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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紧张涌上来。见到他们第一句话该说甚么?明柔会不会接受她的好意?会不会弄巧反拙?老天,她独自前来是否明智的决定?

  空气彷佛更热,下意识她摸摸额头,意然沁出汗珠。

  忽然有著想逃走的冲动,实在不该拒绝中坚的陪伴,逞甚么强呢?万一明柔给她难堪——转身欲走,硬生生的把自己留下来。

  无论明柔对她如何,她友善的走出第一步是个姿态,她是诚心的,明柔应该知道。

  又等了十分钟,见到护士推著一车行李出来、她并没有抱著世达。 护士也看到可欣,开心的挥手走近。

  “他们呢?,我是说明柔和以战。”可欣问。

  “啊——你不知道?他们和世达少爷从另一边先离开,去上坟。”护士说。

  上坟?

  可欣完全不懂,上甚么坟?为甚么在一下飞机之后急著去?连家都不先回?

  “就你一个人?”可欣再问。

  “是。就我一个。少奶让我先回去。”

  “跟我来。”可欣只能带著她离开机场,往傅家大屋驶去。

  可欣很想问明柔和以战是否和好如初,又觉得这么从旁探知消息并不光明正大,明柔肯跟以战回来,当然表示一切已雨过天青。

  傅太也急著等待他们回来,看见可欣只带看护士,又失望又不满。

  “他们呢?为甚么不一起?车子坐不下?司机不是跟著你去的?”她一连串的问可欣。“或是——他们根本没回来?”

  “他们去上坟。”可欣转告。

  “上坟?!”傅太的反应一如可欣,不解之余也一头雾水。“为甚么?”

  “少奶很伤心,哭了几天。”护士想说又有点害怕。

  “他们吵得厉害?”傅大皱眉。

  “没有吵,我只看见少奶哭,本来她不肯回来,后来答应了。”她又说。

  傅太摇头叹息,看来事情并不如想象中乐观,他俩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

  “我们是否该去墓地看看?”可欣提议。

  “算了。只怕有我们在,问题更多。”傅太说“也怕现在赶去他们已回来,很容易在路上错过反而不好。”

  可欣心中七上八下,有丝莫名其妙的担心,怕有甚么事发生。明柔与以战的行动太特别,下飞机就去上坟,与以哲又有甚么关系?

  是下班的时间,路上一定很挤,”直没见到以战他们的影子,反而从公司来的中坚先赶到了。

  “他们还没回来?”他用询间的眼光问可欣。

  “他们去了墓地。”她答。

  中坚微微点头,并不觉意外似的。可欣忍不住怀疑的望著他,他知道了甚么?

  中坚凝望她一阵,微微一笑,把视线转开。

  “路上极塞车。”他看看表。“无论如何他们也该回来了。”

  “另外有车接他们?”傅太关心。

  “以战在东京机场转机时给我一个电话,他要一部车等在酒店放客的出处,我替他办了。”他看可欣一眼。“来不及通知你。”

  可欣愈来愈觉得不对、只不过接明柔回来,为甚么搞这么多花样?难道明柔知道她去接机不高兴?不欢迎?故意这么做的?

  她开始不悦,中坚也未免太多事。留在这儿还有甚么意思?完全失去了她最初打算的意义事情变得无聊。

  “我想——我先回家。”她提出来。“有一点公事想跟爸爸商量。”

  “好。”傅太是体贴她。以战、明柔回来时情形若不好,可欣免不了夹在中间受点闲气,她回家反而好些。

  “晚上我再跟你通电话。”傅太说。

  “可欣!”中坚想讲甚么,想阻止,可欣没理他,迳自走出去。

  开车离开傅家大门时,她有个感觉:以后再来此地的机会恐怕不多,以战明柔结婚后她更不该多打扰。

  有丝伤感,有丝失落。

  家是永恒的静谧,陪父亲与继母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回到卧室。

  她想、用甚么来打发漫长的时间呢?

  床头电话钤突然响起,她的心跳得很厉害,明知这电话现在只有傅太会打来︵以前还有以哲︶,还是掩不住那丝心惊的感觉。

  她不明白今日整天都有这种感觉。

  “我是可欣。”拿起电话她说。 没听见傅太声音,只有奇异的沉默。

  “妈咪,是你吗?”她提高声音。

  “我——才回来。”是以战。天!竟是他的声音:“有一点事,能否——我是说你有可能出来一趟吗?现在?”

  无法平抑心中的悸动、紧张、意外,只能无声的大口大口吸气。

  要她出去?他与明柔还没弄妥?不不,不能再拖下去!离开傅家时已告诉自己,绝对不再插手傅家任何事。

  毕竟以哲已逝。

  “不,对不起,我怕无法出来,不方便。”她理智又诚恳的说“我帮不了你们。”

  “不是要帮忙。”他有些著急“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希望你能明白,很重要,很重要,一定要请你出来一趟。”

  “不,对不起。”她强迫自己更冷静,这一刻不能感情用事,她怕自己万劫不复。

  “可欣——”他低喃。

  她如中雷击,他在叫她?他叫她“可欣”?!他是第一次这么叫她名字,那感觉就如以哲在叫唤她。

  她整个人呆住了。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他再说。里面有好多说不出的复杂感情。

  “太——晚了,不方便。”可欣有无力再招架之感,只想赶快逃开,赶快挂线。那似以哲的声音对她有勾魂摄魄之力。“或者明天。”

  “请求你。”他的声音像发自灵魂深处,深沉动人有如琴弦上的一个哀伤竟符。

  她咬著唇,用尽了全身力量才能再吐出一个“不”字。

  “我的车就在你家大厦楼下,”他竟然这样说“我会一直等,等到你下来为止。” “你——不可能有重要得如此这般的事,”她用力摔摔头,清醒、冷静,冷静、清醒。“你不觉得无聊吗?”

  “也许无聊,无论如何,我有义务亲自告诉你,无论你——怎样想。”

  “我不想再惹明柔误会,而且——你是以战,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相信我,见了我就会明白。”他简直就在哀求了。

  “那么,请在电话里讲。”她挣扎。实在没有勇气再面对以战。现在才发现,兄弟俩不仅外貌、气质、神态、个性相像,他们甚至有相同的内心和灵魂。

  “请——相信他,”电话里传出另外一个声音,中坚。他也在?“可欣,下楼,我担保,你不会后悔。”

  就这一句“你不会后悔”打动了她的心,咬咬牙,她吸气说“好”,换一条牛仔裤,穿著布鞋就这么踏出家门。

  汽车里坐著沉默的以战。

  “中坚呢?”她问。

  “刚走。”他替她打开车门,礼貌又体贴。“请上车。”

  既然已下楼,乐得大方,坐上车,离以战这么近,闻到一阵阵似熟悉又陌生的洁净男人气息,以哲——他们兄弟大相像。

  “如果能快些说完,我会感谢。”她说。全身都觉得不对劲,她后悔下楼。

  他不语,却发动汽车,缓缓驶出。

  汽车在街上转了一阵,她发现他竟驶回墓地的方向,墓地?

  莫名的震动与紧张又涌上来,以战今天先后两次带明柔与她去墓地,为甚么?

  努力的控制自己,没把话问出来。

  她必须沉住气,看他玩甚么花样。

  “我希望经过了这么久——两年了,时间能帮我们,告诉我们一些事。”他突然开口,说得很奇怪、很特别。

  时间能告诉他们甚么事?

  她看他一眼,心中阵阵翻涌、阵阵波涛,即使现在,她也分辨不出身边的人是以战或是以哲.

  终于到了墓地,他停车,等候她下来一起往里走。她不知道他为甚么带她来,很有信心的,她愿随他走——即使走向天涯海角,不论他是以战以哲。

  路灯并不光亮,却足以照清楚墓上的字迹,“傅以哲”三个字清清楚楚的映人眼睛,以哲已逝,身边的人是以战,刚才那短暂的梦这么现实的立刻醒了。

  他站在墓前沉思良久,忽然说“我万分抱歉兼内疚,我对不起你、可欣。”

  这话仿若雷电打入心中,惊天动地。他再叫她可欣,她强烈、真实的感觉到,那是以哲在叫唤她,以哲—

  不能置信的愕然转头,遇到一对矛盾的、掉扎的、内疚的深情眼光上刹间她被淹没了。那是不可抗拒的——若再抗拒这样的深情如海,若再抗拒这样一对动人的眼眸,上帝也不会原谅她。

  以战以哲,那有甚么关系呢?有甚么重要呢?重要的是那已绝对不可割舍的爱情。

  就在这一瞬间,他温暖微颤的手指轻轻的触到她的肩膀,像一记迅雷闪电,他已紧紧的拥她入怀。

  以战以哲?都不重要了,他们只是一对深爱的男女。

  一对深爱的男女!

  好久好久,她慢慢抬起头,眼中满是迷惑。

  “实在——我不能分辨。”她低声彷佛自语。“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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