“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解的皱著眉,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看来你似乎不打算坦白,是不是?”
“坦白什么?”
“你说呢?”
“我……”看著裴少俊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心慌不已。
怕他知道她们家族的传统,怕他拿这来要胁她,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 法。
灵儿,当你碰到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才能将脸上的妆卸下,用真面的容貌面对他 ,懂吗?
为什么?我不懂。
因为这样做,你才有幸福可言。
她从她母亲那里听到许多家族过往,有好多位巫女就是因为美丽的容貌,造成她们 悲惨不幸的命运。
那些说爱她们的人,只要她们的能力,只要她们的外表,并不是因为真心喜爱才和 她们在一起。
人们对巫女的态度,说好听一点是敬仰,说难听点是畏惧,畏惧她们异乎常人的特 殊能力。神秘、诡异,使用巫术来魅惑人心,这从久远以来未曾改变的刻板印象紧紧在 她们身上,让她们难以找到真心对待她们的有情人。
邬子灵害怕的正是这一点。
她走布幔之后,刻意躲避他的问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没事的话,就请你 回去吧。”
“等等!”裴少俊跟著走到布幔后,拉住她的手,“你为什么总……咦?”
翻开她的掌心,他发现应该纤白如玉的手,上头竟然伤痕累累。
旧伤未愈,新伤又来,她手上有著被火的伤的痕迹,让他看了心疼不已。
好好的一个姑娘,竟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一反刚才戏谑的态度,裴少俊轻柔的抚著她的伤口,柔声问:“你的伤口还会疼吗 ?”
一股酥麻的感觉随著他的碰触震撼著邬子灵,她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地抓 住,那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困惑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中有股莫名的滋味荡漾,害她心跳加速。
她有些迷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发现她呆愣良久都不回话,裴少俊又问:“你直勾勾的盯著我不说话,这样叫我怎 么知道你痛不痛呢?”
“啊……你放手,快放手!”她终于回过神。
裴少俊还是拉著她的手,一脸疼惜的说:“不行,看你笨到把自己的手烫成这样, 我怎么能不管。”
她拚命的挣扎,“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的事?”
“我是你的谁?”提到这个问题,裴少俊忍不住以看好戏的眼神瞧著她,“听说你 们家族有个传统,你们的脸只能给丈夫看,是吗?”
邬子灵惊讶的倒抽一口气,“你……你怎么会知道?”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啰。”他又摆出一副委屈样,“我记得你的脸我见过两次,看 你的态度,是不是想恶意抛弃我,不想承认这件事?”
“我恶意抛弃你?我……”现在到底是怎样了,她没要他负责就已经很给他面子, 他还反过来说她恶意抛弃他?
她才不是恶意抛弃,她只不过是不敢承认而已。
一行眼泪毫无预警的滑落,哭坏了她的妆,也哭慌了裴少俊的心。
她不想莫名其妙就断送自己的未来,她还没找到真正喜爱自己的人,她……不甘心 呀。
“你怎么突然哭了?我做错了什么?”他有些手足无措的问道。
“你还敢说!”她边掉泪边对著他叫道:“是呀,看到我的脸又怎样,我恶意抛弃 你又怎样,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他微微一愣,她这话什么意思,他不喜欢她?
“谁规定你见到我的容貌就得嫁给你,我们家族的传统?传统就传统,我不想理它 你又能怎样?”
邬子灵豁出去了,管他什么古老的传统,她就是不要不明不白的将——生给毁掉。
裴少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的问题在于……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
“不是吗?”
“唉,没想到只有我一个人在害相思呀。”他故意感叹的摇著头。
如果不喜欢,他就不会老是借故亲近她;如果不喜欢,他才懒得理什么巫女传统, 她硬是叫他负责,他还会先逃命给她看呢。
自从看过她真实的面貌后,裴少俊老早就被邬子灵给深深吸引,只不过……心醉神 迷的人似乎只有他。
不行,他的魂被邬子灵悄悄勾走,他不能就这么放著不管,得想点办法才是。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心下打定了主意,裴少俊微微轻笑,“既然这样,那只要想办法让你 喜欢上我,这不就得了?”
“喜欢上你?你在说什么浑话?”
“我是认真的,强迫别人不是我会做的事。”
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语气坚定的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卸下 这层面具,用真正的容颜来面对我。”
他想要的,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晴日当空,百鸟鸣唱,真是个舒爽的天气。
城内人潮拥挤,街市如同往常一样热闹,大家有说有笑,俨然是太平盛世的富乐景 象。
一名大约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穿梭在人群里,没多久就来到刺史府。
他轻敲大门几下,过了一会儿,裴少俊就从门内走出来,笑著对他说:“小兄弟, 今天要麻烦你了。”
“嗯。”小男孩认真的点著头,“没问题,看我的!”
裴少俊将一只精致的锦囊交给他,“你要拿好,千万不能把它弄丢。”
他拍拍胸口保证道:“我阿贵做事,大人包管放心!”
“那就好。”裴少俊轻笑著,再拿出一只小布包,“来,这布包里是好吃的甜点, 是给你的奖赏。”
“哇!是甜点耶!”
阿贵开心地接过甜点,又叫又跳的离开,就像是得到难得一见的宝物。
裴少俊笑著摇摇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这一切全部被躲在对面巷子里的白衣女子给看在眼里,她愤恨的眼光直瞪著裴少俊 ,胸中怒火狂燃。
她卷起左手的袖子,手腕上有道刚痊愈的箭伤。她轻轻摸著那道伤疤,喃喃说道: “你敢伤我,我就要破坏你的好事!”
她就是上次被裴少俊射伤的那只白狐。其实她是修行有成的狐妖,不过看她咬牙切 齿的样子,可能准备要改行当破坏别人姻缘的狐狸精了。
她原本安安分分的待在山林里,谁知道那日却闯进个裴少俊,她只是想吓唬他,要 他早点离开她的地盘,却没想到会被他所伤。
“真不甘心,那天我明明将他们两个一起踹下断崖,没想到他却好端端的,连受个 小伤都没有,这还有天理吗?”
积怨已久,这口气不出她绝不会痛快。
狐妖看著著裴少俊走进刺史府,嘴角噙著阴冷的笑容,“哼,等著看我怎么从中作 梗吧,我绝对会要你好看!”
当然,她不会忘了邬子灵也有一份的。
邬子灵呆呆地坐在布幔后,脑中想的全是裴少俊的事。
他从刚开始相遇时的对立、不屑,到后来见到她真正容貌后的动心、痴迷,这其中 的转变,让她困惑不已。
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她将锦囊中的东西全都倒在桌上,一张张精致的纸笺像小山 一样堆叠著。
这些都是裴少俊所玩的花样。
每张纸笺都是用上好的纸裁成,上面画著不一样的图案,有花、有美人、有小动物 ……在纸笺的左下角,裴少俊都会写上一个字。
只有一个字,而且每张都不同。
每一天,裴少俊都会托人将一张纸笺带给她,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每天送来的 人都不同,有时是小女孩,有时是小男孩,更有些时候是来这占,\的人。
一开始,邬子灵真的不知道,他这举动意味著什么,每张纸只写一个字,她根本就 看不出个所以然。
过了没多久,她突然发现,如果按照裴少俊送过来的顺序排好纸笺,那些字就有个 新的意义。
她将桌上的纸笺一一排好,仔细看著——芙蓉面,似清雪,殷殷檀唇笑,娇容见悦 。
客卿落魄从京别,误入神州,巧遇纤蝶。
慕情唯寄诗笺笺,盼此生,与君结。
“盼此生与君结……”
她脸上微微的发烫,知道现在的她一定羞红著脸。
似是开心,却又有些难为情,她能感受到经由纸笺所欲传递的情感。
他是真心的吗?或许……他的确是真心的……对大家来说,她是个巫女,高贵不可 侵犯的圣女,所以从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她,让她感到备受宠爱。
自古以采,巫女只是个工具,没有人会真心喜欢她们,真正的疼惜她们。
但是裴少俊却不一样,他才不管她巫女的身份,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个女人,一个 老是出差错的女人。
看著手中尚未消褪的伤痕,邬子灵又想到,那天裴少俊轻抚著她的手,一脸疼惜的 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