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什按她的真实面目接受了她。她不知道纳什是否明白这有多么重要。她有所怀疑。她自己也是在事情发生以后才懂得它的意义。而对纳什来说,他习惯于以倾斜的视角看待事物,并发现其中的幽默。她想象纳什把她的……她的天赋看作是对科学的某种不小的玩笑。在某种意义上,也许本来就是。
但对她来说,重要的是他知道,而且接受。在他眼里,似乎她不是一个随时会长出第二个脑袋的人。他把她当一个女人来看待。
和他相爱是很容易的。虽然她从不认为自己属于罗曼蒂克一类,但她理解人类创作的所有赞颂心灵幻想的书籍、歌曲和诗篇。的确,当你恋爱时,空气问起来更纯净,花儿也更甜美。
她一时兴起,将一支玫瑰花呼唤到自己手中,并微笑着闻了闻那娇嫩的含苞欲放的花蕾。她认识到,她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一支含苞欲放的玫瑰。
这想法使她觉得自己有些愚蠢。轻浮,忘乎所以。那只是一相情愿,她提醒自己。需要把它变成别人的想法。她想,迟早她能让纳什接受自己的想法。
她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事情就会复杂起来,但就目前而言,体验流淌在心中的这种温情,是再愉快不过的事。
她驶人纳什家的小路时,睑L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从今晚,这个温馨的周六之夜开始,她要做几件事,给纳什一个惊喜。地伸手摸了摸旁边座位上的袋子,潘恩把头探到了她的肩膀上。
“就一会儿。”她对狗说,“然后你就能出去,爱看什么看什么。卢娜会领你到处转的。”
卢娜眯着眼睛从座位上抬头看了一眼。
“不守规矩就把你们俩打发回家。罚你们俩自己呆着,直到星期一。”
从车里出来时,她觉得自己摇晃了一下,好像有一道帘子在心上飘动。她停住脚步,一只手放在车门上,让风从身上吹过。一阵柔和的微风。天色凝重而灰暗。没有眩晕。她仿佛从阳光步人阴影。阴影中,神秘的事物等待破解。她想尽量看清迷雾以外的东西,然而浓重的迷雾只给了她一些稍纵即逝的暗示。
然后太阳又回来了,周围只有海水冲击岩石的声音。
她没有塞巴斯蒂安未卜先知的本领,没有安娜斯塔西亚感情移人的修养,但是,她还是有所领悟。
事情要起变化。而且很快。摩根娜还知道,那些变化也许不是她所希望的。
她摆脱掉这种情绪,开始沿小路向前走去。明天总会变的,她提醒自己。特别是当一个人眼中只有现在的时候。既然现在意味着纳什,她愿意奋力保住它。
没等她走到门口,纳什就开了门。他双手掖在衣袋里,面带微笑,站在那里看着她。“嗨,宝贝儿”
“嗨。”她摆着手袋,伸出一只胳臂,绕住他的脖于,身子朝他探去,准备接吻。“你知道我有什么感觉吗?”
“嗯。”他的手向下滑到她的两侧,然后又滑到她的两胯。“我完全知道你有什么感觉。心旷神怡。”
她噗嗤一笑,消除了最后的一丝疑惑。“你说对了。”在纯粹的情感的驱使下,她把那支玫瑰花递给了她。
“给我的?”他清楚地知道,当女人把玫瑰花蕾送给男人时,男人的反应该是怎样的。
“绝对是。”卢娜俨然主人似地踱进房子里时,摩根娜又亲了他一下。“你说怎么样——咱们一起过一个夜晚,”她把嘴唇诱人地移到他的耳朵上,“整整一夜……干点儿——”她喘息着说,一边用手指在他的胸脯上往上摸,“堕落的事?”
他的血液在血管中涌动,在正被摩根娜百般折磨的耳朵里呼啸。“什么时候开始呀?”
“好哇。”她在他身上蹭了一下,然后头向后一仰,看着他的眼睛。“干嘛浪费时间?”
“天,我喜欢敢做敢为的女人。”
“那好。因为我有一个了不起的计划,我要跟你……”她的牙齿捉住了他的下唇,轻轻地吸吮着,“宝贝。而且要好几个钟头呢。”
他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正常呼吸。但愿不能。“想从这儿开始,一直干到屋里?”
“呃——”她抽出身体,手向下一滑,抓住他的腰带,拉着他进了屋。潘恩迈着重重的脚步跟在他们身后。它觉得不会从他俩那里得到任何关注,索性继续在房子里巡游起来。“我计划好的事不能在外边做。跟我来。”她扭过头,给了他撩人的一瞥,然后向楼上走去。
“当然。”
在楼梯的最上一层,纳什向她抓去。争执片刻之后,她让纳什抱住了自己。轻轻的一吻,他俩好像滑进了一个烫人的浴缸。充溢着激情和幻想。可是当纳什伸手拽她的拉链时,她却灵巧地躲开了。
“摩根娜……”
她只是摇摇头,随后走进了卧室。
“我要请你客。”她把手伸进手袋,拉出一条闪亮的黑丝巾,随手扔在他的床上。他看看那条丝巾,又回头看看她。他想象得出她戴着它的样子。
他想象得出把它从她身上扒下的情景。
她的指尖开始感到刺痛。
“我来的时候在路上停了一下。买了……几样东西。”
他把玫瑰花放在梳妆台上,眼睛始终没离开她。“到现在为止,我喜欢。”
“哦,会更好的。”她从手袋里又拿出了什么东西,递给了他。纳什朝那个装录像带的塑料盒皱了皱眉,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成人电影?”
“看看名字。”
他饶有兴趣地把盒子翻了过来。马上是一声喊叫。“《恐怖的眼睛》?”他扭头看她时,嘴咧得更大了。
“赞成吗?”
“赞成,哇——太棒啦!经典作品。好几年没看了。”
“还有呢。”她在床上倒提了一下手袋。散落在化妆品之间的是另外三盘录像带。像小孩子从圣诞树下抢礼品盒一样,纳什一把将它们抓了过来。
“《美国狼人在伦敦》、《艾尔姆大街的噩梦》、《德拉库拉》。太棒啦!”他大笑着,弯腰把她抱向自己。“了不起的女人。你要看恐怖片过这个夜晚?”
“中间有几次很长的间断。”
这一次,他以一个迅速的动作拉开了摩根娜衣服上的拉链。“我告诉你——让咱们以一首序曲开始整个乐章。”
他俩滚到床上时,摩根娜笑着说:“我喜欢优美的序曲。”
纳什想象不出更为完美的周末。他们看电影——当然还做其他事情——直到黎明。睡得很晚,早餐也是在床上草草了事。
纳什想象不出更为完美的女人。她不但漂亮、聪明、性感,而且懂得欣赏《恐怖的眼睛》这类电影的精妙之处。
甚至对摩根娜星期天下午拉着他干活,他也毫不计较。在院子里散步、修剪草坪、锄草、栽花,这一切都有了崭新的含义,因为他一抬头,便能看到跪在草地上的摩根娜,穿着他的T恤衫,和他的用麻绳系在腰间的牛仔裤。
他不禁问自己,如果她永远在这里,而且近在眼前,生活会是怎么样的,生活能是怎么样的。
纳什用鼻子蹭着潘恩——它刚一遛小跑过来,用头顶在纳什的胸前——眼睛只顾盯着摩根娜,早把派给自己的锄草任务忘到了脑后。
摩根娜正哼哼着什么。他听不出是什么曲调,但听起来怪怪的。女巫的什么歌,他猜想。世代相传。她就是魔力。即使没有祖传的天赋,她也会充满魔力。
她把头发掖在纳什那顶被压扁的道奇队的棒球帽里。脸上不施粉黛,纳什的牛仔裤像袋子一样罩着她的臀部。但她看上去仍然楚楚动人。黑饰带也好,斜纹棉布也好,摩根娜的女性的魅力像阳光一样夺目。
不仅如此。她的脸上有一种圣洁、一种信心、一种自我意识,他觉得那是根本不可抵抗的。
纳什能够想象,她跪在那里,就在那个地方,从现在开始,跪上一年。十年。而且仍然能够让他热血沸腾。
天啊。他的手软绵绵地从狗的脑袋上滑了下来。他爱上了摩根娜。真的爱上了。完全被那个巨大的可怕的爱字抓住了。
他该怎么办?
他能控制自己?他迷迷糊糊地想。任何时候都能急流勇退?太可笑了。
他两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恐惧感使他的胃也翻腾起来。那是对双方的担心。摩根娜向他那边看了一眼。她往下揪了揪帽子,让帽檐遮住射向眼睛的光。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我……我刚才是想进屋里去,找点冰镇饮料。”
他几乎跑着进了屋。摩根娜愣愣地看着他。
懦夫。废物。白痴。去厨房的路上,他不停地责骂自己。他倒满一杯水,一饮而尽。也许是太阳晒的。缺乏睡眠。性欲过于强烈。
他慢慢地把杯子放到一旁。什么都不是。这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