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大哥是何原因,他居然没有任何不满或被逼迫的神情,何晓涤仍记得那时的大哥撇嘴微笑说: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原因,反正就是决定娶那个不曾谋面的“仇家”的女儿。
冲着仇家这两个字,何晓涤当然举一反三地自我解释为何晓生之所以娶丁家女儿是为了复仇。
“Dem!”身穿露背装、涂着紫蓝色眼影的女人妖娆地走近。
何晓涤先给那女人一个拥吻,然后对丁易汝说:“我女朋友补好妆了,我们先走一步,BYe。”
“Bye。”丁易汝仍是强颜欢笑地与他道别。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食谱和刚买的菜,又自嘲地一笑,忽然觉得不知所为……
原来她以为的爱情根本不曾存在,这也就是为什么何晓生对这婚姻的产生采取避而不答的原因?而她,居然傻傻地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托付给他。
泪水忍不住流下,她用手抹去泪水,可是讨厌的泪水仿佛永远流不完似的,任凭她怎样擦也擦不干。
“小姐,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一位男侍应生好意地上前询问。
“没……没事。”丁易汝一边忙着擦泪,一边强自镇静,“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了。”
男侍应生礼貌地微微一躬身,然后退了下去。
这是高级咖啡厅,是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
丁易汝暗暗地拧着自己的大腿,她要用痛来麻痹自己崩溃的情绪。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痛哭失声。
丁易汝,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她对自己说着,倔强地吸了吸鼻子。
可是泪水仍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似的,转眼间她又成了一个心碎的泪人儿。
第八章
丁易汝一回到山庄,情绪随即崩溃,她不断在心中呐喊,脸上泪痕满布、声嘶力竭的她垮着肩膀,跌坐在地,许久之后,她淡然一笑,唇角扬起一抹美丽又悲哀的笑容。
“是我咎由自取!”喃喃说了一句,她的笑像是在嘲弄自己的愚不可及。
可不是吗?她丁易汝怎么会败得这样凄惨?她不是一向都很能够掌控自己?她不是最懂得生活、最懂得经营自己人生的现代新女性吗?但为什么在爱情路上她居然跌得这么重!
是哪个人曾说过女人就是输给了爱情?真是如此吧!当她把心交付于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输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输了!输了爱情、输了婚姻、输了自己的心。
何晓生,你好狠!为什么要戏弄我?为什么丢给我一颗藏着毒药的糖果?
自觉跌进万丈深渊的丁易汝终于明白……原来恨一个人的感觉竟心如刀割,原来恨一个人的时候最难受的竟是自己。
“啊——”她痛苦地尖叫一声。感觉自己快要四分五裂了!这分爱恨交织的矛盾与痛苦要怎样才能解脱?怎样才得以救赎?
丁易汝忽然凄厉地狂笑起来,像失去理智似的,她拿起小剪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拼命刺向沙发,几乎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沙发里的棉花让她给挑了出来散落在各处。
“哈……哈……”昏乱的丁易汝痛苦地笑了。
片刻之后,她止住了笑,抹去泪水,换上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冷静表情。她要弄明白她所珍视的这分感情到底是不是一场欺骗。对感情她要的是绝对的纯净,绝不允许一丝一毫的瑕疵!
纯挚的两情相悦应该是婚姻的基本条件,如果爱情已经薄弱,甚至失真了,这样的婚姻要来何用?不如把心一横斩断情丝。
只是她对他的情真的能够轻易收回吗?
“我要赌一赌!”泪痕不再,她的决心是绝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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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晓生一回到家便看到客厅一片混乱,而易汝则苍白着脸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
他赶紧走到她身边问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何晓生摸摸易汝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但是她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我很好。”丁易汝的语气异常地轻柔,然而她的眼睛却死盯着何晓生,仿佛他是陌生人,她正在审视、打量他。
何晓生忍不住蹙紧双眉,他的易汝究竟是怎么了?他肯定她有心事。
“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让我帮你。”他将她的小手包覆在他的大手掌里。她的手怎么如此冰冷?时序已进入五月了啊!
“我想问你一件事。”她的语气仍是轻柔得与平日无异,但眼里的光芒却是寒冷得教人心悸。
“你问吧!”
“你会诚实地回答我吗?”
他深深地、严肃地凝视他的妻子,“我会据实以答。”
“你爱我吗?我是说真真正正、发自心底,不为任何原因的那种爱。”
“我当然爱你。”他毫不犹豫,因为她已是他认定的人生伴侣,如果没有爱,他不会愿意任何人介入他的生活,分享他的喜怒哀乐。也因为如此,他在新婚初期才会夜不归营,因为他自认对易汝的一见钟情不是永远的真情,那时的情意只是男人对女人的一时动心罢了!
但是易汝为何会有此一问?难道她到现在还不懂也感受不到他对她关怀备至的用心?虽然他不擅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那一套,但是他相信她应该可以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感情是认真的。
她笑了,但却是自嘲凄楚的笑。
“你有点不对劲!”他有些慌乱,一向甜美的易汝从不曾有如此诡异的笑容,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紧张地问她:“你是不是……”
“你放心,我没有疯。”她眼里的嘲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簇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你当真爱我?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要爱我的?”
何晓生的脸色瞬间黯沉了下来,他当然听得出她话中有话,在未明白她的活意之前,他只能保持沉默。
“你根本不曾真正地爱过我,你只是决定要爱我,是吗?”丁易汝一边说—边忍不住地要佩服自己,她怎么可以这么冷静,而且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她是悲伤过头,所以反而没有感觉?如果真能这样麻木也好!但她骗得了自己吗?
“易汝……”
“你恨我吧?因为我是林苡若的女儿,因为我母亲的存在是你母亲心中永远的痛,是我母亲伤了她……母债女还,哈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感情债就用感情来偿还。对!一定是这样!”她猛点着头,像要印证自己的话似的。
何晓生紧抿着唇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因为心虚还是觉得理所当然?”他为什么不反驳?即使是欺骗她也好!她忽然希望他否认。只要他说声不,她会选择相信他,她会告诉自己像他这样的男人,若非真的对她真心以待怎么可能会有温柔的时候。他原本是一座冰山,不是吗?
求求你反驳一句话吧!她在心底无声、激动地呐喊。
“是谁让你如此以为?”他问。
“这无关紧要。”她企图想从他的眼神里寻找一丝情意,可是她失望了,现在的他仿佛是他们初结婚时的他——冷漠得教人无从探索。
为期近一年的感情难道真的只是游戏?她觉得寒心透了,而他早已放开了手。
“你认为我和你在一起是想报复?”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与温度,他的语气更是平淡得似乎是在说着不重要的事。
丁易汝双手紧握成拳,清晰地听见自己沉重无力的心跳声。丁易汝,难道你还存着奢望吗?优柔寡断不是你的作风。他既然无情,你又何必恋恋不舍?
她一咬牙,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她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这是她最后的赌注。
“两个见证人已经签章,我……我也签了字,只要你在上面签名盖章,这份协议书就可以生效了。”
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心痛地瞪视着她。许久,才以低沉的声音艰难地说:“你要明白,一旦我签了字,我们之间即无任何关系。”
他的原意是企图提醒她,希望她不要任性胡来,但是他的话听在丁易汝的耳里竟像是一种绝情的宣示。
丁易汝强自振作,踉了一下,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她不要再看见他讥笑的神情。
她恨恨地说道:“你得意了是不是?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已经被你伤得很彻底,甚至于我的尊严都已荡然无存,你可以去和你那五个弟弟开怀庆祝了!”
“你认为我是这种人?”他几乎想放声大叫,没想到他的妻子竟是如此地看待他!原来他的真情付出在她的眼里只是报复的筹码,原来他这个丈夫的角色扮演得如此失职!
当最亲密的人都怀疑他的时候,他还需要努力挽回些什幺?
不再看她一眼,他拿起桌上的笔快速地在两份协议书上签下何晓生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再拿出公文包里的印章在协议书上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