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蓉如芙蓉花般盛开的娇颜,顿时有些僵硬,“你何必追问她的行踪?她现在正……”
“她是我的妻子,我不问她问谁?”他反问,毫不留情的。
“还有你,我知道你是我爹下聘要迎娶的对象,不过当日顾清秋来讨妻时我已说过,我岳凌霄的妻子,除苏挽袖外再无她人,你最好清楚且明白这一点。”
玉蓉登时傻住,不相信她亲耳所听到的,玉麒麟他……竟然宁愿要挽袖那个丫头也不愿要她?他是不是说错话了?还是他脑袋有问题呀?
她——傅玉蓉,可是“江南第一美人”呢!自十五岁以来,多少媒人踏破她家门槛,只为娶她为妻,她个个都看不上眼,独独对他垂青,他怎可以辜负她的一片心意?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
他冷冷地注视她,忽然明白过来。
“是你将袖儿囚禁,冒充她想取代她的身份是不是?”他一把抓紧她的手腕,“说!袖儿她到底人在哪儿?要是她有伤到一根毫毛,我惟你是问!”
“好痛!你放手再说……我的手好痛……”玉蓉极力想缩回玉手,可是被凌霄紧紧扣住,半分也不放松。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娇柔的身影,对他没半分作用,原是乌黑深邃的双眸,正冷酷而无情地逼视她。
“是她自愿跟我交换的……放手……你放手……”她终于从他握紧的铁箍中挣脱出来,白皓如雪的手腕如今已渗出一层乌青。
“你胡说!袖儿她不会这么做的。”
玉蓉见他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却对挽袖那样悬悬念念、牵肠挂肚。掩不住胸中的涛天巨浪,嘶声恨恨地说道:“我没有胡说,的的确确是她亲口答应的,她还待在傅家,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凌霄气得青筋暴突,颧骨上的肌肉一束一束地跳动,瞳孔中的光芒像两道跳跃燃烧的火焰,一不小心就把人烧得粉身碎骨。瞪着她的样子仿佛要把她一口吃了,玉蓉吓得倒退数步,双手环住自己,深怕他一个控制不住真的对她不利。
他几个跨步,将她像麻布袋似的挟在胁下,旋风般地走出房门。长啸一声后,健步如飞,转眼间即来到大门外。
※※※
一阵马嘶响起,她还来不及看清楚,一匹瘦巴巴没几两肉的黑马,不知何时已停在他们身前。凌霄大喝一声,毫不怜惜地将她抛上马背,轻轻一跃而上,喝斥一声,瘦马迈开四蹄,转瞬间已不见人影。
傍晚花了大半个时辰的路程,此刻只眨眼间就来到了傅家。他连门也没敲,一勒马首,它前脚立起,只凭两只铁蹄就踢破三寸厚的坚实大门。凌霄纵马而进,傅府内的庭园楼阁、回廊水榭,在他而言有如辽阔的草原般任他纵横自如。
“袖儿人在哪里?”
玉蓉的玉指颤巍巍地指向一个方向,凌霄毫不迟疑,左弯右拐地终于停在挽袖的闺房门前。
挽袖正当门而立,不敢相信岳凌霄的人就在眼前。一双眼睛早就哭得红肿,整个人也憔悴不少。
两人不自觉地相互凝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嘈杂声传来,一群仆从家丁正在搜索侵入者。凌霄不再迟疑,毫不怜惜地推玉蓉下马,一把将挽袖拦腰抱起,在极不可能的方式下调转马头,等到家丁追到时,他们早已走得极远。
掩掩映映的火把照射下,只见傅玉蓉充满怨毒的眼睛,像磷光一样的闪烁着。
※※※
挽袖靠在凌霄胸前,几次想要开口,却又被他的神色给硬生生地逼吞了回去。他在生气,而且是很大很大的气,她以前从未见过他这样,心情不禁有些忐忑。她知晓答应表姐的要求是不对,要是对象换作是她,心里也会不好受。
表姐离去以后,后悔和不安的心情啃噬着她,但在内心深处,一条名唤“嫉妒”的毒蛇缠得她最紧。若是凌霄见了表姐后将她抛诸脑后,她……她会受不住这个打击的。每次一想到凌霄深情款款地深吻着玉蓉的画面,甚至与她爱抚、缠绵……做出种种他曾与她有过的亲密动作,挽袖便心如刀割。
私心里她也曾盼望他会不顾一切地回来找她,又怕这只是她的痴心妄想。现在他真的带她回来了,而且是以她想也想象不到的速度。喜悦像泡泡一样不断从她心底深处浮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好。
“夫君,你……生气了?”她小心翼翼地探问。
双手紧环住他的腰,虽然马行甚速,但她坐在鞍上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像身在云端上一样平稳舒适。
凌霄抿着唇没有回答,眼神冷硬地直视前方,望也不望她一眼。
她心下有些颤栗,明白这次他真的是气坏了,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和他说啥都没有用,还是等回到家里再和他说吧!
他出门时有不少人被惊动了,除了杜鹃等丫鬟之外,没有人晓得是怎么回事,只见岳凌霄像一阵风似的回来。
回房之后,凌霄还是不发一语。挽袖更觉不安,怯怯地上前想要服侍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为什么要答应她?为什么要把我让给别人?我在你心目中难道这么没有分量吗?”他面目含霜,沉痛不已地问道。
“不是的……”她之所以会这么做,绝不是没将他放在心上,而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能违背娘临终前的嘱咐,也拒绝不了表姐的要求。
“表姐始终是你名分上的未婚妻,再说……她那么美,难道你不心动吗?”
凌霄双眼一眯,“难道你是在试探我?”
“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她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我怕你顾忌着我难以开口……”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乱点鸳鸯谱?”
挽袖低头不语。
见状,他一阵气直往上冲,“为什么不事先问过我的意见就骤下决定?我怎么想你知道吗?我会有何反应你又事先想过吗?我就像砧板上的猪肉,被你们俩推来让去,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
“我只是以为你……”
“以为我如何?以为我会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他冷笑,“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么不值,到现在我才恍然大悟。”
“我只是不想你日后怨我,那会令我受不了的。”
“哦!原来如此。那么我该依你的希望去做了?你希望我怎么做?告诉我!是要我与她夫妻恩爱、床第缠绵、永浴爱河吗?”
“不……不……不不……”
光是想象他珍视宠爱的眼神望向玉蓉、修长的手抚过她的身子、坚毅温暖的唇覆住表姐,一种椎心泣血之痛就便她痛得喘不过气来,何况是真正去做。她这时才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也才明了他为何大发雷霆。她差点亲手将她的夫君推到别人怀里,不论对方是谁、与她有何关系,她都不应该这么做。
表面上是为他好,实质里是她隐藏心底的自卑心在作祟,深怕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才用这个方法来逃避。她这样做。不但害了她自己,也害了他。
“夫君,对不起,我只是想……”她微颤抖着唇,想祈求他的原谅。不愿继续面对他疏离的眼神,不愿抚触他冰冷的手,只希望能挽回他胸中只属于她的温暖,来暖和今后只愿依附他的身心。
“好了!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他打断她的解释,背过身去。若是现在看着她,恐怕他会遏止不住心里的冲动,更不想让她看见他脸上的脆弱。
一种被背叛的痛苦席卷他的全身,原来什么都是假的,连她那天的誓言也是假的。她答应从此会信任他,永远不会对他有所隐瞒,会把他当作她的丈夫、她的天看待,到头来结果如何呢?
“夫君……”
“别叫我!在你没真正这么想之前,别这样叫我!那只会让我更无法原谅你。”话落,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当晚他再也没有回过房间。
挽袖等到天亮,都未见他踏进房门一步。
之后的数晚他都留在书房过夜,再之后的日子也是。
两个人之间相敬如冰的态度,迅速传染到其他人,每个人都莫名其妙,怎么少夫人自娘家回来以后,夫妻俩的感情就整个都变了,个个都丈二和尚刚摸不着头绪。
以往那么恩爱的一对夫妻,现在比路人还不如。少爷待人接物总是冷冷淡淡的,而少夫人也老是一双红肿的眼,两人一天说不了三句话,少爷也老是对少夫人视而不见,三天二头地往外跑,不是和江湖朋友聚会喝酒,就是谈些生意上的事。
岳寒山为这事把他们俩分别叫去询问,凌霄倔强地一个字也不说,而挽袖只是默默垂泪、难以启齿,直气得他怒骂连连。才短短十几天,挽袖明显地消瘦许多,俏容上也始终笼罩着一股轻愁,难以排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