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那时不……」
「当时他之所以不愿意,我认为是为妳着想,他是阎罗谷的人,而妳是苏州聂府的人,他可以不在意,妳却不行,他不希望妳被夹在两边为难。另外,妳应该知道他最不愿意帮助人,但他帮妳了,我想他当时就有被妳父亲背叛的准备,明知会被背叛,他还是帮了妳,妳以为这是为什么?」
聂冬雁沉默了,好半天后,她才吶吶道:「他……他从来没说过他……他对我是……是……」
笑阎罗摇摇头,轻笑。「我说弟妹妳真是不够了解小六,他那人生性内敛,不习惯把自己的感受说出口,尤其像那种情呀爱呀喜欢呀的字眼,我想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来吧!换句话说,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甚至爱上妳的。」
清瘦的脸颊红了一下。「大哥……大哥怎会认为他……他爱我?」
「很简单,他要求妳为他保存李家的血脉。」
聂冬雁困惑地眨了眨眼。「我……我不懂。」
「我想弟妹应该知道他父母的事吧?」聂冬雁颔首,笑阎罗很高兴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除了我们七阎罗和师父们之外,没有任何其它人知道他父母的事,但是他告诉妳了,这是其一……」
「他在成亲前就告诉我了呀!」聂冬雁脱口道。
笑阎罗猛拍一下大腿,啊哈一声。「看吧!这就证明我说的果然没错,他是自愿被妳外公逼他成亲的,因为他早已对妳心动,但碍于彼此间的对立立场,他不敢存任何妄想,直到妳外公逼他,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这门亲事。」
聂冬雁看似很惊讶。「是……是这样吗?」
「当然是。」笑阎罗不假思索地说。「更有可能是他原本只是对妳心动,但还克制得住自己,能够保持理智为妳着想,可是当他知道妳竟然那样不在意他的身分,不顾一切执意要嫁给他,在深刻的感动之下,他沉沦了,沉沦得再也没有足够的理智去为妳着想,只想着既然妳愿意嫁给他,为何他不能娶妳?于是便应允了妳的亲事……」
顿了顿,他重重地说:「总之,他会答应亲事,绝对不是被逼的!」
「真……真是这样?」聂冬雁喃喃道,眼底是掩不住的喜悦。
「以我对小六的了解,九成九是!」笑阎罗的语气非常肯定。
「所以……」聂冬雁低喃。「他是爱我的?」
「没错,就因为他爱妳,所以对妳有期望,期望妳能如同他娘亲那样勇敢而贞烈,无论多痛苦都要为他留下孩子,直到妳的责任结束那一天,他会等待妳去找他;反过来说,倘若他对妳没有任何感情,他会任由妳自己决定要怎么做,绝不会勉强妳。这是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对妳作出要求了,所以我敢肯定他是爱妳的。」
「原来他期待我能像婆婆那样了不起。」聂冬雁喃喃道。
「是的。」再追加,「我想他认为妳做得到他的要求这一点,应该也是他会爱上妳的原因之一。」
聂冬雁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
「可是他永远不会说出口?」
「恐怕是如此,」笑阎罗歉然道。「不过我想他应该会给妳一点暗示吧!」
「什么暗示?」聂冬雁追问。
「这个……」笑阎罗搔搔脑袋,滑稽地咧了咧嘴。「问倒我了。」
「要是我听不懂怎么办?」再追问。
「我想……」笑阎罗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下,「应该不会这么难吧!」他没有把握地说。
聂冬雁又静默半晌,忽地起身。
「我们该启程了吧?」
天爷,总算搞定了。
笑阎罗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女人哪!真是麻烦,幸好老婆给过他许多「考验」,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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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说要来接人的鬼阎罗,在笑阎罗和他低语片刻后,竟然先一步回去了,笑阎罗他们则晚了两天才到。
令聂冬雁感到既错愕又哭笑不得的是,原来阎罗谷不是「谷」,而是一大片朴实的村庄,依山傍水、花红鸟鸣,种田抓鱼自给自足,而且这一片村庄在当地的名字也不是阎罗村或阎罗庄,而是悠然村。
难怪华山派掌门那些白道人七会找不到阎罗谷,因为,根本就没有阎罗谷。
悠然村村长,也就是笑阎罗,他们七兄弟就住在靠山的大房子里,笑阎罗和毒阎罗一回来,两位美丽的女人便急忙迎出来,聂冬雁见了,一时之间忍不住又自惭形秽起来。
虽然她们并不如她以前那样美若天仙,但与此时此刻的她相比较,她们已经够美了。
「弟妹,小六在等妳呢!」
两眼偷觑着那一对美丽的女人--哭阎罗和哑阎罗,聂冬雁自卑地掩着面容,又想退缩。
「可是我……」
「别轻看他,也别轻看妳自己,嗯?更何况……」笑阎罗微笑着鼓励她。「小六的模样比妳更不中看,他还缺了一只手呢!可我并不担心妳会嫌弃他,妳又何必担心他会嫌弃妳呢?」
又踌躇了片刻,聂冬雁才让哭阎罗领着她来到后进的房门前,光是站在门外就可以闻到一股又浓又呛鼻的药味。
哭阎罗羞赧地推推她,她迟疑一下才推门进去,又在门口处犹豫片刻,方始启步悄无声息地来到床前,床上有个人,垫着好几颗枕头拥被靠坐在床头,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状似已熟睡。
她几乎不敢相信地瞪着床上的人,心痛如绞宛如刀割。
这真是他吗?
那样瘦骨嶙峋,脸色又干又黄,比一具骷髅好不了多少,衣裳套在他身上只像套在竹竿上一样,左手已失,仅剩下光秃秃的臂肘,但他的右手仍戴着她亲手做的护腕,秀气的轮廓亦分毫不变。
是他。
尽管如此凄惨狼狈。
但确实是他。
而且还活着!
聂冬雁情不自禁地跪下去,双手握住他仅剩的右臂,虔诚地,感恩地把自己的脸颊贴上那只骨瘦如柴的手,哽咽地泪如雨下。
他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
感谢老天爷,弛果然有眼睛在看!
「雁雁。」
她哭得更厉害--原以为再也听不到这样细声细气,比最腼腆的姑娘家更腼腆的声音了。
「雁雁,让我看看妳。」
她哭着拚命摇头--不要,她好丑!
「雁雁,我想看看妳,让我看好吗?」
她把自己的脸颊更贴紧他的手背--不要,不要,她真的好丑啊!
「雁雁,妳是嫌我丑了吗?」
哪里是,他依然是她深爱的那个人,但她却已变得这么丑了呀!
终于,她徐徐抬起脸来,自模糊的泪眼看出去,床上人那双瞳眸不仅柔和依旧,更添上一抹温暖的笑意。
「雁雁……」
「慕……慕白……」
「妳真美。」
她真……美?
聂冬雁怔愣地呆住,好半晌后,方始含泪噗哧笑出声来。
「我就说总有一天我也能让你说我很美的!」
这个暗示真明白,听不懂的是白痴。
他果然爱她!
尾声
时光荏苒,光阴似水流,十年几如一瞬间,天,仍是澄蓝的,山川依然壮丽,但瞬息千变的武林却早已展开另一番局面。
一番使武林中人人惊惧自危,个个惶惶不安的局面。
当年名震江湖,威慑武林,令黑白两道闻名丧胆,望风披靡的阎罗谷七阎罗,不知为何自十年前开始便逐渐淡出江湖,至近两、三年甚至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五十年前曾雄霸武林的红衣教。
五十年前,红衣教崛起于苗疆,武学奇诡阴毒独树一帜,所向披靡,就连少林武当掌门也敌之不过,不得不自叹弗如。因此,虽然红衣教掳掠奸淫、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凶残桀骛的作风使得武林中人人侧目,却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直至三十五年前,七位武林奇人连手将红衣教杀得元气大伤一败涂地,无恶不作的红衣教自此消失于武林之中。
没想到三十年后,红衣教卷上重来,声势竟比五十年前更浩大,所作所为更歹毒暴戾,短短五年间便将武林搞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无论黑白两道,因不顺从而被红衣教派出手下赶尽杀绝者不知凡几。
七阎罗只是心性狠毒杀人不眨眼,又喜怒无常我行我素,红衣教却妄想在武林中称尊道霸,领袖黑白两道。
于是,在那七位武林奇人早已消逝无踪,而黑白两道又都忍无可忍之下,白道再度发出侠义帖,黑道急传绿林箭,双方决定要自力救济,一举将红衣教毁于黑白两道的连手合击下。
所以,在一个月黑黑风高高的晚上,各地高手同时出动,在一夕之间将红衣教所有分坛消灭殆尽,却没料到各地分坛主早已出发到总坛庆祝教主寿辰,因此一百零九位分坛主都不在分坛内……
「他们决议如何?」聂文超焦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