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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提看简单的行李,正匆匆忙忙往机场里走,几天不见,她看来瘦削不少。心头一热,以战跟在她背后,不受控制的转回机场大堂。

  他完全没想到,一到日内瓦就会碰到她.那机会恐怕是千万分之一,这是甚么?

  缘?!但——怎样的缘?

  跟著她走一段路,她忽然停步,好像感应到甚么,呆怔两三秒钟,她霍然回头叫:

  “以哲——”

  以战被她突来的转身吓一大跳,呆怔著半晌不能言语。

  “不——我是以战。”也挣扎著说。

  她脸上的惊喜,不能置信,意外的神情在一刹那间凝固,像个面具一般,然后渐渐褪色,变成寂然。

  “对不起,刚才我感觉——对不起,那是错的,”她慌乱的失了方寸。“再见。”

  转身欲逃,以战却更快的叫住她。 “请留步,”他焦急、慌张兼而有之,几乎伸手想抓住她。“请——我是来找你的,请勿再离开。”

  “不。我有离开的理由。”可欣不看以战。

  “我知道。可是妈咪想念你,她已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以战的话从心底说出来,真挚感人。“请体念老人家的感情,我——不忍心再看她流泪。”

  “过一阵她会习惯。”她硬看心肠。

  “她正开心的等你十日后东京返港,”他目不转睛的看著她,看得——眼睛都发痛。“十日后见不到你,不知她会失望成甚么样子。”

  “我的飞机四十分钟后要开。”

  “在妈咪心目中你已代替以哲,”他握紧了双手,如果可以 他想拥抱她,哀求她跟他回去。但是——不可以。“失去他又失去你,她受不了这双重打击。”

  她慢慢转过身体,慢慢把视线放在他脸上,她已完全控制了情绪。

  “我有不回去的理由。”她说。

  “能告诉我吗?”

  他的眼光今她震动,和以哲一模一样,不,根本就是以哲。

  “不能。”她避开了。

  “我诚心请求,”他的声音充满了矛盾和痛楚。“请——看在以哲的分上。”

  他向她伸出右手,看看那只手,她的心又开始颤抖,是以战或是以哲?怎么她已完全分辨不出来?

  他那伸出的手向她要甚么?老天——她心中的防线崩溃了,无意识的把手中的护照、机票都交给他。

  当他接过她的护照,手指轻触到她的,像爆出一粒火花,真实而清楚,两人都急速的缩回。然后,他们就这样平静下来。

  “先回酒店,明晨再买机票回香港。”他说。

  她没置可否,却随他走出机场.跳上的士。

  他们在日内瓦住了一晚,两间相连的房间,各怀著无限心事。 绕了半个地球,她还是要回香港,这一趟是白跑了。

  有的事——大概命中注定,世人是无法自己改变的。

  以战奇迹般的找到可欣,又把她带回香港,傅太自是欢喜若狂。见到可欣就行了,她甚至不问怎么找到她的。

  明柔和中坚却不这么想。

  “真是在日内瓦机场遇到她。”以战说。

  中坚相信他的话,但是,他怀疑她怎么立刻肯跟他回来。

  “你对她说了甚么?”

  一请求她回来,把妈咪情形告诉她,也告诉她关于我的为难处。”

  “如果她肯皱着眉,推得一干二净。“我的身分不便多问。”

  “听说妈咪去见陈律师改遗嘱。”

  “最好只管自己分内事。”

  “改遗嘱与我们无关?”明柔不以为然。

  “妈咪要怎么做,我们管不了。”

  “你没陪她去吗?说不定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沈可欣,也不知道她怎么迷惑你妈咪。”

  “怎样这样说?”以战不悦。“公司原就有一半是属于以哲的。”

  “沈可欣又不是以哲。”

  以战吸一口气,把不满压下去。 “再一次请求你,别管别人的事。”

  明柔盯著他看了半晌。

  “怎么你连讲话的语气都不同了?再一次请求,需要‘请求’吗?”

  “我是认真的。”他说:“我们家族原本就人丁单薄,不要搞事。”

  “谁在搞事?沈可欣玩失踪才是搞事,你别弄错。”

  “我管不到沈可欣的事,顶多她只能算弟妇。我们不同——”

  “没有不同。”

  “我觉得现在你对我完全不像自己人,连一次应酬也没陪过我。”明柔说。

  “我说过,三年之内我不应酬。”以战说。

  “我答应三年之内不举行婚礼,可没说过要守三年活寡。”她提高声音。

  他眼中掠过一抹奇怪的神色。

  “你讲话也不再像从前。”他说。

  “是你逼出来的。”她冷哼。“有时候你对我就像对陌生人。”

  “我——有我的苦衷。”

  “我知道,以哲替你去纽约等于替你死!须不须要内疚一辈子?”

  “他是我同胞兄弟。”

  “我是你未婚妻,替你生了儿子的未婚妻。”明柔尖锐的。

  “你也该替我想想——”

  “我的忍耐已到了最大的限度。”吩明柔提出警告。“你应该替我想想。”

  一我以为你能体谅.对你——我已尽了最大的能力。”

  “所谓最大的能力是甚么?买一幢房子,工人、司机、护士把我们母子俩养在里面,不冷不热不痛不痒的,有空就来探一下,否则不闻不问。这算甚么?”

  “目前我只能做到这样。”他说:“我发过誓,三年之内——我只能这样。”

  “你要明白,以战,我要嫁的是你的人,不是一幢房子、最好的物质享受,人,你难道还不明白?”

  “是我对不起你。”他矛盾而痛苦。“我可以给你其他的补偿。” “你的补偿已大多太多,你甚至要把沈可欣的职位给我。”明柔不肯放松。“但是,我也要求精神上,我是人,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对不起,我做不到。”

  “傅以战——”她叫。

  “你可以提出任何其他要求,我答应你,任何要求。”他说:“这一件——做不到。”

  “你和以前完全变了,以战。”她再一次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止是我,整个傅家都改变了。”以战用双手抱住头。“请勿再逼我。”

  “不是逼你,实话实说,我要一个正式名分,傅以战夫人。”明柔终于说:“我连孩子都生了,没理由三年后才给我。”

  “三年并不长。”

  “对一个女人来说,三年够长,长得能发生任何变化。”明柔其尖冒著汗珠。“香港目前自动送上门的女人太多,我不想冒险。”

  “你应该对我有信心。”

  “甚至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

  “事实上,在傅家你已被认定,不可能有甚么变化。”

  “没有白纸黑字证明,我不放心。”

  以战紧紧皱著的眉始终不能展开。明柔的话已说得很清楚,她要保障,但是

  “你担心甚么?”他忍不住问。

  “不是我现实,那个为长发女星抛妻弃子的花花大少,若不是有一纸婚书保障,他肯分给老婆两亿港币?”

  以战用不能置信的眼光望著她,他不能相信这话出自明柔之口。

  “当然,我只是用来比喻。”她口气改变。“目前你对我的态度,我不能不担心。我并不那么爱钱,却不愿人财两空。” “有人对你说了甚么话吗?”

  “没有。我是成年人,不笨,自己会想。”

  以战沉默的考虑半晌,慎重又认真的说.

  “你的担心也有道理,目前妈咪还在,我不能自作主张分家,爸爸也不会答应。我只能把你的名字放进董事会,保证若有任何变化,傅以战拥有的一切有一半属于你。”

  她先呆了一阵,半信半疑终于笑起来。

  “真的?!”

  “真的。”他很严肃。“我可以跟你去律师楼做手续。”

  “那么我再问你,你妈咪是否把以哲名下的一切给了沈可欣?”她眼光闪动。

  “我无权过问。”以战没有表情。

  “是或不是,你一定知道。”

  “你为甚么一定要知道?”以战开始不耐烦。“你有我的一半还不满足?”

  “沈可欣——不知走了甚么狗屎运,又会幸运成这样。”明柔扁扁嘴。

  “人家不一定希罕。”他不以为然。

  “是了,知道她是富家女,但我不相信她不爱钱,她出走一定是想你妈咪改遗嘱。”

  “我不想谈人家的事。”

  明柔眼珠儿一转,话题又变.

  “我不想她做你的助理。”

  以战脸色一沉,很不高兴。

  “你又怎么了?”

  “让她去帮周中坚好不好?她在你旁边,我不安心。”

  “可以。除非你把职位还给她。”

  “她这么向你要求?”明柔脸色大变。

  “如果她会要求,当初不会把职位让你。” “她给你吃了甚么药?你眼中的她全无缺点、短处?”她吃起醋来。

  “她——是以哲的未婚妻。”他说。

  一星期后,以战问准傅太,把名下的财产一半转到明柔名下,但很清楚的写著,这一半里面有一半(即四分之一)是属于儿子傅世达的,儿子未成年前,由明柔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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