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的两个妹妹和我在自己家里十分安全。”
“一个男人闯进你的厨房,而你穿着内衣在跳舞,你认为这算是安全吗?”
“你有钥匙——我也不是穿内衣。”
“有钥匙跟没有钥匙一个样,我都很容易闯进来。你说你不是穿内衣,那你穿的什么?”
“睡衣。”她厉声说。
“哎呀,那么,好吧,就算不一样。”罗伊斯朝她咧嘴一笑,乐滋滋地望着她那双火冒三丈的乌黑眼睛。
“喂,你装那该死的系统,我们用那该死的系统。我现在还有……”她见他俯过身来,急忙往后退去,“你想干什么?”
他慢悠悠地吸了口气说:“只是想好好刺激一下。我喜欢你的香水。”他眼睛里露出顽皮的神色,“你突然之间变得很胆小。”
“我不喜欢被人挤到一边。”
“好吧。”他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但只是把那壮实的身体稍稍移动一下,没她所希望的那么远。“你这事还得干多久?”他问道,用手朝那堆法律书挥了挥。
“看完为止。”
“我干吗不在七点左右回来?我们可以一块儿去吃晚饭。”
“不行。”她坚定地说,在椅子里挪动一下,看着一本已经打开的书。
“你脱不开身?”
“这是明摆着的。”
“我不是指有事做,苗条姑娘。我是指有男人。”
“那不关你的事。”
“可能关我的事。我喜欢你的表情,喜欢你的味道。我喜欢你的淡吐,喜欢你的动作。我想要发现是不是喜欢你的……思想,这是很有意思的事。”他最后说。这时候,她眯起眼睛抬头盯着他。
“你想不想知道我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微微一笑,然后是咧嘴一笑,接着是放声大笑,“不想。要是你在吃饭的问题上改变想法,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哦,是的,我当然有你的电话号码。”
他嘿嘿一笑,立起身来,然后看到差不多埋在书堆里的那个文件夹上的标签。“霍洛韦。”他自言自语地说,然后又看着劳拉,“那起凶杀案?”
“没错儿。”
“我认识约翰·霍洛韦。”
“是吗?”她已经喜欢上了他的笑声,并对他的笑声几乎陶醉,足以重新考虑关于吃饭的事。此时,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睛都变得冷若冰霜,“你的朋友当中是不是有许多虐待老婆的人?”
“我没有说我们是朋友,我说我认识他。他原先是个警察。我也是。”
这次,当他直起身来的时候,她把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眼睛盯着他的脸,心里在盘算,在考虑,“你跟他一起工作过?”
“没有。不久之前,我们在同一个分管区工作。我调走了。他是个好警察。”
“他是……”她合上眼睛,“哦,那是很典型的。他虐待他的老婆好几年,但他是个好警察。穿着警服,又用棍子打人。”
“我不再是个警察。”罗伊斯以温和的口气强调,“我不大知道他下班以后的情况。他干了活儿,抓了犯人,结了案子。我对他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我对他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她边说边望着他的脸。他没有透露多少,劳拉心里转念,但是她要按照她的直觉来办事,“你不喜欢他,对吗?”
“是的。”
“为什么不喜欢?”
“只是个人的喜好而已。他使我想起一支装着子弹但保险又坏了的枪,它迟早会走火的。”
“你在警察里仍然会有熟人,认识一些过去认识他的人。警察不愿意跟律师说话,可是……”
“也许因为警察还来不及清除污迹,律师又把垃圾放回街上。”
她吸了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阿曼达·霍洛韦不是垃圾。她只是缺乏头脑,嫁给了垃圾。”
“也许吧,不过我帮不了你的忙。”他立起身来,后退一步,“星期六,八点半到九点钟之间,我会到你家里。”他嘴唇飞快地抽动一下,再次微微一笑,“尽管我很喜欢再次看到你穿着睡衣,但换了我是不会穿的。你会转移我的伙计们的注意力。”
“哦,他长得什么模样?”
在浴室的洗脸池上方的镜子里,劳拉的目光从她已经用睫毛膏涂得乌黑的睫毛移到她表妹的脸上,问道:“谁?”
“爷爷为了让我们不受波士顿可恶的犯罪分子伤害而雇来的这个当过警察的安全专家。”格温俯在劳拉的肩膀上说,两个人的脑袋凑得很近。
谁也不会认为她们是表姐妹,更不会认为她们是双料表姐妹——因为她们在家谱上跟麦格雷戈和布莱德两支都有亲缘关系。格温长着一头晶亮而又泛红的金发,剪得跟男孩的头发一样短,而劳拉留着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格温继承了她母亲的肤色,奶油色的皮肤,眼睛从蓝色渐渐变成淡紫色,鲜艳的金发稍稍带有红色。
而且,格温长得小巧玲珑。总体说来,她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但是,如果必要的话,她可以在医院里连上两个班,在健身房里运动一个小时,仍有剩余精力。
劳拉觉得,她又漂亮,又聪明,还喜欢指挥别人。
“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你不记得他是什么模样了?”格温鼓励劳拉说下去。
“嗯?不,我还记得。我在想别的事情呢。我想,他很有吸引力。”
“说详细一点,劳拉,说详细了才能知道实情。”格温弯起一道眉毛,“他叫卡梅伦,对吗?一个不错的苏格兰名字。”
“爷爷会很满意的。”
“肯定。”格温做个鬼脸,“他结过婚了吗?”
“我想没有。”劳拉又开始涂上太多的睫毛膏,“他朝我伸手的时候,我没有见他戴戒指。”
“他多少岁了?大约三十岁?”
“三十岁上下吧,我猜。”劳拉又移开了目光。“我们该不是在寻找男人吧?”
“不,搜集资料。他是单身,很有吸引力,自己开业,三十岁左右,名叫卡梅伦。我估计爷爷是为你物色的。”
“这点我们已经知道。”劳拉放下睫毛膏,拿起口红,“爷爷是雇他来安装安全系统的。他今天就来干这活儿。”
格温叹了口气,然后用指关节轻轻叩叩劳拉的头顶说,“是吗?你的理解力通常不是那样慢呀。我是在谈论婚姻问题。”
“婚……”劳拉放下口红,笑得喘不过气来,“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在过去的一年里,爷爷一直在吵吵嚷嚷。说他的几个孙女和外孙女怎么没有一个是有常识的,或者有责任感的。她们怎么不安顿下来,建立家庭?”
“奶奶还渴望有一群娃娃围着她跳跳蹦蹦呢。”劳拉最后干巴巴地说,“我告诉你吧,他不可能挑选罗伊斯·卡梅伦作为一位未来的孙女婿。一位溺爱孙女的爷爷是不会看中这种人的。”
格温坐在粉红色的长桌前问:“为什么?”
“这个人有点儿危险。你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有点儿桀骜不驯的味道。”
“喔。听上去越来越不错。”
“就一位情人而言,我敢保证,我想象得出来,他的床上功夫一定不得了。”劳拉一边把头发梳到后面,一边得意地笑着,“我觉得那位麦格雷戈不是这样想的。”
格温懒洋洋地拿起口红,把那柔滑的红色管子转来转去,“恰恰相反,我要说,他脑子里正是这样想的。那个小伙子很有活力。”她以深沉、夸张的粗喉音接着说,“他精力旺盛,生得出强壮的娃娃来。”
“胡扯。”可是,劳拉感到腹部深处有种难受的感觉,“太荒唐了,他不可能……他不会的。”
“可能的,会的。”格温直截了当地表示不同看法,“我要说,到目前为止,还是很有效果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呀?”
“我在说星期六上午。”格温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星期六上午八点钟,你也不准备去任何地方。而你不光已经起床,而且穿好了衣服。你画好了睫毛,这对你来说是根本不需要的,抹上了口红,还洒上了……”她俯过身去,嗅了一嗅,“你最好的香水。”
“我只是……”
“而且你床上还放着一件新衬衣。”朱莉娅走进门来,靠在门框上,补充说,“一件红色的丝衬衣。”
“啊哈,星期六在家里还穿红色的丝衬衣。”格温从长桌上下来,拍拍劳拉的肩膀,“我的结论是,你被他健壮的体魄吸引住了。”
“我没有被他吸引住。我只是……我想出去采购东西,就那么回事。为圣诞节采购。所以我才起了床,穿好了衣服。”
“星期六你是从来不采购的。”朱莉娅毫不留情地指出,“你总是讨厌采购,我觉得这是很可悲的事。你从来要到十二月中旬才开始为圣诞节采购。”
“今天是个例外。”劳拉有点生气,离开她们两人,噔噔地朝她的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