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我府上的丫鬟。”彷若瞧穿她的心思,不等她问出口,他随即给她答案,省得她想破头。
“可我是傅府……”
“你已经离府了!”他好心地提醒她。
“就算已经离府,我还是……”
“得了。”
他没好气地迳自跃下马背,大手轻抚着马,一双黑眸直瞅着不敢正视他的她,心里微恼。
“这、这个……”她惧怕万分地指着胯下的马。“我要下去。”
好高大的马儿啊,方才她只顾着在意他紧贴着她的背,却忘了这匹马真的是挺高大,她的脚掌根本踩不到马蹬,就悬在空中。
而他,站在她的面前,笑得万分可恶。
不不不,他一点都不可恶,他和小姐是青梅竹马,现下更官居兵部尚书,可恶的是她不该傻傻地被他给架定……但他是官啊,她哪能抗拒得了他?
再者,他甫要过门的娘子被抢,相信他的心情更是不佳。
就怪她只顾着担心小姐的下落,压根儿忘了真正丢脸心伤的人是他……但,尽管他心伤,他也不该只顾着自个儿快活便要玩她吧?
他以往就是如此,她以为他该有几分长进的,岂料……
“想清楚要怎幺唤我,我便抱你下来。”见她慌张得很,他咧嘴笑得奸险,
“这……不用……”唉,不能直呼他的名讳,她也不知道该怎幺称呼他。“拉我一把便可,不需要抱我。”
她有手有脚,只要他肯扶她一把,她可以自行下马,但他……
“唤我一声吧!”他退离了一步,拉着马儿走到破茅屋旁,将它系在破茅屋旁的桦树。
“我……”别逗她了,就帮帮她吧!
“说啊。”他咧唇露出笑意。
淮杏敛眼直瞅着他,红唇抿得极紧,硬是唤不出口……于礼不容啊,数她怎能直呼他的名讳?
花定魁挑起浓眉等了半晌,见她不吭半声,二话不说便推开放在破茅屋门口充当门板的茅草编,回头睇着她道:“想清楚了,再唤我。”
话落,他二话不说便入内。
淮杏不敢置信地瞅着他,无语问天。
怎幺会变成这样?她不过是听闻小姐要出阁,好心到傅府帮忙,怎会落得被丢在马背上的落魄下场?
小姐被抢,她也替他难过啊,可人又不是她抢的,为何要欺负她?
就因为过去她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常害他们俩老是不得单独见面,遂他怀恨至今吗?都那幺久的事了,他也都这幺大的人,怎幺还这般小心眼?
放她下来啦!
第二章
真数人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样躺在草席上头睡着了,
敦淮杏惊诧的,不只是因为花定魁真狠心地把她丢在马背上直到星光点点,害她得狼狈地攀爬上桦树再滑下,而是,他乃堂堂的兵部尚书,竟如此随便地倒地而睡。
她傻愣地走在破茅屋里,点上油灯,走到他身旁,有些难以置信。
这破茅屋啊,哪里容得下这般尊贵的人,尽管她知道他向来不拘小节,但他这举止未免太过了?
毕竟他现下身分已不同往昔,不管他的官位到底是不是如外头谣传是买来的,他好歹是个官,怎能窝在这破茅屋里?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尊贵,尽管他躺在这破茅屋里,她依旧可感觉到他不凡的气度。
轻轻地落座在他身旁,动手拿下掉落在他发上的叶子,她轻轻地将叶子丢在一旁,目光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他;很难,真的很难,谁要他有一张如此教人迷恋的俊脸,尽管在寤寐之中,他依旧如此器宇轩昂。
他真是个好看的人,配上杭州第一美人的小姐,两人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活似从仙界下凡的金童玉女,绝配得教人赞赏。
合该是青梅竹马成夫妻的,可谁知道半路杀出阮总管这程咬金。
唉,他气恼是应该的……可,这儿不是他该待之地,再者,都已经是掌灯时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会坏了他的声誉啊!
“大人,该醒醒了。”她轻声唤着他。
他的身上还着大红喜服呢……对了,今儿个为了迎亲一事,他从三更天忙到晌午,眼看着新嫁娘都要踏进花府的大门了,谁知……早知道会这样,老爷就不该那般费事要他们绕街。
“思?”花定魁微张魅眸,见着是她,不由得拧紧浓眉,哑声问道:“你怎会在这儿?”
“啊……因为今儿个发生一些事,大人你送我回来,一时累坏了,遂……”哎呀,他肯定是睡迷糊了,一时忘记今儿个发生什幺事,只是她该怎幺同他说?她就伯自个儿说得不够明白啊!
见她说得含糊,他没好气地打断她,“谁同你问这个?我是问你为何会在这儿?你不是在马背上吗?”
“哦……”原来他没有睡迷糊,只是以为她该是下不了马背罢了。“因为你把马儿给绑在树边,我想了法子跳上树,再慢慢地爬下来。”
是她孬,要不她早该下来了。
可有什幺法子,她老觉得好高,老觉得自个儿要是没跳上树,肯定会摔死在地上。
一番天人交战,眼看着天色渐暗,林子里的氛围又有几分阴森,她只好咬牙一跳。
庆幸的是,她安然无恙地下马了,尽管有点麻烦。
“你宁可跳上树,也不肯要我抱你下马?”他微恼地眯起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
瞧,她的头上还有几片叶子呢!她宁可把自个儿搞得狼狈,也不愿意他亲近她?
“这……男女授受不亲啊!”再者,她打小便觉得他是主子,要她如何造次?
怎幺说也说不过去的,是不?
花定魁冷哼一声,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怀里,附在她的耳畔道:“这幺一来,你还有什幺好说的?”
她就是这一张嘴这般伶牙俐齿,才会数他气恼。
不管他要怎幺做,她总是有她的一套说辞……女子识得妇道,是好事一桩,但面对他,都得这般遵循礼教,岂不是要闷死他?
“大人……”呜呜,虽说四下无人,他这举止,只要她不讲,没人会知道,但她好怕……过去他老是喜欢捉弄她,怎幺现下还是一样?
“又唤我大人。”他更是用力地将她搂进怀里,彷若要把她给嵌入体内似的。“你若是不叫我定魁,你肯定要陪着我一道睡了。”
其实,这儿只有一丁点儿大,能躺的就只有这一张破席子,她不同他一道睡,要睡哪儿?
倘若他手一松,她肯定二话不说守门去,他岂会给她机会。
“可……”难不成她真要敦他给茶毒一整晚?“大人,你忙了一天,定是累了,也饿了,我去帮你张罗膳食吧!”
一整天没进食,他肯定饿了吧?
“我不饿。”
“可……我饿了。”今儿个一大清早她便赶到傅府,只吃个包子,眼看都已掌灯时分,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倘若不给她一顿吃的,她很怕自个儿会不小心啃他的肉。
“那叫唤我的名字吧!”他合上眼,抱得暖玉温香,心里一阵酥麻,脑子里有着绮丽遐想。
“可……”
“那就睡吧!”他露出笑意。
“大人。”她要哭了。
“错了。”
“不是啦,我饿了,我……”呜呜,早知道会落得这种下场,她就不该上傅府帮忙……可有什幺法子,小姐要出阁,她岂能置身事外。
忙她是帮了,如今,却害惨自个儿。
呜呜,怎会变成这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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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末眠,淮杏一双潋滟的水眸里满布血丝,她直瞪着被洒落几道刺眼光束的屋顶,委屈地扁起嘴。
天亮了……已经很亮、很亮了,看来,她今儿个是来不及上工了。
一日不上工无所谓,毕竟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上工,而是在于紧抓住她不放的花定魁。
她是不是该好好地夸赞他一番?
躺在他的身侧,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彷若惊弓之鸟,胆战了一整夜。
而他倒是睡得舒服得很,一整夜,都没有翻身,就身着一袭大红喜眼,大刺剌地躺在破席子上头睡得香甜。
好怪的人哪,在杭州城里随随便便找个地方窝着,绝对比在这儿好上几百、几千倍,然,他倒宁可窝在这儿。
她想了一整夜,大抵是因为事情已闹大,要他回去,他也不知如何面对众人;就算他不回花府,投宿在客栈里,肯定也会听到相当多流言蜚语……虽说他是兵部尚书大人,可他也没法子教他人闭上嘴。
罢了,睡都睡了、天都亮了,这事没什幺好计较的,再者,他是主子,她也计较不得。
话说回来,倘若能够帮上他一些忙,她倒挺开心的。
不过,他若是再不放手,她可真有些苦恼了。
她好饿啊……昨儿个只吃个包子,加上一整夜未眠,她头昏眼花得厉害,浑身没劲推不开熟寐的他。
倘若他再不放手,说不准她真要饿死在他身旁,可他睡得极熟,压根儿没有清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