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讲大声一点啦!」沉蕾催促她。
「我去……求他不要娶老董的女儿……」呜呜~~元已晴清楚,若让她知道自己去那里是为了求陈约翰回心转意,一定免不了挨一场大骂。
「元已晴!」
果真,就在她说完一秒以后,沉蕾特有的尖叫震撼包厢的每一处。
她快受不了好友这种愚蠢行为了!
怎么会有女孩子傻成这样呢?
明明知道对方从头到尾都不曾爱过自己,还傻不隆咚地要去挽回对方的心?
爱情骗子在每个年代都有,而受骗的爱情傻子这年头好象特别多,心甘情愿受骗还要挽留别人再继续骗自己?
她真是快受不了元已晴这个双面女人了!看国家大事、看新闻、看八卦,都能一针见血;可是面对自己的爱情却完全像个瞎子!
「我、我去洗手间……」
元已晴连忙站了起身,连眼镜都忘了拿,不管桌上美食如何诱人,立刻从这间两个人的小包厢逃走。
呜呜~~她太明白沉蕾的脾气了,这声怒吼表示她心中的愤怒不是一时半刻可以了断,她如果不用尿遁法,就怕她不是因为陈约翰的负心,心碎忧伤而死,而是被沉蕾的怒气给当场杀了……
唉~~她也好气自己怎么会这么沉迷于这个爱情陷阱之中?
那些爱情专家讨论爱情的书籍她也买过,每次有什么两性相处的座谈会跟录音带,她可是下手从不手软;只是为什么自己的理智跟感情总是喜欢唱反调?每当她狠下心来对付陈约翰的时候,只要见到他低声下气地求她饶恕,看到他那双无辜的眼神,她就抗拒不了。
少了眼镜的元已晴视力模糊,她凭着「月朦胧鸟朦胧」的模糊视力找到了洗手间,扭开水龙头掬起了一泓水,拍洗两颊微红的自己。 镜里映出憔悴的自己──她虽然看不清楚,可是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是糟糕透顶。
火辣的酒精开始在她扁平的小腹里无法无天的窜烧,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元已晴觉得世界都在为她的悲伤而绕;她这些天来吃没好好吃,睡也没好好睡,全为了这一场不公平的爱情,失去了自己原有的步调。
因为在恋爱上一败涂地,所以她寄情于工作,报社里全说她是个抢新闻高手,尤其是这次抢到的独家,让上面的人考虑是否要升她的官;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要的不是这些物质享受呢?
想到这里,她觉得黄韵韵幸运多了。
她找黄韵韵专访的时候,只见她兴奋地诉说她与总统府秘书长有多么亲密、多么火热,总统府秘书长对她多好……
为什么她就找不到像汤凌霄这样才貌双全、品德兼优的好男人?
借酒浇愁,愁更愁。
想着、想着,她眼眶的泪水又要决堤了,元已晴连忙收拾自己散乱的心情,踏着凌乱的脚步走出洗手间。
同一时间,这间意大利餐馆的另外一间包厢内。
红澄澄的葡萄美酒倾斜四十五度角,以优美的姿势俯冲而下,灌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等待享用。
汤凌霄修长的大手握住了高脚杯,将美酒一饮而尽。
「再倒。」
他的低声命令,让柳一奇和萧淑梅夫妻两个相望一下,迟疑了一会儿。
「……汤先生,等一下要返回官邸了,喝那么多酒不太好。」身为他的秘书的萧淑梅微笑劝解。
「我知道,我会斟酌的。」他仍然固执不肯罢手。这间餐馆是萧淑梅发掘的,要不是他们夫妻俩拖着他来到这里小酌聚餐,恐怕自己还淹没在山一样的公文之中。
这对夫妻和汤凌霄的友谊一直坚固不移:于私,是好友;于公,三人更是密不可分的智囊团,缺一不可。
汤凌霄的大手握住朝空的酒杯,眸子却仍直视着眼前柳一奇和萧淑梅替他弄来的报告。
这就是捏造他的绯闻的女记者?
他记得,自己的酒量很好,刚刚那一杯葡萄酒是第二杯;不过他实在很难相信,是不是自己真的酒醉看花了照片?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像电视上演的那种,刚毅木讷、食古不化的「老处女」人类!
只见照片上的女子梳得整齐万分的包头还泛着发雕亮光,没有乱发,黑边粗框的大眼镜在烈日底下闪起了冷光,一张略微削瘦的瓜子脸,配上藏青色的老气套装,整体的气质给人感觉只有两个字──
好一个「刻薄」的老女人!
他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阿花,还是哪个男记者假借女人的名字来写这篇狗仔新闻的;可却没有想到……会是……
「别怀疑你的眼睛,这的确是元已晴本人。」像是看穿了汤凌霄的疑虑,柳一奇很快地补充说明。「这是我从他们报社拿到的员工生活照,这小姐似乎从一进公司开始,就是做这种样子的打扮。」
「就是有这种女人爱写些风花雪月混淆视听。」汤凌霄的剑眉纠结在一块,暖黄黄的灯光照耀之下,仍不见他舒服伸展。
只见他大手一丢,将夫妻俩打听收集的资料搁到一角。
「你若早点结婚,就不会有这么多莺莺燕燕垂涎你了。」萧淑梅偏着头,状似小鸟依人,投向身旁丈夫的怀抱。「你别老是抱持不婚主义,结了婚以后,有个人在你身边依靠,天冷的时候你就知道甜蜜的滋味了。」
「甜蜜的滋味?」汤凌霄大笑,对于淑梅这套理论完全无法接受。
「天冷的时候我有暖被机可以暖被,再泡上一杯热可可,陪我审理公文,这也算是另外一种个人的甜蜜。更何况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谁知道接近我的女人有什么坏心眼?」
「可是……」萧淑梅不服气地想要提出上诉。「你别以为所有的女人都跟『她』一样……」
「算了,妳别跟他争了。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有些事情还是要他亲身体验过才会懂。」
只见柳一奇打断她,不让她再次触碰汤凌霄的伤口,他将妻子紧紧抱住,深情款款地说着,「我们得回家了,太晚睡对孕妇不好。」
「孕妇?」汤凌霄眼睛张大,瞧着小俩口。「你是说……」
「两个多月而已。」萧淑梅含情脉脉地看了丈夫一眼,小手抚上了自己还很平扁的肚子。「医师告诉我们要多休息,多吃点健康补品,这样对胎儿跟母体都好。」
「那真是恭喜你们了。」汤凌霄微笑着,他欣喜见到这对好友有下一代延续的新生命出现。
「要一起回家吗?」虽然演出了甜蜜的爱情戏码,萧淑梅倒是没忘记主子还在场。
「不了,我留在这儿,妳推荐的好菜我都还没吃呢!」他可不想要一路上都当个大飞利浦灯泡。
「不过没有随扈……」两人考虑起总统府秘书长的安全。
「没关系的,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不也带了墨镜、帽子当遮掩吗?」汤凌霄叉起盘子上一只烤得金黄酥脆的烤鸡腿,微笑以对。「别忘了我也是个黑带,会自保的。」
「那么你吃完后记得打电话给我,我请今天值班的随扈开车来接你回家。」柳一奇体贴地帮自己的老婆穿上厚厚的外套,一面回头跟好友如此叮咛。
「好的。」
目送这一对恩爱的好友们离去,门一阖上,只剩下自己的影子陪伴着汤凌霄。
爱情?
这两个字他是会写,但他的心完全对这两个字陌生。他习惯孤独,身处极其尊荣的权位之下,他很难不去怀疑那些女子接近自己的意义为何。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尽量用工作来使自己忙碌;白昼时,他尽情扮演好一个总统府秘书长的角色;他没有办法当个称职的丈夫或男友,因为他的生命几乎大半都奉献在政治上了,如此过了这么多年,他感到自己的人生这样就够了……
虽然大家将他视为全台湾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但他从来不希罕这种头衔;爱情,也许留给那些爱看浪漫电影的少女比较恰当。
啪嚓!
就在汤凌霄准备拿起餐巾布替自己围上,开始享用美食之际,突然身后包厢的门猛地被打开!
「谁?」
汤凌霄警觉地转身,原本以为会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闯进来打扰自己用餐,却没想到他会看到──
「咯!」
一声清脆的打嗝声响在汤凌霄所在的包厢之中,踩着两只高跟鞋的纤细小腿因为走不稳,而发出「喀嚓喀嚓」的噪音;有些不太合身的藏青色女套装包裹着娇小的身子;鹅黄灯光下,一头长发随着不稳的步伐甩啊甩着,甩出了特有的女人发香和淡淡的酒味。
元已晴没有戴眼镜,这世界全变成了雾里看花;再加上空腹喝酒,她早就看不清楚包厢门上的号码,只能凭着自己的印象推开房门──
「沈……沉蕾?」
她四处张望,终于瞧见了房间一角有个朦胧的人影,她想那应该就是好友了,于是也没多想就亲昵的靠坐了上来,一双哭得有些微肿的眸,对上了身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