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不断拨开盖住脸颊的短发,不断不断擦掉新生泪水,她步履紊乱。
“那个骚货、死狐狸精!要是让我抓到,我一定要在她脸上留下几道疤痕,看她以后要怎样勾引人家的男人!?”一个从她身旁走过的中年妇女扯着大嗓门骂道,富态的身材在她激动的动作中,肥肉抖得厉害。
“可不是,那种女人欠人骑哪!一看到男人骨头都酥麻了,靠上来就要男人玩她。”
“贱到骨头里去了,社会上就是有这种烂女人才会不安定。”
童昕几个箭步抢到她们面前。“为什么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你们的嚣张跋扈哪个男人会受得了!不要把男人变心全归到外面女人身上,你们要负绝大责任。”对着她们吼完,童昕心里畅快好多。
“帮那个贱女人说话?你也是人家的外遇吗?以前的细姨出门还会遮遮掩掩,就怕人家知道,哪像现在的第三者,已经不知道羞耻要怎么说、怎么写了。”胖女人反弹。
“遮掩?该遮该掩的是你们,你们的老公要不是以你们为耻,怎会向外发展?失了美貌至少要存些贤德吧!娶了像你们这种里外兼不惧的女人,你们家老公势必悔恨交加!”
啪地,一巴掌甩过,童昕的脸上印了鲜红印子。
“谢谢。”轻声说过这两个字,一个点头,她带着笑容离开。
“神经病,坏年冬厚肖人。”两个妇人从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下子,她是真正不欠任何人了,她们代替邹子柔赏她一巴掌,代替她报了夺夫之仇,这个痛她承受得起,这个痛打掉她心中最后的愧疚,她可以再度笑得张扬。
现在皇甫虎将和子柔的好朋友结婚,幸幸福福走过一生,她是受到报应谴责了。偶像剧完结篇——坏女人算计了一生,却失去男主角,下场凄惨,这种结局最完美、最叫座了。
束起头发,她要满街的人都看到她脸上的鲜红印子,她要满街人都对她议论纷纷……她,下戏了……
***
怎会才一个晚上,公寓里的人就走的一干二净?那个叫于优的脱俗女子呢?那个甜得像糖的可爱女生呢?童昕没回乡下老家、没到公司,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不管他用什么方式,都找不到她。
以为她又妥协了一次,以为不管他是否结婚她都会继续留下,以为她的生命再不能没有他。然,她制造的这分突然却让皇甫虎傻眼,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坐在公寓门口,已经等过十个晚上,明知道等不到,他还是坐着等着,想等待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他们吵过、冷战过无数次,她都没有走,为什么她会选择在这次离开?这次他们甚至连吵架都没有啊!
她是真的介意他娶施雨菱吗?他已经向她保证过,他们的相处模式不会因一个婚礼而改变,为什么她听不懂?
该死的她,为什么她不能满足这种方式?
是她变得贪得无厌了,还是她再不肯为他妥协,她可以向他要求金钱、要求房子,他可以买下一大片土地,让她阿爸圆起当土财主的梦,可是,她不能要求他对子柔出尔反尔。
叹口气,他要很生气、很生气的,可是……他办不到。心里的担忧远远超过怒气,他担心她跑哪里去,会不会被骗、会不会被拐?担心她会不会一时失去理智,做了无可挽回的傻事?
心静不下未,满脑子全是童昕,笑的她、哭的她、痛苦的她、戴上面具假作变色龙的她……他没办法上班、没办法工作,冷静理智的螺丝被松开,他不再是他。
不清楚他怎会为区区一个童昕改变,他说过有她无她,他都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皇甫虎,他不会为她改变,就如地球不会因一个女人就停止转动。是什么时候起这句话悄悄的被改变……
在他对她煮的咖啡上瘾时?从他习惯她的工作方式起?自他迷恋上她的身体,无法自拔时?还是他开始欣赏她的性格那刻起?
五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对她的习惯根深抵固,他习惯在每个早晨看到她,习惯在每次做爱后,看她揽镜着妆,习惯每个深夜和她一起关去电脑,对饮一杯饮料,他喝咖啡,她喝柠檬汁,杯子一碰,一天结束。
在哪个契机中,习惯成了喜欢、成了吸引?在不自觉里,两个不该交缠的心成为一体,再不能分割?于是她爱上他,他爱上她……
等等!他爱上她了?
不对,他怎会爱上她?他爱的人是子柔!
爱子柔,感觉是甜的、蜜的,淡淡的幸福、淡淡的快乐,他因有她的存在而满足,这才是爱,这样的爱才能组织起家庭。
而童昕带给他并不是这种感觉,她让他心疼、心痛、心悸,他会因她而嫉妒,会为她的淡漠自持而愤怒,会因她的不在乎而痛苦,会因她的伤心而不舍。
当然他们也有快乐的时候,虽然不多但是总让他回味再三,比如在那丛竹子下的交心时刻,比如在把盏畅谈的夜色中……
童昕给他的是最强烈的知觉刺激,她像烈酒,一寸寸腐化了他的心志,然后在一个措手不及中,她走了,留下他这个瘾君子在孤独中啃蚀沉痛。
这是爱吗?阿翱告诉他这就是爱,但是他嗤之以鼻,固守着他这一生只爱子柔的巩墙。阿翱说过,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
他现在这样就叫作后悔了吗?他不知道,只是觉得心被掏空,整个人失去目标.工作再无法带给他成就、快乐,或者说,她不在,工作也跟着失去乐趣。
好想念他们的无间合作,一个企划案推展成功、一张合约成功到手.他们为共同的成就喜悦;好想念她除去眼镜、发夹,转起圈圈轻松大笑;好想念她细致柔软的身体……
这么多这么多的想念就架构起爱了,是不是?
童昕要的就是他的爱吗?还是一个总裁夫人的位置?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要她回来、想要她留下,不管她爱不爱他,他都不要她走。
没了童昕,他度日如年,连多捱一分钟都是艰苦,假如留下她的条件就是拿婚姻来换,那么……就换了吧!
子柔……对不起,我必须为自己自私一次……闭上眼,鲜活的童昕又在他脑海中展颜……那就是爱吗?一次次的自问中,他承认了自己的爱。
“你来做什么?”
一个粗嘎的声音扰了他的想念。张眼,他看到一个和他同样憔悴疲惫的男人。
“你是……”皇甫虎想起来了,他是那个苹果女孩,叫……叫……对了,叫作辛穗,他是她的上司。
“谷绍钟。”他接下皇甫虎的话。
“你也来找辛穗,你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我已经来这里等十天了。”十天,他越等心越慌,没有半点消息,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只有一个含糊答案,说她们还会再回来。
“我不知道,妈的,要乱跑也要留下消息。”
他说脏话?出生在上流社会的皇甫虎很难想像。难怪辛穗要躲他,要是换成他,他也不会留下半点消息给他。
“我想,她们是在一起的,童昕、辛穗、于优和……听说后来有一个新加人的……”
“陆小语。”扯扯嘴角,假斯文!谷绍钟讨厌这个男人的程度并不比五年前低。
“对,假设能找到其中一个,其他的就不会是问题。”皇甫虎说。找到盟友,他心中透出一线光明。
谷绍钟拿出笔,抓起皇甫虎的手,在他手背上。下一串数字。“我的电话。”
皇甫虎也从口袋掏出名片递给他,“有辛穗的消息,请你一定要和我联络。”
“知道!”说完,他头不回的走了。
会找到她们的,一定会!如果谷绍钟帮他找到童昕,他会努力和他结成好朋友,虽然他是那么粗鄙鲁莽,为了童昕,他愿意!
***
谷绍钟在办公室里已经极端不耐烦,这个笨笨为什么还不回来,想玩也要有个基本限度,有人连玩两个月都不回家的吗?
好啊,就说爱玩,她可以先回来,他再陪她去玩啊!几个女人兜在一起会有什么好玩的,笨哪笨!
她一定是让他喊笨笨,才真会越变越笨。不管,再去那个公寓走一趟,她们要是再没回来,他就找个锁匠把门撬开,看看这四个女人在玩啥把戏。
长脚跨出医院门口,一辆急驶而来的救护车差点儿撞上他。
白痴!连车都开不好,Eire、Fire,全Fire掉算了,留着这堆笨蛋做什么?
车门打开,从车厢被抬出来的女人挺眼熟的,他走过去,扫一眼。
这不是那个喜欢上有妇之夫的童昕吗?笨!一群笨女人窝在一起还能学到什么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