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唇不语。
「因为妳从来不生气,就算有人欺凌妳,妳也无所谓,但从妳想离开东方府到现在,妳却一直在生我的气,为什么?」感到手心里的肌肤僵硬起来,黑眸柔和了下来。「如果真的不认得我,妳不会对我生气;如果真的对我毫无印象,妳不会一听到我受伤就这样伤心欲绝,所以妳怎么可能不记得我?怎么可能忘了我?」
听完,离赋脸色惨白,全身不停的颤抖,而东方卦戏完全没预料她会有这种反应,一时之间,完全慌了手脚。
「妳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不能记得你、不能记得你……」两行泪缓缓从眼眶中溢出,她一脸无肋及伤心,「我不能记得你……」
「妳、妳不要哭啊!」天!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讨厌她哭给他看了,因为那会让他的心好痛啊!
「我不能记得你,我不要记得你,可是为什么你要一直出现在我面前,一直穿着白衣,还一直用奇怪的视线看着我,害我的心里脑里都不对劲了!」
想到自己的谎言被戳破、想到自己老是被他耍得团团转、想到自己竟然为他思念担心这么久、想到自己竟然无法忘记他的一切……她就觉得好生气、好难过、好害怕:但是,一想到有一天自己可能会在黑白叔叔的中间看到他,她就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她只知道她绝对不要再看到那个画面。
所以她不想再看到他,她要忘了他,她不能记得有关他的所有一切!
「原来妳有发现哪!」他很想窃喜自己的计划成功,但现在不是说这件事这个时候。
仔细观察她的脸色,他发现她的脸颊上一抹可疑的潮红。眉头一皱,他将手探上她光滑洁净的额头。「妳发烧了。」
「我没有!」用力甩开他的手,她觉得心好乱、头好晕,尤其跟他在身边的时候,她就会不断想起他朗朗带笑的声音和他完美的唇。
明明想忘,却日益清晰,她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了。
「妳别逞强,妳真的发烧了,妳要不要先到房里躺着?」她太过苍白的脸色让他担忧,尤其她眼中浮动的狂乱情绪更令他心惊。她病了,现在不是撩拨她心底秘密的时候。
「你不要管我,你凭什么管我?」她再次挥开他的手,同时退了一步。「你说走就走,没有一句话、没有归期,他们说你总是这样,要我别在意。我当然不会在意,我为什么要在意?」
「我不是你的谁,我只是来帮你忙的绣娘,就算知道有人要对你不利,也不该由我为你担心,我只要安分地做好我的工作,如期帮你绣出三套衣裳,但是……」语未竟、泪先流,看着滴落在手背上的眼泪,离赋感到内心深处有一道闸门被冲破了,一股庞大纷乱的情绪像失控的洪水向四面八方急涌奔腾,她克制不了,只能任那股情绪在心中泛滥成灾。
而脸上的泪水像是从心底流出来的,一颗一颗不停的滴落,湿了整张手背。
发现她的失控,他快速地来到她身边扶着她。掌心来到她的背后,悄悄地将少量的真气灌注到她的体内,安稳她狂乱的心神。「深呼吸,不要激动。」
依照他的方法深呼吸,但她却还是停不住啜泣。「但是我做不到……第三套衣裳的图纹怎样就是绣不出来,只要你一天不回来,我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即使念着姥姥给的口诀,我也无法下针,我一直想着你,想着你在外头有没有事,会不会有危险……」
「我没事,妳看我一点伤也没有。」他连忙安慰她,平抚她心中的不安。「我找了一个没有我聪明,但是比我还有力量的大人物帮我的忙,才七天,赵王爷他们派出的杀手全都玩完了,就连赵王爷和钱王爷他们两个都被整得很惨,所以我很安全的回来了。」
感到全身被一股温暖安定的热气包围,她抬头对上他始终犀利专注的目光。
虽然他的眼神让她害怕,但是却也教她眷恋;在她的灵魂被他震动的那一剎那间,她的灵魂注定沦落在那双看透一切的深沉黑眸中。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要忘了你,却好想你;想要不记得你,却好担心你,我好害怕这样的自己。」
「为什么要忘了我?为什么一定不能记得我?」他温柔的问。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站他们中间,我已经承受过一次了,我没办法再承受另一次。」想到姥姥离去的那一天,那哀伤欲绝的心痛已在心底烙了伤印。当她唯一的亲人要离开她时,她竟无力阻止。
「他们是谁?」虽然不是揭晓秘密的时候,但是已经没差了吧?
他并非不信邪的人,只是未曾有过这样的遭遇,直到她在他面前落泪的那一个早晨。
原先,他只是猜测但不敢断定,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测试,他想有关她的秘密,他几乎可以确定了。
「他们是……」无预警地,一阵昏眩突然袭来,离赋双腿一软,瘫倒在东方卦戏的怀里。
「赋儿!」他探手到她的额头,竟发现她的温度比之前高出许多。想也没想,他出声朝门外叫唤。「石头!」
门外降下一抹灰影。「属下立刻去请大夫。」
「把大夫带到这里后,立刻回府里准备一下。」一把抱起离赋,东方卦戏另外下了道命令。
「主子?」石头诧异回过头。
「或许风雪大了些,但马车应该不至于走不动,把马厩里的马全放出来,两匹一个马车,把府里的人全部送出城,然后给他们一笔钱财,让他们走了。」黑眸精烁闪耀,在风雪中发亮。「小计划开始了。」
沉默了一回,石头还是依令行事。身子一个拔跃,瞬间消失在风雪中。
「我不想看到你被带走,所以我不能记得你,我一定要忘了你……」难过的闭着眼,离赋喃喃呓语。
「我不准妳不记得我,也不准妳忘了我。」轻轻把她放在床榻上,他用脚勾出床下的火盆,然后在里头点起火,让床榻不再冰冷,接着他点燃另一个火盆放在窗口下,让从窗口灌入的寒风不再那么冰冷。
当屋内不再冰冷,床榻也温暖起来后,他坐在床沿,轻声叫醒床杨上高烧中的人儿。「赋儿。」
「嗯?」昏沉沉地睁开眼,离赋看着眼前一张俊俏到像是从画中才会有的脸蛋。
轻柔抚摸她烫红的脸蛋,他深情温柔地低喃,「人说祸害遗千年,我想我不会那么早死,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站在他们中间,妳愿意马上来到我身边吗?」
离赋歪着头,有点搞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傻傻地说出自己的疑惑。「但是姥姥说我的时候还没到,我必须等……」
「不用等,我只想问妳,妳愿意马上到我的身边陪我吗?我们一直在一起,然后一起去找妳姥姥。」
「真的?」
「当然。」看到她喜悦的眼神,他也笑得很开心。「丑女婿总是要拜见自己的姥姥,更何况我一点也不丑。」
「嗯,你的确一点也不丑,你生得好俊,像画里的人物。」她憨憨地伸出手摸着他比例完美的脸蛋,「我喜欢你的唇,颜色很樱花瓣,很好看,还有你的眉毛,像两把精致又凌厉的剑。」
闻言,东方卦戏瞬间一愣,好半晌,才发出惊喜的叫声。「什么?妳刚刚说我很英俊,妳是不是看到我的脸了?」
「是啊!」她配合地响应他热烈的期待,然后才说:「我讨厌等待,我会马上去找你,所以我们这么说定了。」语毕,她冲着他绽放一抹开心喜悦的笑靥,然后头一偏,又昏沉沉地沉入梦乡。
闻言,东方卦戏又是一愣,看着那朵还躺在唇畔的笑花,内心激越的情绪激荡得更高,一下子,他既想大声欢呼,也想朗声大笑。
「妳笑了,妳竟然笑了,妳晓不晓得这是妳头一回对我笑呢!一次给我那么多惊喜,是想让我高兴到死吗?」抚上那朵笑花,他温柔的扯开一抹微笑,然后低首吻上她干燥的嘴唇,将内心所有的情绪灌注她毫无防备的心田里。
「希望妳可以马上恢复健康,因为接下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让妳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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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屋顶,接着传进耳里的声音也不陌生。
「主子,府里的人全送走了,房子和里头的东西要怎么处理?」
「放着不管。」
「咦?虽然银两宝物都已撤走,可屋子里的东西都很值钱,如果放着不管,会被巷里的乞丐穷人家搬空的。」
「就是要让他们搬空,最好还为了值钱东西来个你争我夺、大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