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走出葛府,步上轿子时,正与另一台轿子迎面擦身而过。她好奇的回头,将帘幔掀起望了望。那轿子在葛府门前停了下来,走出来的人,正是尚依依。真情纳闷的想,她和书槐才回来两天,尚依依随后就到,莫非她有什么急事?书槐曾提过,尚依依喜欢他,难道是——坐在前往娘家的轿子里,真情愈来愈坐立难安。
周氏和书槐在大厅里,招待单独前来拜访的尚依依。
‘依依求得爹同意,亲自前来为葛大夫送回神医药典手稿。’尚依依拿出葛书槐遍寻不着的心血宝物。
‘依依,你是怎么找到的?’葛书槐高兴的接过手稿。
‘没错,这就是我遗失的神医药典。’
‘在你住过的房间呀。’尚依依眨着大眼。
‘可能那天你太急了,才没找到。’
‘尚姑娘,真是谢谢你,还劳烦你跑这一趟。’周氏感谢的说着。
‘原本爹说让下人送来就可以,可是我不放心,书槐那么在意它,还是我亲自送来比较妥当。’
‘尚姑娘真有心,我们葛家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以表感激之意。’周氏牵着她的小手轻拍着。
‘听伯母这么说,那依依就不客气的住下来了。’尚依依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只是……书槐不知道欢不欢迎?’
‘书槐当然欢迎,尚姑娘要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知情的周氏,一点都未察觉儿子坐在那儿,脸色愈来愈难看。尚依依不断的向葛书槐抛着媚眼,葛书槐却以冷然的眼光警告她,希望她不要如此放纵。这个女人必定不怀好意,他得多提防着点!
‘咦?怎么没瞧见葛姑娘?我想找她叙叙旧呢,顺便替我哥传达一些问候之意。’尚依依差点忘记大哥所托。又是尚得志!葛书槐忍不住妒火中烧,决定说个明白,让尚得志死心。
‘没有葛姑娘,真情是我的妻子。’
‘你们在说些什么?娘怎么都听不懂。’周氏感到奇怪,她只生了书槐一个儿子,从哪冒出个女儿?而书槐又把媳妇也扯出来……唉!他们夫妻俩在搞什么?
‘依依,请你转告令兄,真情是我的结发妻子,请他不要花心思在她身上,就此死心吧。’葛书槐严肃的说。
‘难怪真情她百般婉拒,原来是这样。’尚依依埋怨的说着。没想到真情是他的妻子。这么美的女子当她的情敌,让她追求书槐之举,显得有些困难。看来,她若想战胜真情,那就得从别处下手了。尚依依想了一下,对了!就找他娘下手吧!不如藉机破坏真情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不过……真情也真是的,她态度暧昧,老让我哥误以为她喜欢他,我哥才会纠缠她的。’周氏从尚依依的言语中,听出了事情的端倪。她这儿媳妇在外头,是做了什么好事?
‘书槐,真情在外头惹了什么事,给娘说清楚。’她语气顿时转为严厉。
‘娘,请息怒,都怪孩儿不好。孩儿为了怕情儿在外头抛头露面,所以和情儿以兄妹相称,才会招来尚公子误会。’
‘哦!那真情说小时相士曾说过,如果她二十岁以前出阁,会刑克夫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尚依依知道老人家最忌讳娶到破格败家的女人进门,因此她得试一试。如果事情如她所判断,周氏因而对真情印象不好,那么她想嫁进葛家的胜算又多了一筹。
‘情儿真的这么说?’周氏震惊极了。
她怎么这么大意,当初为了帮儿子定下亲事,匆忙之间,竞忘了先合八字!哎哟!她真是愈老愈糊涂了。
‘娘,或许是情儿为了婉拒尚公子追求,随口胡说的。’他太了解母亲了,这件事会让她失眠好几夜。
‘希望是这样。’周氏忧心忡忡的皱紧眉头。
‘伯母,依依听人说过,如果元配的八字硬,会行克到丈夫,只要再娶个小妾进门便可化解,不知道您信不信?’葛书槐听出尚依依话里的重点。哈!她终于说出了今日来葛府的目的了。
但是,他不会这么轻易让她得逞的。
‘娘,长途跋涉,依依应该累了,我先带她到客房去歇息。’他连忙将话题引开。
‘书槐说得对,尚姑娘先休息吧,咱们再找时间好好的聊一聊。’
‘是,伯母。’尚依依乖巧的回答。尚依依的化解之说,深得周氏的心。她仔细端详尚依依的背影,那丰腴摇摆的臀部,在在说明了她有荫夫旺子之相。如果书槐要纳妾,尚姑娘会是个好人选。只不过……人家是堂堂知府之女,恐怕不肯委身屈就。唉!伤脑筋。
今晚,她得好好想个办法。
第七章
萧府 西苑蕙风唱台
‘这唱台才刚建好,爹爹为了太君看戏方便,才设计了这一座香草薰风的台子。’真爱陪着真情边逛边说。
看妹妹出嫁三个月余,头一次回娘家,便显得抑郁寡欢,因此她特别提议来瞧瞧府里新建不久的景观。
‘离开家才没多天,感觉变了许多。’真情黯然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回娘家的喜悦。
‘情儿,你是不是有心事?可以告诉大姊吗?’真爱见真情神色有异,于是问道。
‘没事,自寻烦恼罢了。’真情轻轻抚过雕刻着吉祥物的台柱。
‘把烦恼说出来,心情便会好转。’
‘大姊让我再静几天吧!’
‘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她温柔的说。真情不想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大姊,遂而问道:‘孩子还好吧?’
‘很顽皮,常踢得我好难受。’真爱笑着,一脸的满足。女人没有了爱情,唯一让她寄托的,只有亲情了。真爱在心中想着。
‘大姊不是想和姊夫复合吗?’真情悠悠的问出口。
真爱凄楚的笑了笑。
‘不想了,有了孩子什么都不想了。’看着姊姊为人母的喜悦,让真情也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孩子。她的目光飘向远处,彷佛看见自己也怀了孩子。不能拥有书槐的心,能拥有和他共有的孩子,那她亦无怨。
‘真羡慕你,大姊。’真情讷讷的说。真爱看出了她真正的心事。
她们姊妹不但同年同月同日生,也有着同样为情所困的命运。
‘你和书槐斗气吗?’真爱问。
‘没有任何感情,何来气斗?我只是气我自己罢了。’真情将远眺的目光收回。
‘原本以为选择了见过的男人,便能拥有爱情,谁知……’
‘我们都是痴情女子,注定要为爱伤心。’真情的心事,勾起了真爱的伤怀。
‘太君和爹都不知道,为了避免他们担心,我过两天就会回去。’原先久待娘家的决心,因为尚依依踏进葛府而变挂。虽然书槐不爱她,但她也不会把他拱手让人。她要回葛家巩固她身为人妻的地位!
想到真情已和他分开了整整五天,葛书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原先的不在意,过了这几日,已转成孤单寂寞。他毫无警觉的,让心一分一毫的移落在真情身上。他习惯她对自己率真的娇嗔,他习惯她在他身边无意的晃来晃去。他想念她得理不饶人的可爱模样,他更爱她如花般灿烂娇艳的容颜。
‘明天就去萧府把情儿接回来。’葛书槐决定放下自尊,结束这多日的思念。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他抬头望向迳自推门而入的尚依依。
‘书槐,我有话跟你说。’她温柔的说。
‘你一个姑娘家,半夜到男人的房里做什么?我们出去谈。’葛书槐避嫌的往外走。尚依依拦住他,‘我都不怕人说闲话,你怕什么?’
‘瓜田李下的,还是小心点比较好。’葛书槐执意要朝外走。尚依依干脆挡在他身前,‘书槐,别躲着我,我们现在就把话说明白。’
‘你要说什么我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可能纳妾,这辈子只有元配妻子真情一个人。’
‘是谁说过,找到药典手稿的人必有赏的?现在我找到了,你得把自己赏给我。’尚依依倔强的道。
‘依依,这样并不好玩。’葛书槐凛下神色,斥喝她无理取闹。尚依依看葛书槐意志坚决,她想:男人都怕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得哭闹一阵,才能软化他的坚持。她倏地抱住他,马上滴落两行清泪。
‘人家都不顾女孩子家的矜持,厚颜求你了,难道还不够吗?’她在他怀里抽噎着。
‘你……先别哭了,有话慢慢说。’这女人赖在他怀里哭泣,要是让人瞧见了,他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他刚想完,就看见真情从门外走进来。她那哀戚而怨恨的眼神,让葛书槐仿佛听见黄河之水在脚底潺潺流过。
‘情儿,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他急于解释。葛书槐用力推开尚依依。
‘你快替我解释清楚。’尚依依哪肯轻易配合,她恨不得真情误会得愈深愈好。
‘书槐,你讨厌!’尚依依不但不解释,朝他打了一记后,就朝屋外跑去。真情一脸冷然,什么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