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关于他的一切,不仅仅在夜里、梦中缠着她不放,现在,就连她暂得寄托的桃花源地,也开始渗入他的痕迹。
她该要再往哪里逃,才能逃过他那些无所不在的消息?要到哪里去,才能找到一个不会再令她想起他的所在地?
唉……其实她又何必逃?
她根本就从来未能忘记他,所以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关于他的一切记忆,肯定也是会如影随形,半点不曾褪去!
她自抽屉底层拿出一张被收藏得平平整整的空白支票,是他亲手交给她的那张。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将这张支票填上金额,即使她认为应该填个足以教他昏倒的数目字,为自己狠狠受伤的心取得一些些的平衡。
但她始终无法提笔在那支票上头填上任何数目字,因为不管填下多庞大的数目字,她也收不回那颗被他带走的心。
所以,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收藏着它,每当夜深人静时,便自虐的将它拿出来,让它再度勾起翻滚的记忆。
好吧,她承认自己很没出息。
现在这张支票对她来说,已经不再让她感到羞辱,反倒成为她唯一拿来睹物恩人的纪念品……真的很没出息吧?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竟然一点也恨不了他,反而是随者时何时过去,对他的思念与曰俱增。
总是告诉自己要忘了他,却每每去到小镇上时,总会忍不住的翻阅报章杂志,留意有关他的任何一篇报导。
所以她知道,在她离开的第一个月时,报章杂志上报导的是“黄金单身汉情海生波,超级A金女消失无踪”。
而他,依然不曾向记者们做出任何解释,依然带着惯有的笑容出现在各报章杂志的照片中,可是她却从照片中他的眼中看出来,他那张笑容底下不但没有半点笑意,甚至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和抑郁……
为什么?她不明白,也不想去猜。
她离开的第二个月,出现的报导是他积极走访各个慈善团体机构,除了捐款之外,甚至还会亲身去当个一日义工。
记得有一张他做完一日义工后的照片,他的笑容不变,但眼底却除了忧郁之外,更带着深深的失望和落寞……
为什么?她还是不明白,却不得不去猜。
因为他那眼中所写明着的,是寻不着他所要找的之后那种失望,那么,他往慈善团体机构里去,是在找什么、寻什么?
会是她吗?他的失落和愁郁,会是发现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吗?不,虽然心底仍存有着这种愚蠢的渴望,但她真的不敢这么想。
如果他真的是在找她,那么也只有一种可能——找她算账。为了她那席故意气死他的话。
可是她又没将他的空白支票拿去兑换……
呵,一张空白支票在她手中,还是随时会威胁他的财产吧?
空白支票就在我手中,任宇裘,有本事……来找我拿啊!
第十章
刚从镇上采购了些必需用品,金蔓霓踩着她的小铁马,轻快的哼着歌,往向阳之家回来。
经过寰宇集团买下的那片土地时,她发现有两辆宾士轿车停在那空地之处。
她心猛地一慌,差点握不稳小铁马的龙头。
下意识的,她快速扫视站在车外交谈的几个人……呼!还好,没半个眼熟的人。
但那贴着深黑色隔热纸的车窗之内会不会……
呔!金蔓霓,你也太神经质了吧?她暗骂自己一声。
虽然那土地是寰宇集团准备开发的没错,但并不代表任宇裘会出现在这里啊。
一个日理万机的大集团总裁,怎么可能会来到还在开发阶段的渡假中心亲自处理细节?而且他旗下的观光事业何其多,说不定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会来到这个地呢。
噗通乱跳的心,渐渐平息了下来,但失望的惆怅,却又忍不住的升起……该死!她怎么能害怕他出现,却又同时失望他的不出现?
唉……真是!连她自己都想骂自己变态了!
甩甩头,甩去满脑子既矛盾又混乱到不行的思绪,再度骑着她的小铁马,经过那宾士轿车旁,往向阳之家骑了回去。
刚停好她的小铁马,便看到苏卡被阮姐从房子里给拖了出来。
“阮姐,让我进去,别拉我!”苏卡激动的大嚷。
“怎么了?”金蔓霓向他们走了过去,苏卡一见到她,就像看到救星似的紧揪住她的双臂。
“阿钱,你是知道我的对不对?我这个人嘴巴虽然坏了点,脾气虽然躁了点,绝对不会是个薄情寡悻的男人对不对!?”
喔,了了!
看来苏卡又再次吃了马莲的闭门羹,而且这次看来吃得还挺大碗的!她转过头和阮姐交换了无奈的一眼。
“苏卡……”她叹口气说:“别那么心急,很多事情不是用说的就算,总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你说对不对?”
“可是我只是想要一句话,让我知道我还是有机会的,让我知道我的努力终会得到回应的,这种要求过分吗?”苏卡激动的摇晃着她。
“唉,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金蔓霓试图推开过度激动的苏卡,但他那蛮性子正发,让她挣了半天就是挣不开。
她皱起眉头,不悦的瞪着他——
“你知不知道,孕妇的情绪是很不稳定的,再加上怀孕三个多月是最容易流产的时期,你这么激动,很容易出事的!”难怪他会被阮姐拉出来,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如果在马莲面前待太久,别说这么摇啊、晃的,就是吓,也会把马莲给吓到流产。
“我……”苏卡颓然的放开手,嗫嚅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金蔓霓又叹了口气。
“而且说真的,那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你难道一点也不会介意?”她知道这是马莲顾忌的重点所在,借这个机会,当然非替她问个清楚不可。
“不,我不介意!不管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会将他当成是我自己的孩子,所以……”激动派的苏卡又揪住金蔓霓的手,“我有多用心,难道你会不清楚吗?”
她清楚有什么用?要马莲清楚才行啊。
她无力的翻翻眼,轻声哄劝着苏卡:“我清楚、清楚……你先放手好不好?”
但苏卡仍没放手,反倒揪得更紧的哀求着:
“阿钱,我拜托你……求求你……”他将希望寄托在金蔓霓身上,希望向来和马莲最有话说的她,能代他说服马莲接受他,但因为过于激动,连一句话都说不完全。
“放开她!”一声暴喝在金蔓霓身后不远处响起,跟着是莫名而来的一拳将苏卡笔直的打飞了出去……
喱喔,真是暴力!这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庄,什么时候也染上恐怖的暴力色彩?
她回过头想看看施暴者是何方神圣,却因那一眼而当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她没挨那暴力分子的揍,但那陡然的窒息感,却闷得她比挨一顿揍还吃力。
是他!?任宇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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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任宇裘过去几年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太好,那么这三个月对他来说简直是——糟透了!
过去,他是以云淡风轻的冷漠心态来过日子,如今,他却是用椎心刺骨的忧虑来数着每一分钟。
为什么?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他被邓士荣所骂的愚蠢和心目皆盲,竟教金蔓霓就此宣告失踪。
自从那天她在撂下伤人狠话却带泪离去之后,就不曾再回家过,甚至连她那消息灵通的父亲金达乐,都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唯一的线索只有当她离开饭店时所搭上的计程车车牌号码。但当他找上那看起来很憨直的计程车司机时,那司机给他的回答却令他傻眼——她说要去玉山!?
而那个憨直到过头的司机,竟然也傻傻的在三更半夜载着她一个单身又美丽的女子,然后将她丢在新中横通往玉山的路上� �
“到塔塔加时,天已经亮了……”面对他的震怒,憨司机很无辜的说。
“你将一个女孩子丢在人烟稀少的山区!”他依然抓狂的指责。
“那里是游客中心……平时人车就不少……假日更多……”司机委屈的说着,他还很好心的只收了那女孩三千元的车资呢。
对于为什么载她上山,那司机还说出简直令他想动手扁人的理由:
“我以为她想去看猴子……去到那边刚好就看到一群野猴子……很可爱的……”
看猴子!!这是什么烂理由!
若不是事后由塔塔加游客中心证实,的确有一个穿着漂漂亮亮的女孩,在公路旁边呆坐了一整天,他几乎怀疑是那计程车司机对她做了什么,然后杀人毁尸灭迹!
然后,很好!至此他就完全失去了她的消息。心急如焚的他,动用各方面的力量,除了请警方全面配合寻找她的下落之外,更请来几支搜索队,大规模的由陆空两个方向沿着新中横的山区仔细寻找。
这一找就是一整个月。
那一个月当中,他食难安、寝难眠,连公司的业务都无心处理,一心只想找寻她的任何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