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方旻轩点点她的鼻尖。“是你好幸福!”
卓莉诗不置可否。
“对了,你猜我刚才为什么会叫你小僵尸?”
“为什么?”
“也算报复你叫我烂窗子。”掐指一算,这个昵称也跟了他十年有余了。“因为你有对明显的小虎牙,名字里唐诗的诗字又和僵尸的尸同音。”
“哦。”卓莉诗倒对自己的事不甚关心,她比较喜欢听他的。“再多告诉我一点有关你的事好吗?”
“不好!”方旻轩手上的自动笔冷不防地向她轻敲而去。“想藉此逃避读书?你的道行还不够深呢!”
“被发现了!”她耍赖的半吐粉舌。
方旻轩不理她,拿出自己的家庭作业开始写了起来。
卓莉诗无心于课本,又开始东摸摸、西摸摸。
“慢着,你要去哪里?”
“马尾绑太低了,扫着脖子好痒,我想重绑。”
“可是现在是上课时间!”
“哎唷,反正我只是在自习,一下下就好了嘛!”
方旻轩拿她没辙,只好收起威严的家教口吻:“用梳子时小心伤口。”
“知道!”卓莉诗拆开橡皮筋,快意的梳理起一头秀发。
梳个头也值得那么高兴?方旻轩看她又是哼歌又是翻箱倒柜找饰品,所有柔情均化作笑弧挂在嘴角。
不到两分钟,方旻轩终于技痒难熬——
“嗳,不要每次都绑那种土马尾好不好?来来来——我帮你绑!”
“你?”卓莉诗心里升起一点点不信任。“行吗?”
“没试过怎么晓得?”方旻轩小心接手。
玄黑的乌丝在掌心,他是今天才晓得天父造人的奇妙,男性女性的差异就算单藉一根头发来看都明显——指尖的触感是多么飘逸柔细啊。
“好痛!”
“怎么?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
“不是,你扯到我的头发了啦!”
“对不起对不起!”他更放轻动作。
卓莉诗从镜子里细细瞧他。现在正值冬末春初,气候仍偏寒,可是她却从他的鼻尖发现了小小的汗珠,似乎是因这场“发战”引起的。
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帮女孩子梳个头有那么难吗?卓莉诗笑在心里。古人有句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意思是女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梳妆打扮;不过若要用在这里,则应修改成:“男为己悦者容”——男人替自己喜欢的人梳妆打扮。
“这样如何?”
“你的辫子为什么绑这么松啊?好像睡乱掉的!”
“没办法,我又不敢使力。”
“你还嫌我的马尾土,现在这个样子更土!像村姑一样。”她对这位私人发型设计师不甚满意。“不好,我不要!”
这其实也怪不了方旻轩,想他堂堂一男子,又没受过类似训练,能绑得出来就该偷笑了,还奢求能有“沙宣级”的水准吗!?
“那我们再换一个。”他拆了发辫重整旗鼓。
折腾了近半小时,方旻轩把自己见识过的花样儿全现完了,偏偏就是不称卓莉诗的心意。
“哎呀!算了算了,我不要你绑了啦!”管他马尾是靓是俗,她就是习惯了这发型。卓莉诗拿起夹子,熟练的将长发夹起。
而这瞬间的动作,又让方旻轩捕捉到那个他熟悉的卓莉诗的影子。
蓦地,他伸出手将莉诗紧紧圈在怀中。
“旻轩?”卓莉诗对他突来的动作百思不解,她觉得这像是个无助的小孩在害怕自己的心爱玩具被人夺走。
方旻轩啊方旻轩!我不明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你眼中所见的、怀中所抱的,不正是你想用尽一生疼惜的依恋?只不过现在的她暂时失去记忆而已,她会好过来的。
是啊!她当然会。方旻轩如此;回答心里那安慰自己的声音。
“你不是还想多知道些关于我的事?”他带她回到原位坐下。“来!我讲给你听。”
她的确是很想。
卓莉诗瞥了眼桌上朱墨烂然的课本,犹豫道:“你不是叫我要好好读书吗?”
“我改变主意了。”只要能让他的小僵尸快快回来,就算考不上大学他也值得。“今天我容许放假一天。”
“太好了——你快讲呀!”
方旻轩想了想,尽可能地把小时候发生过的趣事讲述给她听,只见她间或拍手叫好,听到令人喷饭处也跟着捧腹大笑,全然是个听故事的第三者。
或许是他神经过敏,方旻轩总觉她对自己以前的事爱理不理,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反倒是讲到他时,那对漂亮的眸子才又发出光辉。
“说起来,你做过的好事真不少。”他说到一个阶段,暂以此句画上休止符。“也许。”卓莉诗小打个呵欠,忽道:“对了,我醒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劈头就道歉?你一直没说呢!”
她的话勾起了方旻轩那天差点吃到某“禁止贩卖的水果”的记忆,他脸色霎时精采:“呃,那个就……说来话长了。”
“没关系,你自己说放我一天假的,我们时间很多,你慢慢讲吧!”
“可是……”唉,这很难启齿耶!尤其面对她现在这天真无邪的笑脸。
“讲啊!我想听。”
在卓氏好奇宝宝坚持的情况下,方旻轩仅有据实以告的路子可走——
“你知道的……那天,我们的父母相约出国,然后留我们在家。”
“嗯哼。”
“我补习完后要去你家搭伙,结果,谁知你穿得怪里怪气的。”
“怎么个怪法?”
“呃,就是那种布少肉多;容易伤风感冒的那种嘛!”方旻轩见她表情茫然,
又在脑中搜索了片刻,才找出一较婉转又贴切的例子——
“简单说,很像……那个‘酒国红花’。”
“哦。”她懂了。
不过——她,以前那个卓莉诗没事穿成那样干什么?难道想诱惑他不成!?
“现代版”的卓莉诗溜了方旻轩一圈,目光停留于他动人心扉的脸庞上,心里却在微笑——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哦!
“后来呢?”
“后来出了点小状况,你扭伤了脚,我则问了你穿成那样的目的。”
“我怎么说?”
“你说你要去猎艳。”
“不会吧!?”这答案的确出人意表。“那我有没有猎到?”
“有。”方旻轩笑着指指自己的鼻子。“你猎到了我。”
“怎么会?你不是说我们是冤家,我对你一见倒霉;再见‘触衰’?”
“那不过是你个人的想法。”方旻轩挨近她,一见螓首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万般怜惜。“我老早老早就喜欢你了,只可惜你这少根筋的丫头总把我的少男心当垃圾般不珍惜,见了我总没好气,活脱像我欠了你几千万。”
他的口吻轻松,但听在莉诗的心里却难过,她万万没想到以前的自己竟是如此对待方旻轩,她才是真正亏欠他的人。
“再来呢?故事还没结束吧!?”偎在他胸口,卓莉诗竟莫名其妙地恨起以前的自己,她是因为失忆才知道这些事,倘若没有失忆,自己究竟又会再辜负他多少年呢?她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可知这片丹心中埋的伤痕是她难数的了。
“当我一听说你要去猎艳时,可想而知是气昏了头,所以我就很凶的……吻了你。”
就这样而已?卓莉诗凭自己和他相处间的亲密度来看,她不认为他是那种偷个香吻就以“非礼良家妇女”为罪名强迫自己投水谢罪的古板汉。若真如此,单就这几日的“前科”,就足让方旻轩为了找够跳的江河而大费脑筋。
“还有吗?我不认为那需要道歉。”
“呃,我‘抱’了你……”方旻轩涨着苹果色的脸补充道:
“限制级的抱法……S开头,X结尾……”
卓莉诗闻之呆愣三秒。“真的还假的!?”
“你别紧张好不好?没成功啦!”方旻轩挥舞双手,试着安抚她的情绪。经过“后悔”和“内疚”两味药调和,在他眼中看来,她的表情活像个想哭崩天地的小烈女。“你放心,不论我有没有侵犯你,我都已决定要负责你一辈子。”
她才不紧张,她只是惊讶——方才她还在思忖着要诱惑他,没想到以前的自己果真做了,只可惜不太彻底。难怪他说她猎到了他。
“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有多久吗?”她支着蚝首看他。“万一我不愿意怎么办?”
她的话犹如冷泉一盆,哗啦灌进方旻轩脑门。对啊,万一她不愿意怎么办?莉诗有自己择爱的权利,他总不能捆着她去法院公证吧?
浇熄希望的秋雨在方旻轩心头飘飘落。
“喂。”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怪哉!她几时黏进自己怀中的?
他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她抢了发言权:“她不嫁你我嫁你!”
“谁啊?”方旻轩一时会悟不过来她的意思。他从不记得自己把怀抱之外的人儿列入婚嫁对象过。
“我。”她很自动地在他颊上递一香吻。“以前的卓莉诗。”
方旻轩明白了。默默的,他没答话。
“你可以现在娶我啊!等记忆恢复时,生米也煮成了熟饭,到时候我想赖也赖不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