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藏好一季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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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一个山弯,一棵被强风吹垮的大树横倒在路中间,郑湘奇突然颓然的跌坐在树干上,佝偻着背,痛苦的抚着胃。

  “湘奇,怎么了?”她的嗓音尖蜕得刺耳,完全失去平日的镇定。

  “我刚刚还是忘了吃药,我的胃好痛……”他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早巳分不清脸上是雨是泪,只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湘奇坚强起来。

  “湘奇,再忍耐一下,馨怡家就快到了。”她用手抹了把脸,安慰湘奇,也安慰自己,只希望他能忽视她声音中剧烈的颤抖。

  郑湘奇点头,但又力不从心的多坐了好一会,才在若可的扶持下勉强往前走。他们前进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她现在不但得和恶劣的天候搏斗,还得照顾病痛虚弱的湘奇,但真正的噩运正在前头等着他们。

  他们又转过一个山弯,忍不住挫败的叹气山路的中央坍了一大块,形成一个大窟窿,只剩下一条宽约十余公分、勉强可行的小路。

  “若可,我好累,而且胃好痛!”郑湘奇铁青着脸,虚弱得几乎已经站不住脚。

  她紧张得吞咽了好几口口水,衡量前眼情势。“湘奇,或许我们该往回走?”

  郑湘奇困难的摇头否决.“现在折回去,路途更远。”

  风雨越来越大,使她必须立刻做下决定。“好,这路太窄,而且泥泞不堪,我先走,再扶你过来。”

  他无力的点头。

  她不准自己往下看,否则将会勇气尽失,万一失足滚下山坡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唐若可深吸口气,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脚下,开始一步一步、谨慎仔细的往前走;虽然她的动作迟缓而笨拙,但至少还算顺利.只可惜,仅仅剩下最后两步,在她自以为已经安全的时候,她的脚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突然一滑——

  “啊——”她惊心动魄的尖叫声盖过风雨响彻大地,失去平衡的身子直朝山坡下滚……不幸中的大幸,她并没有滚得很远,斜坡上横生出来的树丛挡住她的身躯。

  唐若可跌得七荤八素,但一点也没有痒痛的感觉,事实上,她所有的感官都已失去了知觉;只听见湘奇尖锐、恐怖的叫声,仿佛来自遥远的云端。

  他的呼唤越来越急,越来越凄厉,她想开口回答,想安抚他明显的焦虑,但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使不上来,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眼皮却不听使唤的往下掉。

  她觉得好累,好累……累得无力再抗争,终于放弃挣扎,让晕眩和疲倦将自己征服。

  在她昏迷之前仅存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如果她就这么死去,将永远不必再忍受失恋的痛苦折磨。

  “啊——”

  小珊威力十足的尖叫声终于将大家击倒,他们纷纷躲回

  自己房间,只剩下郑威奇。

  他对小珊刺耳的尖叫仿若未闻,倒不是因为有异于常人

  的毅力,而是他心有旁骛,根本无暇注意她;他一点也不喜欢

  与小珊为伍,之所以不回房间而选择留在这里,无非只为防止

  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但最后,他懊恼的发现,这丝毫无助于遗忘“她”。

  他真的不懂,为什么一再下定决心。永远不再搭理唐若可,他的心却仍无法获得平静?更过分的是,她的情影不分昼夜,无时无刻不纠缠着他,威胁着要将他逼疯!

  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意志不坚,但他几乎已经认命,这辈子他恐怕永远也没有觉醒的时候,永远无法真正摆脱她。

  小珊再度嘶声尖叫,撒娇的往他怀里偎,亲密的程度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多年,而且关系非比寻常。

  她紧紧环着他的腰,柔若无骨的身躯依附在他身子,用娇嗲得能令人头皮发麻的嗓音说话:“奸恐怖,吓死人了。”

  此刻的他真可媲美柳下惠,美人在怀却不意乱心迷,小珊一点也引不起他丝毫的感觉,除了厌烦;她为什么不能正经点?端庄点?像若可……

  他重重地叹口气,挣离小珊,冷淡的建议:“或许你该换个节目看看?”

  小珊立刻摇头。“我最爱看恐怖片。”

  郑威奇自嘲的绽出一抹苦笑,小珊对于恐怖片就像对唐若可的矛盾情结,明知该远高,却又无法抗拒其魅力。

  “大少爷。”李嫂急冲冲的跑进来;“二少爷和若可不见了!”

  “冷静一点,把话说清楚。”李嫂紧张的模样教他心跳急剧加速,但仍设法自制。

  “我发现二少爷没吃胃药,就替他拿到书房,但他和若可根本不在那里。”

  “或许他们回房间去了。”他假设。

  李嫂一径摇头.“我找过了,整个屋子都找不到他们两个,只好冒雨跑到屋外找,发现车库里有一辆货车不见了了!”

  郑威奇立刻猜到了答案,气得青筋暴胀。“该死!他们竟然选在这种天气下出门看馨怡。”

  “怎么办?”李嫂担心得快哭出来:“前阵子常下雨,往程家的一段路上土石流失得相当严重,遇上这种大豪雨,很可能会有坍方的危险!”

  “我去找他们。”他奔向储藏室,拿了几项必要的工具,不畏风雨的往屋外奔。

  他驶出货车,闻讯而来的唐立德在大门口拦住他,郑威奇透过半敞的车窗,扯着嗓门劝道:“你进去,我去找他们。”

  唐立德反对的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不,现在出去相当危险。”

  “若可是我女儿。”他的态度相当坚决。

  郑威奇不再坚持,打开车门。“上来吧。”

  只有白痴或者已经活得不耐烦的人,才会在这种恶劣的天候下出门,连郑威奇这种长年居住在山上的识途老马,都不敢冒险与险恶的大自然搏斗,湘奇和若可竟无知、大胆到这种地步,他们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郑威奇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炽,而恐惧也同时攀升而起,万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唐立德的脸色如同他一般冷硬,他们没有交谈,气氛凝重得教人窒息。

  当郑威奇发现他那辆老旧的货车危险的斜倚在崖边时,吓得心跳差点停止,控制着方向盘的双手握得死紧,喉咙则紧绷得挤不出话来。

  “他们出事了!”唐立德紧张的叫声中带有明显的颤抖。

  他停下车,和唐立德急急奔向前,车里不见他们的身影,郑威奇忐忑不安的朝崖下张望,当他发现崖下并不见任何失去知觉的躯体,不觉大大松了口气。

  唐立德失去方寸的大声叫嚷;“怎么回事?他们究竟怎么了?”

  “他们一定弃车,继续往前走了。”郑威奇研判。

  他们上车,继续和无情的风雨搏斗。台风的威力相当惊人,一路上险象环生,虽然郑威奇驾车的技术相当高明,但仍被迫停下来好几次,或将车轮自泥淖中推出,或搬开横挡在路上的石块或倾倒的树丛。

  随着时间的增加,及越来越难行的山路,他们两个的脸色越加难看,心中的恐惧也越加强烈。

  风雨有增无减,更加深威奇驾车的困难,他必须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路上,否则,不要说救人,恐怕连自身都难保。

  当他赫然发现路中央有一个大窟窿,不要说车子,连人也过不去,不觉沮丧的低咒:“该死!”

  “威奇,你看!”唐立德突然指着崖边,锐声大叫。

  隔着厚重的雨雾,郑威奇终于勉强辨出湘奇佝偻在崖边的身影,他立刻环眼四顾,却不见唐若可的踪影……

  刹时,他的身子一僵,血脉冻结,心中的惶恐非笔墨所能形容,这只有一个结论,若可出事了!

  他勉强自己移动沉重如铅的双腿,和唐立德急奔向郑湘奇;湘奇一见到大哥,宛若见到从天而降的神仙,苍白如纸的脸上绽出希望的光采。

  郑威奇却是吓得手脚冰冷,缓坡上若可那毫无生命力的模样吓得他心神俱裂……

  不,她不能出事,她不能死……他不要她死!

  他从来不曾如此无助,如此害怕过,即使是他自己赛车出事的时候,

  “威奇,快救若可。”郑湘奇以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不待他再次催促,当最初一刻的震惊过后,郑威奇立刻不顾危险有以臀着地滑向若可,所幸山坡并不至于太过陡峭,所幸若可滚得并不远,所幸横生的树丛挡住了她,郑威奇顺利的滑至她身边。

  唐若可已完全失去了知觉,他以微颤的手探向她颈处的动脉和鼻息,几乎想膜拜起上天的仁慈,感谢上苍让她逃过这一次,感谢上苍留给她生机。

  他一把将她扛在肩上,一手护着她以防她跌落,一手攀着崖边蔓生的藤草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是一项困难而艰巨的工作,崖壁又湿又滑,加上风雨的阻碍,他前进得相当缓慢,而且时常一脚踩空,身子又失去平衡的往下滑。

  “小心!”唐立德和郑湘奇紧张得屏气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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