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金宝年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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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个……咱们要宣告新一任掌门的事,赵总管得再次发帖广邀武林朋友前来,有关于请帖名单的内容……”

  “那是永澜负责,别来问我。”他极力压抑住大吼的冲动。

  那可怜的仆役楞了一下,才无辜嗫嚅著──

  “您又不是不知道,永澜少爷他、他带著金宝姑娘玩儿去了呀,还有老大爷也巴在人家后头一块儿去了,上哪儿找人啊?”

  对!他们带著小宝玩去,将他一个丢下,原有朦胧月聊以慰藉,但左等右等,偏不见人影转回。

  该死的!

  他为什么不能平平淡淡地待在九江?

  为什么得赶回来让众人要著玩?

  那些该管事的不管事,全将责任推到他头上来,这便也罢,连小宝……他们也要相抢?

  周身气血激荡,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又烦又躁,极想不顾一切朝石墙狠发几掌,以泄胸口紧闷。

  “永……永春少爷?那个……”

  “去问年永劲。”索性连“族兄”也不称呼了。他声音虽然平静,可月光下的神情好生狰狞,哪里还见平时温文可亲的模样?

  登时,吓得那名仆役拔腿便跑,不敢再逗留。

  “唉……”

  西厢院落再次宁静,年永春双手负于身后,下意识瞅著那眉淡月,一朵细长的乌云正悄悄移进,不只掩盖了月光,也压在他心头。

  少顷,有脚步声往这方走来──

  “有什么事全去问年永劲,别来烦──”

  以为是那名仆役心不死,去而复返,他边说边侧过头来,却见年永澜跨进拱门里,怀里还横抱著一个姑娘。

  “永春,你、你怎么了?”

  年永澜怔在原地,有些怀疑地看著庭中那名素衫男子,不太确定那人是不是他的永春族兄。印象中,他似乎没见过年永春暴躁时的神态。

  年永春无暇多说,见他怀里的那个姑娘,面容陡凝,素衫已“飕”地冲去。

  “发生什么事?!小宝怎么了?!为什么你会抱她回来?!”

  连番丢出问题,他几是强硬地从年永澜双臂中,将姑娘给“挖”走,直接奔进厢房里。

  年永澜被他这紧张过度的肢体动作吓了一跳,挑挑眉,亦跟著步进房里,就见年永春正无比小心地将怀里的人儿放在床榻上,跟著开始察看她的脸容和四肢。

  没这么严重吧?!

  “小宝没事,只是喝醉酒了。”年永澜站在门边,静静吐出真相。

  “小宝是海量,从来没喝醉过。”他眉峰成峦,已动手脱去她的黑靴。

  “从没喝醉,并不表示绝对不会喝醉,就算海量也有底。”

  年永春动作微顿,慌乱的神情渐渐平复,这才发觉她浑身酒气。

  “老天……”

  他大掌贴著那张泛红的苹果脸,见她眼睫轻敛,鼻中哼出几声无意识的嘤咛,就算酒醉,还不忘咧嘴无声笑著。

  “你不是陪她出城游玩,怎让她醉成这个样子?”他调头执问,脸色阴郁,心却拧了起来,这是头一回,他见她醉酒。

  年永澜仍是面无表情,淡淡道──

  “是出城玩了,但后来老太爷说要上永丰客栈用晚膳,饭才吃到一半,便和小宝斗起酒来。老太爷仗著内力浑厚,蒙著小宝,边喝边将酒气逼出体外,最后,两人把客栈所藏的酒喝个精光,小宝还能不醉吗?”

  “你既是在场,不会阻止吗?!”听他也唤她小名儿,才几日相处,两人就这么亲近,年永春问话的语气不禁愈来愈冲,没法控制。

  至于年永澜,风度挺好,依旧平淡地说──

  “一是没法阻止,二是觉得……小宝醉了也好。”

  闻言,年永春双目陡锐,直勾勾地逼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觉得她似乎有心事,醉了便能暂时忘却,该是不错。”布满刀痕的丑颜上,那对眼睛显得特别神俊,亦从容地直视著年永春,语气低且轻:“她适才好像把我误认成你了,抓著我的衣襟、冲著我笑,直嚷著要我去祥兰身边,还说──”突然止住。

  “说什么?”

  年永澜嘴角微扬。“她还说,她要找永劲决斗,把祥兰赢过来。”

  瞬间,心田溢涌出柔软情怀,既酸又暖,纷流窜至四肢百骸。年永春将视线重新调回那张红通通的小脸上,手已伸去握住她的,静静地凝视,瞧得出了神,连年永澜何时离去都未知晓。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年永澜吩咐下去的,两名丫鬟捧来热水和一叠干净的巾帕。年永春只让她们将东西放下,随即便遣走她们。

  起身将帖子放进热水中拨弄,跟著稍微拧干,他再度回到床榻边坐下,以折成四角长方的巾帕,轻触著窦金宝的秀额,然后慢慢地擦拭著,在她圆润的脸上不停游移。

  她颊边那两朵晕红迳自绽开,两片唇瓣微微轻启,仿佛像花儿同般模样,而鼻子润而俏,耳垂丰润可人,近近俯视,那脸容尽是可爱的神气。

  下意识合起双目,他缓慢倾去,感觉她的气息浅浅扑在自己的面颊上。

  “师傅……”

  她小嘴忽地嘟哝一声,既轻又低,却及时拉回了年永春的神志。

  心一震,他倏地睁开眼,两张唇相离已不到半寸──

  这完全是心意驱使,他想吻她,想亲匿地抵住那张软唇,想将两人的关系推到一个不同的境界,曾几何时,他对她的喜爱,已渗进更深奥的东西。

  这苹果脸容的好姑娘呵,今日终于教他尝到嫉妒的滋味。

  乍见下,感情的转变似乎太过突兀,实际上,它来得无声无息,如四季递嬗那般理所当然,像姚姚而来的春风,甜暖地拂人心扉。

  他没办法再以纯粹的态度看待她,特别是与祥兰谈过,得知她可能亦对他生出男女感情,一股情怀再也按捺不住,直想挣脱束缚朝她而去。

  “师傅……”枕上的小脑袋瓜胡乱赠著,不知喃些什么,竟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眸,意识浑沌地眨了眨,忽地,她又冲著他笑。

  “……师傅,你、你脸好红……好红,好可爱……”

  又脸红了?他摸摸自己的脸,全是热气,嘴角不由得扬起。

  “来来!七星马呀该谁喝、六六顺呀该谁喝,年忌青,你别骂咱儿的永春师傅……你骂他,我就骂你,喝──”

  “小宝,你醉了。”他叹了声,撑起上身,手掌继续在她秀额和嫩颊上游移。

  “没醉没醉,咱们再比过……”

  “唉,小宝啊──”

  她嘟起红唇滚出一连串模糊呓语,双眸再次轻合,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贴在滚烫面颊上不住地赠著──

  “……你待我真好,师傅……不怕不怕,小宝帮你抢姑娘,打倒年永劲,让美姑娘和你在一起……”

  年永春眉限俱柔,她抓得好紧,可他半点也不想抽回。单边的掌心完全捧住那张苹果脸儿,拇指轻轻抚弄,缓缓画圈,感觉她的颊愈来愈滑、愈滑愈热,竟沾染上……

  湿意?!

  “小宝?!”心一震,他上身再度倾前,见她小脸微偏,眼角已渗出泪珠,婉蜒出细浅的水痕。

  老天,她怎么又哭了?!

  简直……要他、心如刀割。

  “别哭了,乖呵……”指尖忙著擦拭不断泌出的眼泪,那声音满是怜惜,团团将她包围。

  “师傅……”窦金宝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眼睫微微掀动。

  从眼缝儿下,她瞧见男子熟悉的脸容,那眉峰聚拢,眼瞳深幽,好似正为著何事忧愁……

  她知道他的忧虑,她不教他孤单。

  “……师傅不怕,小金宝来也……”咧嘴一笑,眼角轻蓄的泪竟流了下来,沾在耳朵上。她抱住他的手,轻轻翻了个身,嘟哝几声,终于沈进梦乡。

  年永春心脏紧绷,差些不能呼吸,低低轻语──

  “师傅不怕。”

  俯低脸容,他伸出舌舔去她耳蜗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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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有某样东西搁在胸怀里,温热好闻,却有些儿硬,还好她胸脯又丰又软,要不这么一直压著,胸口能不疼吗?

  “唔……”浅浅呻吟,浓密的眼睫眨了眨,这一觉睡得既实在又扎实,窦金宝下意识“抽”出压在胸脯底下的“东西”,好生面熟,是一只素袖,袖口还有五截修长的手指──

  “手麻了,别晃得那么用力。”像被针扎似地。

  “哇──师傅?!”窦金宝吓得瞠大眼眸,瞬间清醒,连忙坐直身躯。“你、你你怎么坐在地上?”

  “陪你呀。”

  “陪我?!小宝又不是小娃娃,难不成半夜要怕被狼叼走吗?!”她望住他,微顿了顿,声量稍稍压低:“……师傅,一整夜都在这儿?”

  年永春苦笑颔首,起身改坐在床沿,忍不住逗她──

  “是呀,听你打呼像雷鸣似地,呼噜呼噜的。”

  “那是我阿爹,我、我我不会打呼,师傅骗人!”

  他呵呵笑开,眼角画出淡淡细纹。

  这一瞬间,窦金宝仿佛又见到那团蒙胧温和的白光,淡淡镶了他一身。想他一整夜都在身边陪伴,心就像刚蒸好的发糕,软呼呼又热呼呼,忍不住又要咧嘴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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