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沈月落天地暗。
十六年报国壮志凌宵汉、到今日才知我、一身是错、错、错、错啊、前路欲行难、难、难!
这、这是?
潞安州、这三个字、早已听惯,
没错,她们的确是听过好几回,都快会背了。
只当是、金邦征宋、捷报一篇,
可恶,她们要是认输,那可要白白送给对方一次胜利,让他们免费捞到一次捷报。
谁知它、它、它竟与我血脉相通、息息相关,
那还不相关吗?住在隔壁,又只有一道矮墙围著,互相有什么动静,对方都一清二楚。
它是我、父母之乡、生我的家园。
思家山、念家山、家山何在?
家山何在?家山何在?
对,为了保住她们的颜面,她们豁出去了,决心和隔壁的恶邻奋战到底。
“二姊,隔壁那三个老古董又来搞破坏,我们该怎么回应他们?”到底是自家人,平日吵归吵,一旦有外敌侵入,炮口还是一致对外。
“我想想看。”身为家中总指挥的楚谨言冷笑。“那三个古董俱乐部的成员,要是以为播放京剧就能扳倒我们,就太天真了。”
“谨言,你有什么办法?”楚怀柔向来就不喜欢硬邦邦的音乐,她听了会头痛,偏偏隔壁那三个恶邻,又成天播放这种吵死人的音乐,教她烦都烦死。
“很简单。”她二妹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把我们那些歌剧CD片搬来。”
不愧是家中的总司令,举凡最卑劣的报复手段,她都想得到,她们一定能够战胜隔壁的恶邻。
“都搬来了!”楚慎行是第一个采取行动的人。“你要放哪一片?”
“杜兰朵公主。”楚谨言斩钉截铁的决定道。“前面那些都不必听了,直接把它跳到‘谁都不许睡’,就让PAVAROTTI代我们迎战隔壁那三个混蛋。”
谨言这招厉害,这段咏叹调的确高亢,尤其由当今世界第一男高音,PAVAROTTI演唱,更显得优美动人。
“好,看我的。”楚慎行一接到总司令的命令,马上将“杜兰朵公主”的CD放进唱机里面,连按了几下遥控器,利用PAVAROTTI与隔壁对抗。
几秒钟后,但闻PAVAROTTI优雅高亢的歌声,窜入耳际,直上云霄。
“把音响调到最大,慎行。”楚谨言扬高声调指挥道。“我要让隔壁那三个老古董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绝对奋战到底。”
“是,二姊。”没有问题。
于是乎,京剧夹杂歌剧,一来一往飙得不亦乐乎。
“吵死了。”过路行人纷纷遮耳走避,免得被吵成耳聋。
问苍天、何谓异乡、何谓家?
Dilegua, o notte! Tramontate, stelle!(消失吧,黑夜啊!快落下吧,星星啊!)
谁是仇人、谁亲眷?
Tramontate, stelle! All\'alba vincero!(星星快落下,黎明我将得胜!)
何为恶、何为善?何为恩?何为冤?──
Vincero! Vincero!(我将得胜,我将得胜!)
中文大战义大利文,看来有得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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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星期一,风和日丽。
经过了昨天一番大战,两家终于又恢复平静。主战派的楚谨言一早就去录影,因为她目前的身分是当红的两性专家,各家电视台都抢著要她。另一个永远的追随者楚慎行,则是因为闲闲没事干,七早八早就跑去书局报到,因此“圣女团队”就只剩老大一人,而且还是因为轮休的关系。
神态魅惑地伸了个懒腰,楚怀柔俨然就是白居易笔下贵气迷人的杨贵妃,只差一座华清池供她沐浴。
她懒洋洋的拉开化妆椅,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梳头发。慵懒的态度,让人难以将她跟脸上不时得保持微笑的美容师联想在一起。事实上,有不少人把她误认为大明星,她也懒得解释。
嗯,not bad,可以去逛街了。
懒懒放下梳子,楚怀柔原本想利用难得的假期,好好上街血拼的,不过有一件事情阻止了她。
她把手指搁在唇边思考,柔媚的眼神专注于昨天中断的实验上头,心中挣扎著该不该出去。
算了,留下来吧!
拢拢如云的秀发,她决定。
难得谨言和慎行都不在家,没有人会对著她鬼哭神号,不如趁著这个机会好好把实验做完,也可马上证实她的想法正不正确,就这么办。
转身把昨日未完成的实验放在靠窗的矮几上,弯身打开窗户。楚怀柔万分肯定这次绝不会再有不解风情的冒失鬼,播放平剧抗议。到底今天是礼拜一,隔壁那三个混蛋都要上班,不会有人再来打扰。
……既然如此,那就来播放歌剧吧!
慢条斯理的走向CD架,楚怀柔又一次把手指放进嘴里,静心思考。
波希米亚人、采珠者、爱情灵药……
她伸手挑出其中的一片。
她不像谨言那个变态,独爱“杜兰朵公主”,也不像慎行那个白痴,只喜欢听病恹恹的“茶花女”。她喜欢热情的“卡门”,而且是越热情越好,最好热情到房子烧起来,才够味。
愉快地将“卡门”放进CD唱盘内,楚怀柔按下“开始”的按钮,开始她的心灵净化课程。霎时只闻气势磅 的前奏曲流泄一室,楚怀柔的心情立时变得更好。
“啦啦啦──”她跟著剧中的人物哼唱,同时拿出自己发明的精油配方,照著上面写的明细不断加料。
“檀香三滴、杜子松三滴、佛手柑两滴……”
嘴里忙著覆诵配方上的资料,手里忙著加入等量的香精,楚怀柔压根儿挪不出多余的手镇住配方,不料这时外面却刮起一阵微风,把她的配方给吹下洋房。
糟了,她的配方。
楚怀柔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木杓,弯身探出窗户,看她的配方飞去哪儿了。配方飞呀飞的,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随后落在一双男用皮鞋前面。
这是什么?
男用皮鞋的主人,带著一双困惑的眼睛,低头注视脚底下那张纸,不明白它打哪里来的。
“对不起,请把你脚下的纸捡起来好吗?”
自头顶上方传来的大声呼喊,主动解答他的困惑,魏千古于是抬头。
“糟糕,是隔壁的老古板。”楚怀柔没想到对方竟是她们最恨的恶邻,一时间忘了缩回身体,就这么半身伸出窗户,居高临下的与他对看。
而站在矮墙边的魏千古,也像被魔法定住了一般,任由他奔腾的心跳,带领他专注的眼神,昂头膜拜他最性感的女神。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时间顿时退回到几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吵死人了!”
一年前的下午,那天的天气也像今日一样,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微风吹动著印著「卍”字图样的窗帘,他们兄弟三人各自端茶品茗,日子说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唯一破坏他们宁静的是隔壁从不间断的扰人魔音,这惹得他二弟快发疯,于是大声叫嚣。
“隔壁到底在干什么,制造地震吗?”光吼不够,他二弟又生气的踱步到落地窗前频频探视对方的动静,一副快脑充血的样子。
这时魏千古正在看客户资料,虽然也和他二弟一样觉得吵,但还是比他冷静许多。
“我想他们大概是在拆房子吧!”他头抬都没抬一下的猜。“听说隔壁卖给了一户移民到英国的人家,要重建。”
“重建,干嘛要重建?”他二弟显然很不满意。“冯老爹以前那栋房子好得很,我多欣赏。”都是木造房子,都是一样优雅。
“你欣赏,别人不欣赏,不行吗?”一旁听不下去的魏丹心吐他二哥的槽。“你之所以欣赏冯老爹的房子,是因为他家和我们家是同一个格局。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家重建过,冯老爹家可没有,到处是白蚁。”
这倒是,他们家在前年才翻修过一次,目的就是怕有白蚁。前阵子冯老爹他家的白蚁才刚“黑卒子捞过河”,到他家小闹了一回,害他们还得连夜找除蚁专家,送它们归西。
“那也不必连地都翻开来吧?”他二弟还是不满。“简直吵死人了。”
“忍耐吧,拆房子又不犯法。”见他二弟一直发牢骚,魏千古只得劝魏汗青要看开点。“再吵也只是一、两个礼拜,忍一忍就过去。”想两年前他们翻修房子的时候也是一样吵,冯老爹还不是没说一句,他们应该也要有这个肚量才是。
魏千古到底身为老大,个性也较冷静。虽然说外表没有魏汗青来得迷人,但至少较值得信任,连他那暴躁的二弟也不得不服气。
“哼!”纵使魏汗青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独自吞下。他大哥说的没错,拆房子又不犯法,他总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去告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