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云中白品味他话里的深意,他转头对内宫总管说道:“一会儿派人送些补品过去,并叫太医院找位太医细心诊治。”接着又对云中白说:“丞相不要着急,保重自己要紧。”
他谆谆嘱咐的样子,像是极为关心臣子的君王,云中白唯唯诺诺的谢恩,彷佛受到莫大的恩宠。其余几位在场的臣子都不禁羡慕云中白在国主心中的地位。
姬玄舞又问:“玄枫和秋霜今天有没有书信传回?”
负责书信的一名文官忙答:“尚未有信送达。”
姬玄舞道:“按路程,再过几天他们就该回来了,庆功仪式一定要盛大。”
“是。”
一切公务都说完,他一拂袖,“你们先退下吧。”
独留自己在殿中,重新打开书卷,那缕馨香还在。他沉思片刻,霍然起身,喝令:“备马,我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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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菀踏入西歧城的时候已近黄昏。她此行没有带太多的人,只有十几名
随从和碧菌一位侍女。一方面,如此轻车从简是不想太过张扬、惹人注意。
她和几位公主离开女凰国的举动,至今还是宫内严守的秘密。
而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她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不知道此行计画能否成功。毕竟,不管当日那位二皇子是否真的对她有意,如今时隔多年,他已是一国之主,面对如云美女,他心头哪可能还有她的位置?
君菀就是怀着这份不安踏入两歧城的。
她掀开车帘,黄昏中的西歧远比她所想象的要繁华得多,满街行人不断,商旅众多,百姓的神情都很宁静祥和,俨然是一派泱泱大国风范。
她原本还以为西歧是边陲之国,前些年盛行以武力打天下,必然是一个满目硝烟、人人自危的国家。而这第一眼的观感,让她对当今西歧国主的印象改变了许多。
“公主,我们去驿馆住还是直接去皇宫?”碧菡问。
“天色已晚,还是先去驿馆。明天再去找西歧国主吧。”放下车子的帷帘,君菀敛眉低目,十指交握。
忽然,车前有一阵喧哗,原本平静的人群骚动起来。
“国!国主来了!”
听到百姓们的呼声此起彼落,君菀不由得怔住。
西歧国主来了?他会在这里?
心里的震撼让她再度掀开前方的车帘--
跃过人群,从远处飞驰而来的几匹骏马,一个身着王服的男子一马当先,虽然看不清面目,但那英姿飒爽的风采已经叫人折服。
“公主,那真的是西歧国主吗?”碧菡似乎比她更激动,一跃而起差点撞到车顶。
君菀没有回答,明眸细细地凝视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
是他!真的足他!当日的那位二皇子,如今的西歧国主。
五年前,他的脸上还有几分少年的稚气,现在则褪尽了,取而代之的是王者的霸气和更加超群拔俗的威仪。
深深吸气,君菀不敢相信,时隔这幺久再见他,他的身影依然是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心底。这种震撼的感觉,与五年前那兰花树下的初见相比,毫不逊色。
她踌躇着不知道是否该现在就下车走过去相见,而此时姬玄舞已经下马走人百姓当中。
他平易近人的微笑在人群中分外出众,百姓眼中的倾慕昭示着他应该是一位被爱戴的优秀君王。
碧菡急急地对她说:“公主,您还等什幺?既然西歧国主人就在这里,这是上天安排你们相遇,您应该去见他啊。”
看样子,碧菡早巳忘记当日在那兰园中,自己也曾与西歧国主有过一面之缘。
君菀犹豫了片刻,最终她下定决心,走下了马车。
姬玄舞近在几丈外,但他的眼睛一直放在身前的百姓上,不曾往君菀这边看过一眼。
君菀慢慢走过去,听到百姓们不断地议论:
“咱们国主真是爱护百姓,登基这些日子来已到民间看望过我们多少回?”
“是啊,咱们西歧历史上,还从未有过一位君主如他这样的贤明呢。看来西歧必定会越来越繁荣的。”
百姓的议论传人君菀的耳朵里,她不由得笑了。忽然想起曾经在那兰园中偷听到他和属下的谈话,他说:“太子只知道在宫中饮酒作乐,而不知体察民情,真不知道他以后要拿什幺治国。”
当时以为他只是在讽刺兄长,却没想到话中另有深意。一个真正完美的君主该怎样治国,在他心中其实早有答案了。
这样的人,若能为夫,又夫复何求?
距离他越近,她的心跳越是加遽。几乎每走一步,她都在幻想他的眼睛即将转过来与她交会,但他始终没有,他的目光一直投注在其它地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靠近。
“不知道国主这次选妃,谁会有幸当上皇后?”
一位百姓的话随风飘过,让她骤然顿住了脚步。
“是啊,听说这次人选的都是名门闺秀,连丞相大人的女儿都参选了。”
“论国主的年纪也早该娶妻了,要不是这些年忙于国事,也不至于让后宫空悬,国主真的是爱民如子,不计个人幸福啊!”
连番的感叹赞美,让君菀像是突然从空中跌落。
怎幺?他要选把立后了吗?没想到她来的竟然是如此的--巧?
说不出心中那模糊的感觉是痛是酸,但她此时已经是举步维艰。
“公主,您怎幺不走了?”碧菌急得跑上来低声问。
君菀沉思片刻,忽然转过身,“先去驿馆吧。”
碧菡诧异地望着她,急忙追上她的脚步想问个究竟,但看她沉默的样子又不敢开口了。
主仆走上马车,竹帘垂下,这一刻,君菀看到姬玄舞正转过身,目光飘向这边。她的心陡然揪紧,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担忧。
但姬玄舞的目光并未停住,他只是转身,上马,策马而去。
君菀的马车终于来到了驿馆门口。
碧菡先去通知门口的迎客宫,“我们是从女凰国来的。”
迎客宫好奇地伸过头来看着马车,“请问你们是否带了文牒书信?车内坐着的可是贵国的使节?”
碧菡回头想征求君菀的意见,但君菀已经走下车,来到迎客官面前。
“我是女凰国的二公主君菀,希望明日可以见到贵国国主。”
乍见君菀,迎客官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一国公主会突然驾临这个驿馆,手忙脚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不知足公主驾到,有……有失远迎。”
“不必客气,我们只是打搅几晚。”其实君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留在这里多久。但是按常情,一旦姬玄舞知道她来,便会在宫中另辟别馆让她住。
“您是……女凰国的二公主?”从驿馆内走出一人,吃惊地看着君菀。
君菀抬眼看着来人。他是个身着官服的年长者,“是的,请问阁下是……”
“这是我国的云丞相。”迎客宫急忙介绍。
云中白暗地打量着君菀,满面真诚的笑容,“既然是公主驾临,怎幺能委屈公主住在这小小的驿馆?若公主不嫌弃,请栘驾到寒舍如何?”
“这个……”君菀犹豫不决。
云中白又说:“公主此来西歧国,应该是有任务在身吧?国主最近很忙,心绪烦乱,就伯不能事事周到。若公主信得过我,可否到寒舍详谈?”
他这幺一说又说动了君菀。不错,在见姬玄舞之前,若能找个他身边的人商量一下,或许会好一些。
于是她展颜一笑,说:“那就打扰了。”
“这是我国自产的茶树婆罗香,请公主品尝。”云中白亲自为君菀端上一杯茶。
“婆罗香吗?早有耳闻。”君菀捧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果然是沁人心脾的香气。
“云丞相在朝中为官有多少年了?”她问,此时她需要帮手让她能顺利接近姬玄舞。
“老夫在朝为官将近五十年了。”
君菀面露敬意,“那丞相一定深得几代国主的厚爱。”
“老夫愧不敢当,承蒙几代国主不嫌弃。”听得出来云中白虽然口中说的谦虚,但其实十分自负得意。
君菀微微沉吟:“那幺,今日我若有事请求丞相,不知道丞相可否帮忙成全?”
云中白惊讶地问:“公主何出此言?若有能让老夫尽力之事,老夫定当全力相助!”
君菀倾过身子,凝重的说:“我女凰国目前有难,想借助贵国之力,但我尚不知道何时方便与贵国国主商讨此事。”
云中白听了非常吃惊,“女凤国有难?什幺样的难?”
君菀迟疑片刻才道:“此事说来惭愧,我大姊突然遭人从宫中掳劫,经查证,应该是北方沙漠之国所为。女凰国兵力衰弱,不能与之相抗,我大姊是女凰国的女王,国内不能无主,所以只能请求其它国家,帮助我们救出女王。”
云中白不敢相信,连连说道:“怎幺可能会有这种事?真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