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能算推理!?”他忽然有种被耍的感觉。
“当然。我说过啦!生活即是推理。”蔚海薇揉捻肩上一缕黑发,如此说道。
“至于左撇子……你看。”她边说,边拿了支跟笔记上所用差不多的水性笔,在纸上写下一横行字。
“这和笔记上的字有什么不同?”蔚海薇将两者并排,向他问道。
蔚少农看了会儿,果然不负她所望:“一个有墨水抹痕,一个没有。”
水性笔难干是出了名的,只要稍微不慎就可能在纸上留下痕迹,这点相信用过的人都晓得。
“没错,一般人用右手写字,本来不该留下抹痕,就算不小心,也顶多一两处而已。可是,这笔记上几乎每行字底下都有片淡淡蓝色。你不觉得她粗心得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除非,她是左撇子。”蔚少农接道。
“没错。”
“可是,这本笔记怎么会出现在旧书摊呢?”蔚少农提出了核心问题。
蔚海薇沉思了会儿。“据我估计有两种可能——是她毕业了,把笔记卖给旧书摊。”
“有这种事吗?”蔚少农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怎么没有!?现在的重庆南路书街,就有不少书店和旧书摊在卖呀!我还买过呢!”蔚海薇边说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由考卷凑成的理化讲义。“这比自修划算实用多了。”
蔚少农无言,觉得自己好像与社会脱节了。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谁教他从小眼中就只有念书和画画,高中念三年,班上叫得出名字的同学连一半都不到。上大学后死性不改,只和沉子昂、风咏曦这两个“天赋异禀”的好兄弟混,不谙尘事倒也不足称奇。
“可是,现在离毕业已很久了呀!”
“所以我也感到奇怪。”蔚海薇拿了张湿纸巾用力在封面上擦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仔细擦拭着整本笔记的表面。半晌,她看着一抹淡灰的纸巾喃喃道:“这么少!?不太合理吧!”
“什么不太合理?”蔚少农对老妹的举动感到一头雾水。
“这笔记上的灰尘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放了半年。”
蔚少农本想答“也许书店老板清理过”。但是,今晚的“不爽回忆”提醒了他,那旧书店一点也没有打扫过的迹象。
“是说,这笔记是最近才拿出来卖的?”
“嗯,如果它真是有心被卖到旧书摊的话。”
蔚少农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浑沌,万万没料到,一本笔记竟牵连着这么多事。
“不是还有别的可能吗?我是说,笔记流落旧书摊的可能。”
“有,这个比较解释得通,就是她因某些因素不再上课,例如移民。所以清仓旧书,其中包含了那本笔记在内。”
这的确是较合理的解释,但蔚少农不喜欢。因为,若真如此,他岂不是连一点找到她的渺茫机会都没有了!?
“还有别的吗?”他不死心的问道。
蔚海薇没想到自己的老哥这么烦,就算她是福尔摩斯,也不可能在怎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太多的设想。她不满的蹙蹙柳眉,胡嚷道:“有啦!就是一位不明人士具有“拾物不昧”的伟大情操,把捡到的笔记送到警察局,后来不知怎么辗转到了旧书摊,满意了吗?”
蔚海薇盯着纸上的短诗发怔,开始后悔自己多事。身为一个“学生作家”本来就够忙了,既要顾课业还得顾职业,这会儿还兼无薪差,当起“私家侦探”,看来,她的学生生涯还真”多彩多姿”啊!
丹燕飞洞庭,
源溯潇水域。
长喙绿水啄,
聚藻见朝明。
蔚海薇再次把短诗默念了遍。或许是身为作家的敏锐吧!她总觉得这首诗中暗有隐喻。
若按文句翻译起来,它不过是说一只燕子从洞庭湖往潇水的方向飞云云,平凡简单的不得了。可是,就是因为它平凡,平凡得毫无赋写意义可言,这使蔚海薇更觉奇怪。
另外,它出现的位置也是一绝——填写姓名、学校、班级和住家电话的小方格,而非笔记内页。蔚海薇既是著作远销海外的推理作家,自然而然会将之和”暗码”连想在一起。
于是乎,她开始试着以自己知道的方法解起码来。
如果是人名的话,那诗中应该会出现可当姓的字才对。
蔚海薇兴致勃勃的翻开字典,顾不得台上师长对她投以“关爱的眼神”,迳自玩起了文字游戏。
从起初的兴致高昂,到后来的有“气”无力,蔚海薇不知换过多少方法——最小儿科的斜、直文;中程度的拆部首、转音字或同音等。她甚至效法“金田一”的剧情,将其翻出平仄,以便查出能不能当“摩斯电码”用。
只可惜她辛苦了老半天,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此人绝非泛泛之辈!蔚海薇在心中说道。
除非她由衷欣赏佩服,否则她很难称赞别人。而蔚海薇欣赏她的原因,除了她的“暗码诗”暂时考倒了自己外,尚有她仅靠一本笔记就打动自己老哥的心。
其实,蔚海薇昨天就看出来了,她那不会说谎的单纯老哥对“书中人”有份特殊情愫在。但是,这点也让她对蔚少农肃然起敬,毕竟,爱上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她转了转笔,在短诗下方写上“GOOD!”
“我喜欢挑战性高的游戏!”她自语道,灵活的眸子目光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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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蕴、湘蕴!”
“干嘛啦?”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颇不耐的回头。
“你的笔记卖掉了吗?”卓莉诗低声问道,眼中尽是期待的光芒。
她还以为是多重要的事呢!南湘蕴叹口气,答道:
“卖了啦!”
“真的!?”
南湘蕴忙不迭地捂住好友的嘴,以防她兴奋过度,打扰了数学课。
“大姐,我拜托你,现在是上课中,你小声点好吗?”见卓莉诗点了贴头,她才小心的收回玉手。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它卖掉的?”
“就是昨天晚上我补习回来,经过旧书店时它已经不在了。”南湘蕴边说着,边提笔抄下黑板的解答。一会儿,她犹豫的向卓莉诗问道: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做很蠢吗?”
卓莉诗挥挥手,露出小虎牙咯咯笑道:
“不会啦!反正你保送音乐系,笔记留着也没用呀!”
南湘蕴想想也有道理,但是她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
“这样真的有用吗?万一买走的是个女生怎么办?”
“那就算啦!何况,买的人就算是男的,也不一定悟得出你的“少女情怀”。”卓莉诗糗她道。
南湘蕴笑了笑,双颊染上淡淡粉霞。“对呀,反正好玩嘛!”虽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倒真盼望能有段奇遇。
卓莉诗偏着头看她:“是吗?我看你是想钓凯子吧!”
“省省吧!世界上哪有那么聪明的凯子?”南湘蕴对自己在笔记内所留下的伏笔很是自信。
“说的也是!反正美丽的你如果要钓凯子,只要到麦当劳坐一坐就有了嘛!”
卓莉诗不经意地说。
“卓莉诗!”南湘蕴黑白分明的眼眸愠火渐燃。
她永远不会忘记上次在麦当劳被“苍绳”缠得惨痛的经验。虽然,南湘蕴卖笔记给旧书店的理由纯属好玩,但是,她却不知自己的命运也正因为这份童心,而渐渐地在改变中。
第三章
“什么!?”惊讶疑惑的低呼由两个帅小子的口中不约而同地发出。
“你的意思是说,你爱上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孩子!?”
“没那么严重啦!我只是……很欣赏她。”蔚少农将笔记放在凉亭的滑石子桌面,腼腆一笑。“她是这本笔记的主人。”
沈子昂和风咏曦愕然对望。他们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沈稳、木讷、正直、“传统”,呃……说难听点是“八股十龟毛”的“旧人类”好哥们儿,竟然会做出这种浪漫得无可救药的事情,这未免太奇了吧!?
“昂,快说,是不是你做的好事!?”风咏曦反手从背袋抽出支箭,锋利的箭簇迅速抵向沈子昂的咽喉。
“开什么玩笑!干我屁事啊?”沈子昂眼也不抬,手中的原子笔一翻一抬,一招“四两拨千金”,立时把来势汹汹的箭改变航向,转回风咏曦那儿。
“还不是你放着好好的英文家教不做,写什么言情小说,又叫小蔚当读者,荼毒他纯洁的心灵。”
“是又怎么样?”沈子昂振笔疾书,稿纸一页翻过一页,毫不受谈话的影响。
蔚少农看自己两位兄弟快打起来了,只好站出来打个圆场。
“好了啦!阿曦,这件事和昂没有关系。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她会是我生命中注定的人,我一定要找出她来。”在沈子昂跟风咏曦面前,蔚少农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