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炯年入宫时最怕见到翔灵公主,没想到这次被她当场拦住。
“长公主,不知有何吩咐?”
“琼欢,他是裴大人的好友,有什么事可以问他。”
“常大人,少俊真的生病了吗?”琼欢担心的问。
“生病?”
“嗯,不对吗?”
“哦,对对对,没错,是生病。”常炯年在心底暗自偷骂裴少俊,偷偷离开京城,只留了一封信叫他帮忙想借口,别让其他人知道他离开京城。
结果可好了,裴少俊一没上朝,大家纷纷询问他裴少俊发生什么事了?
他怎么知道裴少俊到底怎么了,连他自己都搞得一头雾水,只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时间皇宫内流传了好几个关于裴少俊为何休假的版本;从她们的口气听来,翔灵公主听到的应该是因病休假这个版本。
“他到底是生什么病?”琼欢公主担心的问道。
“只是小风寒而已,请公主宽心。”
“风寒?”翔灵公主眉一皱,不解的说:“可我怎么听别人说,他是吃坏肚子腹泻不止?”
常炯年努力回想自己哪时说过这种话了,“呃,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少俊先是因为吃坏肚子腹泻不止,然后又劳累过度营养失调,加上夜半衣薄染上风寒,所以就……”
“所以就肺痨成疾难救助,因此他告假寻医求良方,却遇上山高天险路坍塌,才会因病迟归久下朝,你是不是想这么说?”翔灵公主接口道。
“呃……这个……”这些句子还真是熟悉啊。常炯年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长公主真是英明聪慧,就是这样没错。”
“你还有脸说对?”翔灵公主眯起双眼,冷声道:“我听了那么多种理由,能否麻烦你告诉我,到底哪个理由才是真的?”
“这……这……”他支吾了老半天还是无法说出个最好的理由。“这些全都是真的,少俊最近时运不济,一天到晚发生倒楣事。”
“真的?”
他猛点头,“真的,这真的是真的!”
“那好。”翔灵公主冷哼一声,吓得常炯年毛骨悚然。“我就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否极泰来。”
“是是是,我会照三餐帮他祈祷的。”
“我看你也顺便帮你自己烧几炷香,有他这样一个倒楣透顶的同僚,小心下一个霉运当头的人就是你。”
“多谢长公主的关心,微臣记住了。”
常炯年已有预感,下一个倒大楣的名单中,他的名字绝对跑不掉。
* * *
为了逃避亲娘老父的追捕,傅磐石只好带著兰仪跑进山里。
他恨透了无所不能的翔灵公主,如果不是她,他又何须为了保命连夜从家里逃出来,还要被村里的人包围?
他这辈子最倒楣的事就是遇上翔灵公主。
“可恶……要是让我逮到机会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傅磐石边喘气边痛声咒骂。
兰仪好整以暇的趴在他背上,轻声笑道:“你在骂谁呀?”
“还有谁……当然就是你那……可恶的……长公主!我上辈子到底欠她……多少的债,为什么现在得这么苦?”
“我觉得长公主这次算仁慈了,如果她真发起狠来,绝对能把你逼上绝路。”
傅磐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翔灵公主这叫仁慈?那他就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了!
“那我还得感谢她如此‘礼遇’我,是不是?”
听不出他话里讽刺的意味,她认真的想了想,“嗯……我想也不需要啦,她大概不会领情。”
看他辛苦的背著她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兰仪好心的问:“石隐士,你很累吧,我还是下来用走的好了。”
虽然她的脚很酸、很痛,但是劳烦他背著她走这么远的山路,她还是于心不忍,这样下去他会累坏的。
“不行,你的脚伤无法负荷走远路,还是我背著你走吧。”
“可是你……”
“这点小事情没什么,我早已习惯各种大风大浪了。”
拜翔灵公主所赐,傅磐石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哪种艰苦环境他熬不过来,这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怎么劝都劝不动他将她放下,兰仪也只好乖乖的让他背著,见汗水不断自他额上滑落,她从袖口掏出香巾,替他拭汗。
从额头到脸颊、脖子,她的动作很仔细、轻柔,好像怕一不小心会将他弄疼一样。
傅磐石的心一阵悸动,“郡主,你……”
“你走你的路,我擦我的汗,别分心了。”
“可是你这样的举动,我……我怎么有办法不分心呢?”
兰仪的手巾轻拂过他脸颊,带来淡淡的香气,那阵香气让他下自觉想起身后的人儿,因为她的身上也散发著这种香味。
甜甜、淡淡,让人久久无法忘怀。
她这体贴的举动,更加深了他对她的爱慕。
只是相较于他的悸动,兰仪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
该说她太迟钝没知觉,还是说他会错意想太多?
兰仪依旧坚持帮他擦汗,“对了,以后你就叫我兰儿吧。”
“兰儿?为什么?”
“这样比较方便,要不然你老是郡主、郡主的叫,总有一天会露馅的,而且兰儿听起来也比较亲切。”
“那倒是。”郡主这两个字就像包袱一样,沉重得可以。
“那我也不叫你石隐士,改叫……阿石好了。”
“阿石?不好吧,怪俗气的。”
“怎么会呢,你的家人叫你阿石,你的朋友也叫你阿石,我觉得阿石这个小名满可爱的。”
可爱?他从来没想过可爱这两个字可以用在他身上。
他莞尔一笑,她的天真无邪也是吸引他的地方,在兰仪身旁,他完全不会感到一丝丝的矫揉造作。
兰仪边替他擦汗,边在他耳旁说:“阿石这个名字真的很可爱,想想那圆润朴拙的石头,虽然不显眼,但在我看来,是个很讨喜的小家伙哦。”
从她口里听到阿石这个名字竟感到特别的好听,就像是催眠一样,傅磐石也开始觉得这个小名挺好听的。
只要她喜欢,那就够了。
“对了,郡主,我……”
“不对啦,我现在叫兰儿。”
“抱歉,一时改不了口。”
“没关系,我会一直提醒你的,你是阿石,我是兰儿,我们现在的身分是夫妻。”
夫妻?是呀,他们现在的确是在假扮夫妻。
若这不是权宜之计,而是真的,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有可能……变成真的吗?”
“呃……”
* * *
那离别的过往——
这一天,傅磐石还是像往常一样趁著清晨来到熙湖,欣赏此地的风光。
似乎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他会不由自主寻找兰仪的身影,心里猜想,她何时又会现身在他面前,对他微微一笑。
连他自己都认为这种行径很可笑,但他就是无法控制想再见她一面的冲动,就好像著了魔一样。
送兰仪回陵隐寺去后,他有好几次悄悄跑到陵隐寺,想见她一面,他总是站在不被人发觉的角落,细数她脸上甜甜的笑容。
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和她见面?他也想啊,但她一直跟在翔灵公主身边,他哪敢现身呀,只因他不幸的被翔灵公主盯上了。
湖畔的雾亭里有一抹倩影静静的坐著,有那么一瞬间,傅磐石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眼前那心仪的人只是个让人心醉的美丽幻梦。
是梦又何妨,不要让他醒来就好。
等了好久终于见到傅磐石出现,兰仪开心的走出雾亭,“石隐士,真的是你呀!”
“郡主,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找你,可是不知道你住在哪,想到上次遇见你时是在熙湖边,所以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他的兴奋中带著些担忧,“碰碰运气?郡主,你真是傻,如果今天我没出现的话,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耸耸肩,“等不到人的时候再说。”
“真是任性的作法。”
“嘿嘿,不过现在也不用担心那么多,你不是已经来了吗?”她赶紧微笑示好。
傅磐石无奈的轻笑,对她根本是无可奈何。
她对他行了个礼,“谢谢你上次送我回陵隐寺,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道谢。”
“哪里,举手之劳。”
“如果不是你的话,或许我就回不了陵隐寺呢。”
“为什么?”
“因为……”兰仪尴尬的笑著,“因为我是路痴,那天只顾著追鸭子跑,根本就没注意走过哪些地方。”
如果不是他主动带她回去的话,她不知道要在湖边绕多久才会被翔灵公主所派出的人找到呢。
有时候她满迷糊的,所以翔灵公主不敢让她一个人在附近闲晃,总是叫她跟在身边别乱跑。
发现到她平常不会显现出的另一面,傅磐石将这不算秘密的秘密,悄悄收纳在他心里。
温柔、善良的她,有时也满迷糊的。
“对了,听说长公主曾问你要不要做官,如果要的话她能代为保荐,你拒绝了是不是?”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为什么不答应呢?”兰仪一脸的惋惜,“长公主很少做这种事,你拒绝她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