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会闹出乱子的。」
「乱才好,我就是要他们大乱,我早就觉得京城里的日子太过安逸了,反正过了年关就是新年,就当作是提前庆祝好了,让京城热闹热闹,顺便让京城里的王爷们有正事可做,要不一年到头都只想着如何巴结皇上,可是会提早痴呆的。」他可是很够意思,临走前,还记得要提前送上一份大年贺礼。
「那关王爷那里该怎么办?」
「不是叫你先把两套衣裳送过去了吗?」东方卦戏抓抓头皮,全身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哪个问题?」
石头脸一黑,主子现在是在装傻还是真不懂?明明是他自己干的好事,却忘得一乾二净。
「钱、赵王爷的事,您忘了吗?虽然关王爷这次的确是帮您脱了险,但是您曾说过,掮客谁都不能得罪,谁都不能完全靠拢,否则利益关系就会失衡,惹来杀身之祸。
「如今,您为关王爷出卖钱、赵王爷,关王爷表面虽然高兴,但心里必定埋下猜疑的种子,您能背叛一人,就能再背叛其它人。关王爷天性多疑深沉,您又掌握他不少秘辛,这下子不知关王爷会怎么想。」
「当然是往坏的地方想。」东方卦戏睨了石头一眼,语气还是懒散。「毕竟,一年前我才帮他私卖了不少国家兵器给女真人,让他们今年在鸭子河畔大败契丹人。接着半年前,我又帮他写了封信给完颜阿骨打,刺探他的口风,看看那位战神是否有意合作。」
「合作什么?」石头脸色惨白,语调颤抖。
「唔,还不就是看看能不能鱼水相互,然后两相为王嘛!」还是一副无聊的模样。
「您叛国?!」石头大声指控。
「哎呀!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只是帮他把信送到黑龙江,算一算,我顶多只是个信差,哪有什么资格当叛国贼?」
「可您明明知晓关王爷是要通敌叛国,您竟然还帮他送信,您……您……」指着那天地不容,令人发指的燸男人,石头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他的主子竟然也做得出来。
「怪了,你做啥这么生气,这国上又不是你的,更何况,他不叛,还是会有其它人叛:我不送,还是有其它人送,有什么好计较的。」
「话不是这么说,协助通敌叛国可是大罪,是要诛九族的,您……」石头快被气死了,这个烂男人到底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难怪从一年前,他就到处找隐密处盖房子;半年前,还把府里值钱重要的东西都换成黄金银子;如今,还把府里的人全数遣送走,原来都是因为这么一回事,都是因为这么一回事!
「总之做都做了,你就别气了,你现在该烦恼的是关王爷那里吧!我猜他现在应该找了别人来追杀咱们,所以你最好提高警觉,好好保护我。」换了个姿势,东方卦戏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雪发呆。
唉~~赋儿病了好久,他也饿了好久,真想念那烧饼哪!
「你!」还保护?现在他比较想杀人!
「你说的是真的吗?」门帘后出现一抹纤影,离赋脸色不定地走出门外。
「怎么出来了?好一些了吗?」像是早料准她出门的时间,东方卦戏像风一样,早一秒出现在门边,然后带她走出门后,就立刻凑近搀扶。
「我很好。」他的动作轻巧,但她还是羞赧地退开身子,自己来到一张椅子边坐下。「我刚刚听到你们说关王爷他要……」
她闪避的动作让东方卦戏微皱了下眉头,但是很快又黏了上去。「不要紧的,妳别担心,我说过石头武功很厉害,他可以保护我们的。」他朝石头使了个眼色。
「是的,柴姑娘,我一定会努力保护妳还有主子的。」石头咬牙回应。
离赋没响应,只是垂下眼睫,好半晌不出声。
东方卦戏和石头面面相觎,就在他们以为她下会说话的同时,她淡淡出声了。「为什么一定得这样子?」
「怎样子?」低头看出她脸色不豫,东方卦戏心抖了一下。「妳怪我送了那封信?」
「姥姥是病死的。」她摇头,并且说出不相干的话。「我们没钱买药,还要缴米和税给上头,所以不只刺绣,我和姥姥每天还要辛苦耕种。姥姥的病始终好不了,最后带着病走了。
「可是当我到城里卖手绢后,却发现城里的人都过得很好,甚至过得奢华。那时我才发现,这世上原来好不公平。」
「赋儿……」
「从那时起,我就不再信赖皇帝,因为他没有照顾好姥姥。」她用力咬着唇说:「所以没关系,我没怪你送那封信,我只是厌倦了,厌倦许多我不懂的事。」
或许是身子尚虚弱的关系,离赋想起最近遭遇听闻的事,突然觉得好累好累。「我想回垄儿山,我想回到原本安静的生活,我不想再听到这些我不懂的事了。」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互相陷害,让她觉得好难过。
石头眼神射向东方卦戏,说着:看吧!他早说过柴姑娘不适合京城生活,偏要把人拖下水。
东方卦戏下一秒立刻回扫回去,回道:少废话,这事你少管。
「快了,等妳病好,我就带妳去个好地方,那里静谧安全,依山傍水,我在小崖上建了个小筑,我们以后就住在那里。」凑近她,他轻轻柔柔地展现他的男性温柔。
「我要待在垄儿山。」她泼他一桶冷水。
「垄儿山不安全。」他撑着笑。
「我要待在垄儿山,陪姥姥还有爹娘。」她非常坚持。
「赋儿,妳听我说,我确定过不久将会发生动乱,而且那动乱会来到京城边,妳待在这里,不安全。」
「可是姥姥……」
他再度发挥截话的功力。「动乱来了,毁了妳姥姥的坟怎么办?毁了妳爹娘的牌位怎么办?妳有能力保护吗?妳忍心让妳姥姥和爹娘在死后还要遭受动乱的摧残?」
他犀利的话语让离赋无言。
「我想好了,等天气好些,我会请人把妳姥姥的坟移走,也会将妳爹娘的牌位请走,就牵到我说的地方,那个地方很隐密,我保证我们可以祭拜妳姥姥和爹娘直到我们死为止。」
抬头看着东方卦戏,离赋张口蠕动了嘴唇,像是说了某些话,却让人听不清楚。
「什么?」
低下头,她很小声地说:「谢谢。」
那就是答应了,「不客气。」
东方卦戏得意的扬起嘴角,并使了一记眼神给石头,说着:嘿嘿,本公子出马,一切搞定。
呵呵!他做事向来都是有计划的,瞧!事情不都顺着他的计划走了吗?
第十章
石头的烦恼兑现,东方卦戏的推断成真了。
大雪停顿,一切鲜明后,当京城里人们正沸沸扬扬的诉说着东方爷失踪、东方府成空城消息的同时,四抹黑影点着白雪在犹是寒冷的白色天地中忽上忽下,远远望去,恍若四只黑色灵猴。
但仔细一瞧,却发现是四抹人影。
他们一身黑色劲装,头裹黑布,只露出四双冰冷无情的眸子。
夹着凛冽的寒风,他们目标一致地往垄儿山腰疾飞而去。
「赋儿,包袱、牌位、骨灰坛都放在马车上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屋外,东方卦戏唤着还站在屋内缅怀的离赋,提醒她该出发了。
「别这样叫我。」跨过门坎,离赋低着头,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还有,我并没有告诉过你我的闺名,你怎么知道的?」这段日子,她一直回想,总记不得自己曾告诉过他自己的闺名。
「怎会没有,咱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妳就介绍过自己了。」
「是吗?」
「当然是。」他吃定她其差无比的记性。
离赋纳闷的皱着眉头,总觉得没有,但偏偏他说有……唉~~或许真的是这样,因为她的记性的确不好。
「那你也别……」正想开口要他别再用这种亲昵的称呼的同时,一旁忙着的石头突然飞身挡在两人身前。
「主子,有人!」
「不慌,你来驾车,让他们过来。」
「咦?」石头一愣。
「咦什么?好不容易天气好转,别浪费时间。」东方卦戏一边催促着石头,一边从容不迫地把离赋带进马车内,然后自己也走入马车内。
「东方卦戏。」四抹人影像闪电般,一眨眼就出现在马车边。
「在,不过等会儿,我在整理行李,你们等一下。」东方卦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不晓得自家主子在马车内磨蹭什么,也不晓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石头只好手执缆辔,表情沉凝地坐在外头严阵以待,因为他敏锐地感应到这四人各个武功高强,绝非泛泛之辈。
四人不吃拖延战术,按着指令,用没有起伏温度的语调开口质询。
「王爷问:为何不保持联络?」
「忙嘛!你们也瞧见了,我们在搬家。」东方卦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中间还夹着翻箱倒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