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徐母这才不情愿的结束未完的唠叨,临挂上电话前还下放心的确认,「真的没有事?」
「没事没事,我保证绝对没事。」
好不容易母亲终于挂上电话,家杏却又怀疑这时候会是谁找上门来。
也许,她该考虑搬到山上隐居一阵子,她想。
门一开,乍见到站在外头的余时彦,她直觉刚才在电话中对母亲夸口得太早。
不确定他的来意,她有些局促不安,迟疑了两秒,「有什么事吗?」
「进去再说。」甚至没多看她一眼,余时彦径自越过她走了进去。
很显然的,身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早已习惯处于主导的地位,并且理所当然的认为旁人应该配合。
「喔!」家杏应了声才想跟进……
不对啊!这里是她家才对吧?哪有客人反过来命令她的道理?
尽管觉得没有道理,在没弄清楚余时彦的来意以前,她也没敢出言置喙。
一带上门,家杏立即重申,「我真的没有绑架你女儿。」如果他是想来追究这事的话。
余时彦没有做任何表示,开口便道:「妳一个月薪水多少?」
「啊?」她一愣,没料到余时彦会忽然冒出这句话。
「我给妳双倍薪水,把工作辞了专心当欣婉的家教。」
「什么?!」
「妳听到我说的话了。」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他根本不想在这里跟她多啰唆。
「你是说……你来找我是为了要我当欣婉的家教?」
「否则妳以为呢?」他语带嘲弄。
家杏因为太过意外没能听出来,「我……我是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要请我当欣婉的家敦?」
「自然得归功于妳的努力。」下对了谈判筹码,成功让他为了女儿妥协了这一回。
她却没能会意过来,「什么?」
「欣婉很喜欢妳,这点妳应该十分清楚。」毕竟她在女儿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
「她只是希望有人陪。」她说出欣婉的心情,希望他能够体会并且多抽空来陪伴女儿。
「这点妳显然做得很好。」余时彦出言讽刺。
「哪里。」她谦虚的表示,「只要你愿意多抽出点时间来陪她,同样也能做到。」
余时彦怔了下,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伪装功夫真是练到家了。
「如果我也跟妳一样用心。」末了,「用心」两字还刻意强调。
虽说余时彦字面上的话听来像是种恭维,可莫名的,家杏就是觉得不像这么回事。
当是自己多心,她响应道:「快别这么说,欣婉是你的女儿,你对她自然要比我用心许多。」
将她的应对进退看在眼里,余时彦发现之前险些受骗并不冤枉,眼前的女人实在太过厉害。
「妳倒想得十分透彻。」才能押对宝。
「也没有,可能是社工人员当久了,比较会去注意些细节。」
家杏不讳言的坦白先让他错愕,旋即感到忿怒,显然她吃定他为了女儿对她莫可奈何,才敢这么大剌剌的承认自己的居心。
偏偏,事实确实是如此。
余时彦心情一恼,「今天妳就把东西收拾好,明天我会让司机过来帮妳搬。」他不打算再跟她废话下去。
「等等!为什么要帮我搬?」她在这里住得好好的。
「欣婉希望能跟妳住在一块。」相信这应该早已在她的算计之中。
家杏记得自己尚未答应,「可是我……」
「或者妳对薪水还有意见?尽可提出来。」余时彦早料到这女人不会轻易满足,在答应女儿时他心里便有准备,即将面对的是个贪心的女人。
余时彦的态度让她想起了欣婉,显然她对金钱的价值观会有偏差,眼前的男人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余先生,我想你应该了解,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以金钱来衡量的。」她义正辞严的指责他。
是啊!接下来她想必是要告诉他,有些事情是无价的。
「就像是人的心是无价的,我对欣婉的付出并不是为了钱。」她不敢说自己有多高尚,但起码她不想为了金钱接受这份工作。
宾果!余时彦脸上的神情说明他已将家杏看透。
「这么说妳是打算告诉我,妳愿意接受我开出来的价钱?」他嘲弄道。
「我……」家杏顿时语塞,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怎么?说太快却发现自打嘴巴?」
「不是这样的,我之所以不能答应,是因为我还有工作。」她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
听在余时彦耳里,只当她在故作清高,「妳真以为经过今天新闻这么一闹,工作还能保得住?」他直截了当的点出重点。
经他这么一提,家杏才猛然想到自己为所有同仁带来的困扰。
尽管误会已经澄清,但是早先的新闻报导却已经造成伤害,未来社会大众势必会对工作岗位上的所有同仁心存疑虑。
这样一想,她不禁深感自责。
也许,她确实不适合再待下去,唯有辞职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虽看不惯她的矫情,但余时彦也不想真将她逼到恼羞成怒,索性给她一个台阶下,「我会来,是因为欣婉真的很喜欢妳,相信妳也舍不得拒绝她。」当然,更舍不得拒绝能接近他的机会。
既然决定辞职,对欣婉也是打从心里疼惜,她自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那我该做些什么?」她决定先弄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这女人果然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我刚才已经说过,妳只需专心当欣婉的家教,就只是家教。」暗示她别想逾矩。
「我知道了。」
第六章
既然决定辞职,家杏便不想再耽搁下去,赶在下班前回到工作的地方。
同事一见到她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争相关切。
家杏一律以误会已经澄清带过,并且为自己所带来的困扰对同事说抱歉。
同仁里并没有人怪她,倒是在听到她要引咎辞职时争相劝说。
「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楚,干么还要辞职呢?」
「是啊是啊,又没有人怪妳。」
家杏尽管心里感激,该负的责任却不打算推诿,「不管怎么说,这回的事或多或少替协会带来负面的印象,要是我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人对协会存有疑虑。」
「不会的,新闻都已经做了澄清,知道妳只是基于一时善心,没有人会因为这样怀疑妳的。」
「是啊家杏,妳要是因为这样而辞职,留下我们这些同事怎么办?」
她笑着表示,「我只是离开这个工作岗位,大伙又不是从此不再联络,再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哎哟,不管怎么说,总比不上大伙在这里工作天天见面啊!」
尽管同事盛情慰留,她却是心意已决。
这时,听到家杏回来的黄耀德赶了过来。
有同仁忙道:「组长,你快点来帮我们说说家杏,她居然想辞职。」
黄耀德一听愕然,「妳要辞职?!」
「是的。组长,这回的事替协会带来这样大的麻烦,实在是很抱歉。」家杏再次为自己的疏忽致歉。
「组长,你看看她,我们都说了没什么好介意的,她偏偏就是死脑筋。」
「不是的,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势必还是会造成部分社会人士对协会的误解。」她解释道。
「不会的,新闻都已经做了澄清,警方也已经出面道歉,没有人会误解的。」黄耀德试图打消她辞职的念头。
「这些话我们都已经跟她说过,她就是不听。」
见他一脸急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有同仁说道:「组长,你好好劝家杏,我们先去忙了。」
其它人会意过来也准备离开,临去前还不忘提醒他,「组长,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是不是能将家杏留下来就看你了。」
黄耀德被他们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更不自在。
没等他开口,家杏径自从提袋里取出准备好的辞职信,「组长,这是我的辞职信。」
尚未准备好说词的他一怔,「辞职信?」当下更是着急。
「希望组长能同意让我辞职。」
「可是……」
「组长想说的话我都明白,其实刚才其它同事也都已经跟我说过。」
听到她这么说,黄耀德心里只差没大声的喊:不是这样的!他想对她说的话比他们都还要多。
「但是这回的事情本来就是起因于我自己的疏忽,如果不能为此负起责任,我会非常内疚。」
「我明白。」她负责任的态度一直是他欣赏的特质之一,「只是……」
「虽然新闻已经做了澄清,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会有少部分的人存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这点相信组长应该也清楚。」做社工的对人性通常比一般人有更透彻的了解。
「我知道……」
「谢谢组长的体谅。」她将辞职信交到他手上,「也谢谢组长长久以来的照顾。」
黄耀德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被动的接受了家杏递交的辞职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