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知道,就说是女儿到城郊占刹为爹娘祈福,路上不慎,马车陷落穴洞,车轴断裂,随诗家丁骑着他马先返城唤其他家人来,却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遇上一班匪徒,不只劫财,见女儿花容月貌,还想劫色……”
说到最后,意盈还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大大的阿欠,这种阵仗,只是小意田心罗!
“然后,等那李桀骞打退匪徒,救了女儿后,女儿就此芳心暗许,今生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罗!很快地,我们就可以手连手、心连心,两人共创连体婴。很好,就这么解决了!”
一弹指,她说得既轻松又得意。
“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办。”意老爷搓着手,涎笑着说。
他生的好女儿真是冰雪聪明,完全遗传到他的聪明才智。
意盈对着丫环十三捧的铜镜,伸手拢了拢斜绾在左肩的团髻,再抿抿唇上的胭脂,“好啦!那爹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事,女儿来就成了。”
她连头也没抬一下,就叫她爹可以闪一边凉快去了,因为他已经没啥利用价值了。
意老爷一愣,大嘴又呐呐合上,“我可不可以躲在一旁,呢……观赏呀?”他涎笑着提出要求。
他安排的好戏,他当然得好好瞧一瞧。
“不行!”意盈没好气地白了地一眼,“要是让人发现了,不就全都泡汤了吗?”心里却暗嗔道:哪边凉快哪边去啦!臭爹。
女儿都下逐客令了,意老爷纵使心里有千万不愿,也只好嘟哝着“女儿不孝”、“养老鼠咬布袋”、“他奶奶个熊”…然后乖乖地上马回家去。
不一会儿,远方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直往他们而来。
嗯!应该就是那李桀骞的千里爱马——银雷。
意盈眼儿一转,马上快手地拉落半边衣襟,一皱鼻,马上小脸一变,露出惊慌之色,身子半掩在婢女身后,一副楚楚传入。浩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然后小嘴一张——“救……-”
“救命呀!”她还没叫出声,另一侧就响起震天惊喊,“救、救命呀——”
意盈和一伙家了全愕然地转头一看,在另一方的路上,只见烟尘弥漫中,一辆双马鞍车撒腿狂奔。
驾车的人已灰头上脸,隐约可见是位年轻男子,身旁有一娇弱女子倚在他的肩背上;而身后可见数骑追兵,手持大刀地呼嚣直追。
怎么?今儿个黄历上写着“宜抢劫’呀?
意盈小嘴微张,“救”才喊了半声,“命”还梗在喉咙里,她只能傻愣愣地瞪着那直扑而来的烟尘,不知做何反应。
只见驾车的人技术不大好,马车斜侧着狂奔,逃命工具的两匹马还不大配合:而那大呼小叫的老仆死命攀着车板,深怕一个不小心松了手,就成了车下亡魂。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头稍微偏左。看着已可看清身影的男主角儿;再往右。看着那明显落难,往他们撞来的一场混乱,最后再看向中间,他们的总头头。
“小姐……”这下该怎么办?意府的家丁还真的拿不定主意了。
意盈眼一眯,真是要、死、了!哪个没带限的小瘪三,竟敢坏了本姑娘的好事?!
心一横,今儿个她的良心搁在家里没带出门。
“意甲、意乙,你们也去抢劫他们,把他们赶到别的地方去,动作要快,别让正角儿看到了:意丙、意了,依计行事;十三;你给我站过来点,收起你那傻呆样,给我大声哭!”她纤指往丫环的腰间一戳,要她快点入戏。
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今儿个她是落难闺女,可不是来表演英雌救美的,千万别怪她落井下石呀!
家丁们互望一眼,各吞了一口唾沫,哇!小姐……真狠呀!心里念归念,他们仍操起家伙,就要往左方去“抢劫”了。
意盈深吸一口气,再摆出楚楚动人的神情,张大嘴——
“救……”
“救大少爷呀!”十三突地指向那辆双马鞍车大叫。
那、那不济事的人,正是他们大少爷呀!
“什么?!”
意盈俏眼一瞪,转头一瞧,要死了!还真是那常发生意外的“意外”大哥呢!
可不巧的是,不只她瞧见了,连本来应该要英雄救美的李桀骞也瞧见了。
他挑起一道英眉,瞳眸懒懒地扫过前方那一场应该才刚开始进行的抢案,再往前眺望,前方则是已进行到快尾声的抢案。
勒住马蹄,健臂一甩,原本站在臂上的白雕戾声尖鸣,展翅丈余,直冲上天际,盘旋在他们上方半里处。
李桀骞弯腰拍拍爱马,“兄弟,咱们别淌这趟浑水。还是踏踏青,赏风景算了。
说着,把马拴在路边古树下,斜靠树干,双手抱头,咬根青草,准备乘凉看好戏。
意盈银牙一咬,心里暗骂,死男人!
看到美女落难不会来搭救呀?她狠狠地瞪了那正吹着口哨、晃着脚的李桀骞。
那方呼救声已经愈发惨烈,意盈小脚一除,决定待会儿再来和那死人骨头算帐!
早知道就让爹留下来看免费的好戏,这时他们还多爹这个帮手,一起来“教训”这群误她终身大事的恶人。
她将根本派不上用场的丫环推到路分去旋身就往前飘去,“你们全部跟我来,给我先对付这帮坏了本姑娘好事的死败类、恶土匪!”
最好还要把他们剥皮拔筋、挫骨扬灰,以泄她的心头之很。
凉凉在树下嚼着草的李桀骞扬了扬眉。
哟……那落难的楚楚佳人怎么一转眼如此泼辣,还成了土匪头咧?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地人瓦上霜。”
嗯!看来古人说的话真的是至理名言,不然,这会儿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傻傻的去见阎罗王了。
形势一转,原本追着马车跑的盗匪一愣,和突然倒戈的意家家了打斗起来;双方各有所伤,最后一群乌合之众的盗匪还是不敌原就是绿林出身的意家家丁,—一败阵下来,被擒、被捆。
“大哥,没事吧,”意盈不太关心的问候着自家兄长,媚眼直盯着那还死搂着她大哥的女子身上。
看样子,今儿个英雄救美的好事儿,可是让大哥包办了。
意外喘了数口大气,才惊魂未定地开口,“我……-”
话还没说,老仆就呼天抢地的抢道:“小姐,还好老天保佑,遇到你和家丁。不然少爷就被子那班贼子给凌辱了。
“你就不知道,那班贼子有多凶恶,从十里集就盯上咱们
一路上穷追猛打,若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那才能奴我就死上一百次也没脸见老爷夫人啊!”他激动得“手舞足蹈”,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意盈不禁翻翻白眼,心里昨念,是呀、是呀!都有得地说的。
“见伯辛苦了。”意盈一字一字咬牙的说。意见,意见,“意外”旁边伴着个“一件”,意外一件一件,难怪老是天灾人祸,连连不断。
“见伯受惊了,请先……”
她话没说完,被擒的盗匪们已在那头扯开喉咙叫嚣。
“臭娘儿们,死贱人,你是哪个道上的?敢这样对本大爷,还不过来报上名号,磕头认错,再让兄弟们爽呼个两回,我们还能饶你个全身而退,否则,咱们兄弟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当窑姐儿,被千人骑、万人压……”破锣嗓子脏话连连,实在不堪人耳。
意盈柳眉一挑,可脸色未变,“……请先到旁边休息休息、大哥和这位小姐也受惊了,请先容小妹去处理些——杂事,再来和见伯、大哥叙家常。”
她用眉眼叫唤丫环过来,将一行人先扶到一旁去。
只见她笑脸盈盈的转身,走到一班盗匪跟前,那笑容宛如芙蓉盛开、桃花初绽般灿烂。
“方才——是哪位大哥和小妹说话的?”那声音轻轻柔柔的,似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大小姐。
看到她那过分美丽的笑容,意家家丁们互望一眼,很有默契地向后退了一大步,以示哀悼。
大家都知道,当小姐笑得愈开心,就表示对方会死得愈惨,阿弥陀佛!可怜喔!
“他妈的,就是老子……我!”一双阴吊眼的黄三对着她吐了一口痰。
有种就一刀砍了他,别在那里拖拖拉拉的。
意盈只是看着他,嘴角含笑的没说什么。
黄三见她沉默不语,以力被目己的‘气魄’吓坏了,扬起下巴喝道:
“快说!你这臭娘儿们是哪个道上的,竟敢坏了老子的买卖?”
“哪个道上?”
意盈笑得好不天真,手绢儿掩嘴笑着,“小妹家就住在那京城城西的太平街道上。”
不待黄三的反应,她低头瞧瞧那蛇溅在她珠绣镶翠鞋旁的痰,粉红手绢微掩着小嘴叫道:
“哎呀!这痰这么浓浊,青黄带绿,想来这位大哥一定是肺部积瘀,气管不顺。这人气一不顺,火气就旺,脾气就躁。”她还一脸无辜地煽了煽长睫毛,“小妹虽不比华佗再世、扁鹊之名,但也略懂医理,就让小妹来为大哥诊个方子,聊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