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让开?」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劲的天涯死命地拦住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两手按着隐隐作痛的胸腹,不死心地想下床,「我要去见她……」
「见谁?」
「夜色……」也不知她现下怎么了,他非亲眼看看她不可。
「见那女人?你疯了吗?」天涯气急败坏地将他压回床上。「那女人是怎么待你的你全忘了不成?看看你全身上下的伤,这都是她的杰作!」
「我定要见她一面……」一字都听不进耳的风破晓兀自挣扎着,任凭天涯都已是青筋直冒也不给个解释。
「我不准!」差点被他给气炸的天涯,气急败坏地将连站都站不稳的他再按回去。
下一刻,当天涯又想阻止他时,凤凰走至床畔一手斥开天涯。
「要想离开天宫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事。」
「什么?」天涯没想到他居然也跟风破晓连成一气。
凤凰朝他伸出三指,「三日内,不许踏出这扇门,三日后,你爱上哪都无人会拦你。」
「谁说无人——」天涯才想开口反对,就被出手甚快的凤凰给连点数穴被迫消音。
「三日?」满头大汗的风破晓,直盯着眼前这个在他醒来后,看来似乎有所不同的凤凰,同时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王意。
「就三日。」凤凰沉稳地给了他一个保证。
「行。」就先退一步吧,反正以现下的状况看来,光凭己力,别说是离开天宫,他恐怕就连下床都有问题。
「出去吧,这有我。」摆平他后,凤凰心情愉快地将被点中哑穴,且不能动弹的天涯给推出门外交给海角,在关上房门后,他笑咪咪地挽起了衣袖。
风破晓在他一步步走来时,有些不解地问。
「你要做什么?」
凤凰扳了扳十指,「只是帮你一点小忙。」
第二章
「开门!」破浪低沉震耳的吼声,在清晨时分即在艮泽宫殿门外响起。
一路上都拦不住他,只能任他硬闯入宫内的宫人们,在面色骇人的破浪已闯至殿门处时,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后哀求。
「王爷……」
「我说开门!」知道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自东域赶来的破浪,怒火正炽地瞪着那扇胆敢拒他于外的殿门。
「王爷,日月二相早已言明不见任何人……」宫内总管再一次把日月二相交代的说法在他耳边重述一回。
「本王要见他们还需要他们的允许吗?」知道他们是刻意躲在宫内不见他的破浪,下一刻愤然扬起一掌将眼前碍眼的殿门给轰开。
似乎早料到他会来此的月渡者,坐在椅内有些不敢苟同地看着那两扇被他弄坏的殿门。
「怎么你们这些四域将军都是同一副德行?」不肯吃闭门羹就算了,也都不知道门上有门环这玩意吗?
携着满腹不置信来此的破浪,此刻没空也没心情与他们打招呼或是闲聊半句,因此一踏入殿内,他劈头就直接对那两个似早就准备妥当的人喝问。
「陛下当真革了夜色的功名?」
月渡者摊摊两手,「消息都已传出去了不是吗?」不然他又何须十万火急的杀来此地?
「陛下为何这么做?」破浪最不能接受、也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这一点。
「临阵脱逃,罪重当斩,陛下已饶她一命了。」面上还带了点困意的日行者,大剌剌地打了个呵欠后,再次把不知已说过几回的罪名说上一回。
「她只是奔丧!」破浪忍不住握拳大吼。
老父死了,她这唯一的女儿奔丧有何不对?竟就为了这等小事革了她的功名?就算是要论罪,那也罪不至死,毕竟天马郡本来就是夜色亲手拿下的,现下不过是还给天宫而已,帝国根本就没有什么损失可言,再者帝国的北域可说都是夜色一手打下的,他们凭什么要她交出兵权和四域将军之首?
「怎么,你这是在替她说情?」月渡者莞尔地绕高了黛眉,「你不是向来与她不和吗?她这一走,四域将军之首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这不正好趁了你的心意?」
他火大地拂掌用力一挥,「就事论事,少跟本王扯些有的没的!」就算他要胜夜色,他也要胜得堂堂正正,而不是以这种捡现成的卑鄙手法!
无视于他两眼怒火的月渡者,巧笑倩兮地抚着颊,刻意在这当头继续为他火上添油。
「功名,她是革定了,且今日她就要被逐出中土。」
在赶回中土的路上,对这事所有来龙去脉都已知情,只差没亲眼所见的破浪,隐忍地看着他俩不但置身事外,还似在落井下石的模样。
「我只想问……在殿上,你们有没有为她说情?」他人不知夜色曾为帝国做过些什么、不为夜色说情不打紧,但这两人,他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霎时,不约而同都封了口的两人,相互交视了一眼,脸上的笑意与睡意皆同时散去。
「有没有?」他阴沉地问。
「没有。」既然他那么坚持要个答案,月渡者索性挺直了背脊回答他。
气得浑身隐隐颤抖的破浪,边朝他们点头边往后退。
「好……」
「慢着。」日行者在他转身欲走前叫住他,「你想上哪?」
破浪愤瞥他一眼,「我要见陛下!」他不相信皇兄会不智的做出这种事,更不信夜色在皇兄的心中全无地位,这等小罪,朝中最具权势的日月二相不肯代夜色赎,那就由他这紫荆王来救!
月渡者把玩着十指,刻意泼他一盆冷水,「就算你入宫也改变不了什么。」
「七年来,她为帝国卖力卖命,做了多少事,你们与我皆心知肚明!」破浪听了干脆把帐都算在他们身上,「她不过只犯了一回错,你们就抹煞她的一切?她不但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这份上,好歹你们也该保她,没想到你们竟见死不救?」
七年,足足七年的光阴,他们四位四域将军尽心尽力的为帝国开疆辟土,并恪尽职守地保卫着陛下的江山,他虽恨夜色的武艺在他之上,也想尽办法想胜她一回,好自她手中夺走第一武将之位,但那是他个人的私情,与帝国全然无关。这七年来,他虽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夜色的带领下,四域将军迅速取代了六器将军,并将帝国防御的武力推至了一个巅顶,只要有他们四人在,三道要想取回中土将永远是个梦,然而他们却丝毫不惦念夜色的功绩,不顾同袍情谊,非但不保她,还要她由一名堂堂的第一武将,沦为得流刑至迷陀域那种罪人之地的流犯?
要让一个为国流血流汗的武将心寒,也不是用这种手段!
日行者制式地重复着,「她置大军生死于不顾,光这一点,陛下就饶不了她。」
「所以你们这两株墙头草就捡边倒?」
月渡者耸了耸香肩,「在她弃大军前,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会有什么后果,这后果是她选的,我们帮不了她。」
猛然朝他们挥出两掌的破浪,掌印深烙在他俩身旁不远处的殿柱上,他阴狠地朝他们瞇细了黑眸。
「今日,本王算是看清你们了。」亏他以往还以为日月二相在朝中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今日过后,除了四域将军外,他谁再也不信!
被下足马威的日月二相,在看过了殿柱上的掌印后,两人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在破浪的目光下,说出半点愿搭救夜色的字眼。
「你们不救,我救!」心冷的破浪,大声撂完话后,随即拂袖而去。
日行者抬起一手,「破浪……」
「让他去。」月渡者按下他的手,无奈地朝他摇摇头。
大大叹了口气后,日行者满面愁容地将十指埋进发里,将那些没法说出口的话,再次窝藏回腹里。
外头再次飘下的细雪,缓缓地掩盖住了破浪离去的足迹,但在此同时,同样洁白寒冷的细雪,也飘落在孔雀的肩头上。
站在囚车旁的孔雀,一言不发地看着坐在车内面无表情,也不肯看他一眼的夜色。
特意来此见她最后一面的他,自夜半起就一直站在城门处守着她,双目从未离开过她那张一如以往冷若冰霜的脸庞片刻,他侧首望进她的眸子里,在那其中,他找不到半点万念俱灰,或是哀痛逾恒,他只看见空洞,一种令他心痛不已的无尽空洞。
她像是放弃了一切。
就连她自己,也放弃了……
此时此刻,在孔雀的眼中,再也见不着那个名震中土与三道的帝国第一武将,亦看不见只身救父,面对天宫大军,仍是意气飞扬的北域将军,就连他记忆中那个初试啼声,即冷艳地高站在武台上击败所有六器将军,令他从此无法自拔的黄琮之女,也已消失在他的面前。
当时辰已至,准备押着夜色前往迷陀域的押囚官,再也不能等地再次来到孔雀的身旁,想请他让开好让他们能够出发时,孔雀仍是一动也未动,奉圣命不得不起程的押囚宫,依旧在孔雀脸上找不着半分表情后,他深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对身后的属下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