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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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心融入,为什么不能改变心态,稍微尊重别人也许是不得已的生活形态?

  爱雅忿忿套着男人的白衬衫。哼,再高贵的名门千金还不是敌不过TC哥和大猫哥他们的男性魅力?

  只有她知道那不要脸的女人对可怜的TC哥苦缠不休,只有她知道他们曾经交往过又分手的事。哼,拥有TC哥和大猫哥的秘密是她一个人的特权,她才不会和这些人分享,只有她知道大猫哥和TC哥的出生,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跟大猫哥、TC哥三个人才是同一国的!

  哼,嫌她们的职业脏,她就脏个彻底让贵族千金开开眼界。受不了的人快滚!

  爱雅迅速换装完毕,体态妖媚地懒懒爬上为她净空的吧台,灯光黯下。

  轻佻的音乐沾满情色音律,滑至馆内各处,包括吧台区靠窗的边角。

  明知爱雅此举是冲着她来,紫眸漾着惊骇泪光的薇妮仍是受不了了。她双手掩耳,既震惊也不敢置信一个女人会作践自己到这种地步。她不能理解这里的人心,穷于应付这里的人性。走开走开!他们好脏!走开!不要接近她!

  「你的莱姆汁来了,薇妮。」

  「艳,我没没…… 」薇妮吓得喊不出声,只能缩着肩头拼命往墙角靠去。

  「我请你喝的。」瞥了瞥她面前原封不动的餐点,将特调莱姆汁搁在薇妮桌上,艳转身时不小心弄掉隔座桌的小叉子。她蹲下来,右手往桌下伸过去,将正在骚扰薇妮抖颤大腿的魔爪扭往地上一按,捡起落在她臀后的叉子用力一刺!

  「啊!」

  「尼克,爱雅在跳舞,你鬼叫个屁!」

  「我不小心踩到他手指,抱歉。」艳从容起身,冷冰冰厉视吃惯女客豆腐的老客人。「你要捡的叉子在这里,脏了,需要我帮你换一支干净的吗?尼克。」

  「不用不用!我吃饱了。」老色鬼握着流血的左掌慌忙笑道。被小女生修理总是脸上无光,人家也给他台阶下,这时候翻脸可会被老朋友耻笑他不如一个奶娃儿上道。而且这个叫艳的小女生很凶悍,曾经一次撂倒四个在店里嗑药闹事的小混混,凶婆娘少惹为妙,去摸爱雅大腿吧。「爱雅脱脱脱脱脱!」

  爱雅娇笑着,将解下的白衬衫向前方拋,身上只剩暴露而诱人的三点式泳装。

  薇妮抖着手丢下钱,终于受不了地胡乱捉起皮包外衣,掩着她恶心欲吐的双唇想从前门离开,不料那里杵满一堆吼红脸、表情下流猥亵的粗俗酒客。想也不想,一个飞步转身就朝后门跌撞过去,再顾不得后方是危机四伏的暗巷。

  「薇妮!」艳在后门扯住差点被钢桶绊倒的惊弓之鸟。「你的司机呢?」

  「今天我自己一个人来。」一踏出粗鄙可怖的小酒馆,薇妮隐忍一晚的惊惧之泪便止不住地奔涌而下。「爵士…… 说你今天会回来…… 我是来找你的。」

  「我们路上谈,我借车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薇妮扯住艳,不想单独留在这可怕的巷子。「我叫司机来载。」

  「我送你到巷子外面。」领着卷帕拭泪的她往前门走去,途经牌室,里面坐满一票难得一次清爽见人、身上脸上没有沾泥带沙的铁血硬汉们。

  坐在窗户对面的白瑞是第一个发现她们经过的人。

  「哈啰,艳,薇妮也在呀。」迷人的电眼笑出朵朵桃花,说话腔调柔和似三月春风,他关心叮嘱艳:「别小看七度的天气哦,美人儿,你穿这样散步会感冒的。」

  「艳,抱歉,我没注意。」薇妮这才歉疚地注意到艳衣着单薄,只着不足以御寒的窄身紫白羊毛衫与深紫低腰裤,曲线毕露,好美。「你快进去拿外套。」

  「只有一小段路,没关系。我们走——」侧身欲去的艳眼前蓦然一片黑,整个人被一件黑色军大衣罩住。她火大挥下衣服,光凭衣上的烟味也晓得是谁干的!

  套上长大衣后,一股半生不熟的男性体息绷住艳无瑕的面容。

  我不当别人的错误,不许后悔。不过是躯壳间的碰撞游戏,没什么好后悔。

  她无悔,无悔…… 飞快将秀发从领内撩出来,艳猛然举步。「薇妮,我们走。」

  靠坐窗边的TC低头看牌,略举一下食指向庄家叫牌,艳行经他窗边时他微抬冷瞳,不着痕迹瞄了瞄四个月不见的小姐。在艳感应到他幽微的凝视,不负他所望赏他一记大白眼之后,眼露笑意的他随即接触到一双埋怨他绝情的幽怨紫眸,总是冷漠阴冷的黑瞳变得若有所思,并带着一丝连本人都未察觉的不安。

  TC居然在不安,那个冷情冷心的人居然会…… 怎么可能……

  苦苦期待三年多,薇妮最后一丝复合的奢望破灭在TC不安的眼神中。

  听到身后那个压抑下成功的伤心啜泣,走在前头的艳诧异回过身。

  「薇——」她被突然扑进她怀里哭泣的薇妮吓一跳,没问原由,任凭她去哭。

  而薇妮只是揪着TC的长大衣,将哭花的凄楚泪容埋进有他味道的衣服中。

  不管多么不愿相信、不愿面对,她苦涩不堪的心还是清楚地明了一件事——TC心中再也容不下她或那些低俗女人,即使只是上床随便玩玩,也没有她们的位子了,从艳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起他冷硬的心就被她一个人独据,占得满满。

  为自己的失态赧红了脸,薇妮让艳先走,两入朝圣保罗大教堂的方向走去。

  透过苦涩泪雾,忍不住打量与自己等高的女孩,忍不住想与小自己六七岁的小女生在外形上较量一番。艳身上穿的都是便宜货,因为她工作没着落,身无分文。

  她在伦敦连间象样的住所都承租不起,一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委屈自己寄居在那间可怕酒馆的楼上。去年,艳为了救爵士不慎受伤回来,爵士夫人出面作主强迫她搬到「绿园」附近一栋雅致的老公寓养伤,以便就近照顾。爵士回英国后,状况健康不见起色,半年来都待在绿园深居简出,公司方面就交由夫人全权打理。

  绿园,拥有四百多年精采绝伦的历史,是爵士从他父亲老伯爵手中传承下来。

  这座古老庄园是爵士这支尊贵世族的精神所在与象征,非伯爵亲族,外人难以一窥究竟,就连身为机要秘书的她,也仅能在绿篱边侧的小别室静候上司差遣。

  她不懂,真的不明白为何夫人要让这个只能穿著跳蚤市场便宜衣裳的女生……

  「薇妮,那位是你的司机吗?」

  冥思中薇妮陡然回神,先迅速察看她的服装仪容是否得体。

  「是我的司机。不用,你不必指示他什么,他知道分寸。」有佣仆在场,薇妮自然而然端起贵族小姐疏冷的矜持,与片刻前惊慌失措的她判若两人。「夫人要我转告你,请你下礼拜抽个时间到绿园一叙,她想请你喝茶。」

  感受到她刻意的疏离,艳没置喙什么。「我知道了,多谢你特地跑一趟。」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为了这种事冒险跑来风化区,理由太薄弱,蠢得不像大人物的机要秘书会做下的判断。但薇妮要这么讲,艳不愿她难堪也就不点破。

  「艳,你、你不觉得姆妈那里很可怕吗?」不觉得TC的世界好骯脏吗?

  「不会。」

  「你骗人!爱雅跳那种舞明明那么可怕,那里的人明明每个、每个都——」对她好不友善。她想知道她无法融入那世界的真正原因,否则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我不会待在自己不喜欢或无法应付的环境,我喜欢姆妈那里。至于爱雅,她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这么过活吧。」她太清楚被饥饿追着跑的感觉,那是会让人不计一切代价但求温饱的末路感。艳打量薇妮养尊处优的忿容,知道她抿在唇间没问出口的疑惑,不由得淡问:「薇妮,我今晚请你喝的莱姆汁,你会碰吗?」

  才不会!不假思索排斥完,薇妮立刻又震惊又绝望地顿悟艳的言下之意。

  她融入不了TC的世界,问题竟是出在她自小养成的价值观与心态?!「只因为我吃不惯他们粗糙拙劣的食物,就必须被他们百般欺负?就都是我的问题?!」

  「你可以不被欺负的,薇妮。」

  话轻轻浅浅地点到为止,不想让今晚饱受惊吓的名门闺秀更加难堪。

  「我、我——」心高气傲的贵族千金有苦诉不出,满脸屈辱,忿而抨击起眼前的情敌:「你不是我,你不了解我的心情凭什么对我说教?凭你的学历资历?!」

  沦为人身攻击就不必谈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别的事,我回姆妈那里帮忙了。晚安。」一向也是心高气傲的艳懒得再费唇舌,掉头朝幽暗长巷走回去。

  薇妮差一点就将她与TC的过往和盘托出,看看艳还能不能以无关紧要的态度面对她的心情与挫败,可是——薇妮顾忌地瞧瞧不远处的家仆。可是,艳对他们的事根本一无所知,晚上还帮了她…… 一手按着自责不已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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