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莫恋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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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意外的,萧彤在第四天深夜醒来,虽然烧还没全退,但是神智已恢复清明,总算是脱离险境。

  「我没死?」

  莫宁的欣喜瞬间被冲淡,她的声音毫无温度,就像她看着他的眼神一般,不带感情,近乎视若无睹。

  莫宁心头一寒,从认识她以来,她不曾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他,她生性明亮飞扬,向来带着暖洋洋的阳光,如今她却成了弥天盖地的重重翳雾,彻底阻绝了阳光的照拂。

  她清醒了!却不再是以前的萧彤。

  「你可以走了。」

  她冷冷地下达逐客令,她很累,她不想醒来,更不想看见这个令她身心俱伤的男人。

  为什么老天爷不让她死呢?死对她反而是种解脱,让她不用继续困在他的情仇之中动弹不得。

  「彤儿,别这样。」

  她的驱逐彷佛一柄尖刀插在他的心口上,莫宁几乎可以看见一滴滴鲜血从他胸口窜出,他已经失去了她吗?

  他为何要来关心她?他最记挂的不是为他母亲报仇吗?既然如此,他不全心全意去报仇,却来理她的死活做什么?

  萧彤别开脸,她现在只盼望能什么都不想,只有倒空全部的意识,才不会连呼吸都心痛。

  「你不能放过我吗?」

  她说什么?她要他放过她?莫宁心头大乱,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阳光,难道她真的放弃他了?

  「彤儿,妳听我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能说的、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爹不要她,莫宁不要她,她也不想要自己了。反正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死人,未来对她也没有意义了。

  「彤儿,看着我!」莫宁慌张起来,坐到床沿上,双手捧着她精致的小脸,急切地想让她看清自己的不同。

  但萧彤眼神飘忽,彷佛望着无尽的虚空,目光的焦点始终不愿来到他身上,让莫宁更加惶恐。

  「别再折磨我了。」她喃喃道。

  她昏迷多时,喉咙干涩,说话对她其实是极大的负担,而她也没有再与他谈话的心情。

  「彤儿,别这样,妳说妳爱我……」

  是啊!她是这么说过,只是如今听来,她却只觉得讽刺而可笑,她爱他,但他把她的爱当成什么了?

  「爱你太辛苦,我已经很累很累了!你的仇,一辈子也报不完,你的仇家,是我的亲姨娘,我爱你又能改变什么?」

  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那就放弃吧!他去报他的仇,而她再也不看不听不想,老天不容她死,总会给她一条活下去的路。

  莫宁在她身上看到彻彻底底的绝望,她对他已经再无期待,即使她清醒过来,依然「求死不求生」。

  这个发现让他骇然,眼前冰冷死寂的萧彤,是他一手造成!

  不!也许现在还来得及,他得做点什么!

  莫宁兀地将萧彤连人带被抱起,引起她错愕的惊呼!

  「你想做什么?」

  打定了主意,莫宁顿时觉得无比轻松,小心护着怀中的佳人,他足不点地的在黑夜中飞梭。

  「今天是最后一天。」

  「什么?」

  萧彤眼神不再死寂,她的困惑让他精神一振,或许她对他还不是无动于哀。

  「彤儿,我的仇不会报一辈子,今天一切就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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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但凌重勤还没睡,他正望着一幅挂轴,眼底满是眷恋和深情,以及难言的哀伤。

  挂轴上是一对母子,母亲温雅恬婉,牵着儿子白白胖胖的小手入画,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记挂着他们!」

  周荟仪口气泛酸,尽管何新雨已经永远不会再威胁到她的地位,但她却也永远无法将他们母子从丈夫心中拔除。

  「我会记挂他们一辈子。」

  凌重勤头也不回,看也不看周荟仪一眼,目光只胶着在挂轴上,他也只剩下这幅画可以追念心爱的女人和儿子。

  「他们母子就比我们母子更重要?」

  她是存心想吵架吗?凌重勤不悦地想,她和翼儿每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可是新雨母子多年来音讯杳然,生死未卜,他怎能不时时记挂!

  「随妳怎么想。」

  莫宁抱着萧彤从暗道进入他们的卧房时,看到的就是凌重勤夫妻二人剑拔弩张的情况。

  他当然也看到了那幅让他们起争执的挂轴,神色复杂地注视挂轴半晌,他轻轻地将萧彤安顿在房里的贵妃榻上。

  「你们怎么进来的?」周荟仪厉声质问。

  一旁的凌重勤虽讶异却默不作声,见到莫宁对那幅挂轴的反应,让他心中隐隐有所期待。

  不理周荟仪,莫宁径自走向床头,在雕着并蒂莲花的床头板上一阵摸弄,不多时便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个铁匣。

  凌重勤夫妇大吃一惊,他怎知房里的暗道?又怎么会知道床头有暗格?又怎么知道要如何打开?

  这些都是风花雪月楼的大秘密,莫宁怎么会知道?

  「你到底是谁?」周荟仪惊讶地看着他的举动,质问的语气中添了些许不确定。

  「这个匣子里放着凌家最重要的房地契,不是绝对必要就别拿出来,要好好收在暗格里。」莫宁兀自淡淡地道。

  凌重勤闻言如遭雷击,当年他离家前,曾召来凌飞教他打开暗格的方法,当时他便是如此交代八岁的儿子,这是他们父子的秘密,再无第三人知情,莫宁怎会知道?难道他是……

  「飞儿?」凌重勤脱口叫出这个他思念了十八年的名字。

  莫宁直直盯着周荟仪,看得她心慌意乱,剎那间她好象回到当年的密室中,在一个八岁孩子面前,她也是这样不知所措。

  萧彤在榻上看得明明白白,好象一股暖流漫过心头,他终究听了她的劝,要来向姨丈姨娘表明身分了。

  「我是凌飞,我回来了。」

  周荟仪闻言一震,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甩着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凌飞……」

  她的神色顿转严厉,亢声道:「快说,你究竟是谁?!」

  莫宁冷笑着,慢慢道:「我咒妳生儿子,妳杀了我跟我娘,我就是投胎转世也要找妳报仇,所以我祈愿我来世生作妳的儿子,但我不会认妳作娘,妳要记得,将来妳生的儿子就是我,我是来找妳报仇的。」

  她记得这段话,那是凌飞的诅咒,时时刻刻萦绕在她心头,让她十八年来如坐针毡,让她对她的亲生儿子始终深怀戒心。

  他真的是凌飞?

  几句话间,凌重勤心中的谜团便已解开十之七八,怪不得妻子对翼儿的教养如此宽松,既不要他能文,也不要他懂武,她娇养着儿子,任他予取予求,却不好好教他成才,原来她心中竟存在着这样的顾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娘呢?」

  而他最关切的是,既然年仅八岁的飞儿都能够逃出生天,那新雨呢?她是否尚在人间?

  莫宁,或许该称他凌飞,冷视着周荟仪,直看得她毛骨悚然,然后道:「妳要自己说,还是我说?」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妳真的杀了新雨?」

  凌重勤的这问带着危险的怒气,周荟仪顿时一呆,想起他说过,何新雨是他最在乎的女人。

  如果她承认杀死何新雨,他会怎么对她?杀了她为何新雨报仇?或是将她逐出风花雪月楼?

  只是现在,凌飞就站在眼前,她能不承认吗?

  「妳还呆站着做什么?快说话!」

  周荟仪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干脆地道:「对,我杀了何新雨,老爷出门之后,我绑了他们母子,把何新雨毒打一顿,挑断她的手筋脚筋,然后把他们都装在麻布袋里丢进太湖里去了!」

  她竟敢!她竟敢如此伤害新雨和飞儿!

  凌重勤不可置信地看着结漓三十年的妻子,无法想象她竟是如此心机深沉、心狠手辣。

  周荟仪灿笑如花,但在此时此刻,这实在不能称作正常反应,而她逐渐散乱的眼神更说明她的心智已在崩溃边缘。

  「我平日做足工夫,对她嘘寒问暖,简直把她当婆婆侍奉,所以你才会放心出门,把她留在家里,让我有机可乘,我很聪明吧!」

  她说话的神态简直像个拿着新奇玩意儿现宝的小孩,巴望能得到几句羡慕、几句夸赞。

  「妳……」

  凌重勤怒不可遏,似想冲上去给她一个耳光,凌飞却拦住了他,低声道:「让她说完。」

  只要有长眼的人,都看得出周荟仪不太正常了!

  「还有那个小孽种,他竟然敢和我谈条件,要我别再折磨他娘,哈哈哈!既然他们母子情深,我当然不能让他们阴阳两隔,所以我很好心,成全他们一起走上黄泉路。」

  凌飞冷哼了声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死!」

  周荟仪似乎忘了他才刚刚表明身分,偏着头,满脸困惑。

  「你没死?」

  「我没死。」

  「你也没投胎转世?」

  「既然没死,何需投胎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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