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相公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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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乐香正在房里画着一朵玫瑰,听见父母愉悦的哗笑声,忍不住也跟着微笑了。一直就羡慕父母恩爱的感情,照理说富甲一方的父亲早早可以纳好几个妾,何况母亲始终无法给他生个儿子。然而父亲始终未曾动过他念,仿佛笃定了今生今世就只要母亲一人。

  爱情有时如此媚人,多么美好。乐香双手抓起画好的红玫瑰,墨清未干,她倚上窗扉,踮足扬手让风吹干玫瑰。

  一张脸,在月温柔的光晕下,花似地明艳。一阵风吹来,恶作剧般地吹走了她手中纸,宣纸轻薄飞上半空,飘上了枝头,挂在荫间,随风飘荡。

  乐香恼地“唉呀”一声,抓不住,见它升了天,栖上了树梢,那玫瑰就在夜雾中、树梢上,迎风袅袅起来。宣纸震动,玫瑰跳舞。

  乐香愣住,捂住嘴,眯眼笑了。“唉呀,树开出花了。”

  她独乐地欣赏一阵,斜枕窗框,趁着夜色,变起玫瑰的戏法给自个儿欣赏,玩得不亦乐乎。

  听着父母喧闹笑声,望着手中变出的玫瑰,凑近鼻前亲吻,她想起微生那惊愕的表情。忽地,她尝到寂寞的滋味,惆怅得像一杯苦酒。

  月光再美,却不能拥抱。玫瑰盛开,也期盼有情人摘。一身的青春美丽,当然想望鲜红嫁衣。但良人在哪?夜雾弥漫,满苑的花,红得那么寂寞。

  乐香噘唇,意识到自己的多愁善感,颇不以为然地嗟了一声,将玫瑰扔出窗外。

  傻瓜,他喜欢的是宋清丽。

  用力关上窗,关起满院美丽的夜色。吹熄了灯,揽被独睡,眼眶不住又潮湿起来。

  其实我很聪明啊,微生……乐香在梦中伤心地喊。

  诗是我做的,你真糊涂。

  月色如银,夜深露重。白微生还未归家,与好友彻夜共饮美酒。

  他在酒楼帮一票好友书写挂字,俊逸的字迹飞一般出自他手。

  “微生写得真好!”正抢着要他笔下挂字,白微生却格开他们伸来的手。

  “不、写差了!”他不满意,“呲”地一声撕了,扔掉。

  “又不好?”

  “明明很好!”

  大伙儿恼了,指着地上毁了的一堆挂字。“你已经撕了几十副了,怎么回事啊?你最近是怎的?”

  一人一句,轮流抱怨。“阴阳怪气地。”

  “是啊,玫瑰的事还恼着你么?”

  白微生蹙着一双英眉,心底气着爱乐香。

  明明是她不对,他怎么老心神不宁,觉得自个儿下午好似伤了她,好像说重了话,竟然还内疚,甚至担心她额上的伤,不知会不会留下疤?

  “唉!”微生叹气。

  “哦——”大伙儿忽地明白过来,轮番抢答。

  “敢情是为着宋清丽恼?”

  “怎地?你娘不答应是不?”

  “这是必然的嘛!”

  白微生猛然抬首,怔住了,茫然地望着众友,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地道:“我……我忘了。”忘了要跟母亲提这事,自下午和乐香那一闹,他就失魂落魄,心神不宁,烦躁得要命。“唉呀!妈的!”微生拍桌怒叱。

  众友惊地跳起。“怎啦怎啦?”微生最近乱怪地。

  白微生霍地站起,握拳咆哮,踹了桌子一脚。“这爱乐香恼死我啦!”

  都是她不好,害他生气。都是她不好,害他内疚。全都是她不好。变玫瑰吓他,又设计他写挽联,又撞伤额头,然后在他生气时,还没声没息地消失。

  微生又坐下,俯案,灌了一杯酒。“我竟然将宋清丽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独独惦着爱乐香这个害人精。

  微生返家时已有三分醉意,情绪很低落。经过爱宅,想看看乐香,只是想看看她,想知道她没事,就这样。可是只在宅前伫足片刻,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便踅返白府。

  一入大门,候着的下人便急急将他请到夫人房里。

  白夫人一夜苦候,为着清水大师的话,惊吓过度,烦恼过度。于是头痛地下不了床了,竟还发起烧来,敢情这爱家真是来克他们白府的。

  静下心来思虑半夜,决心为着儿子的命委曲求全。

  一见爱子入房,便嚷着要丫头扶她起来。

  “娘?您怎了?”微生关心,近床俯身探视。

  “微生……”白夫人抓住爱子双手,泪盈于睫。“我……我知道你要娶的媳妇是谁了。”

  微生愕然。“娘知道?我正是要提这事呢,怎么您先听到消息?”微生坐落床畔,帮母亲垫高枕头。

  “儿子……”白夫人忽然张臂将微生猛地揽入怀中。“娘对不住您,我可怜的儿子……”竟然要娶那个卖棺材的……哇!她不甘心,痛哭流涕。

  “呃——”微生错愕,忙拍着母亲肩膀安抚。“别这样,是我自己的主意,您能同意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微生!”白夫人更用力搂紧爱子,眼泪飙得更凶了,让微生好不尴尬。“微生,你这么体谅母亲的难处,你太贴心了。娘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不会怨娘吧?”

  微生听得好糊涂。“怎么会?我还要感激娘成全呢!”

  “那好,娘明天就去给爱府提亲。”

  “什么!”微生跳起,猛地退后好几步,瞪着老母那一双红肿如核桃般大的眼睛。“什么爱府?”

  “咦?你不是都知道了?”

  白微生困惑,忽然头皮发麻,左眼皮狂跳。不妙,凶兆,这是凶兆啊!

  果然白夫人擤擤鼻水、抽抽噎噎绞着手帕。“那个……就那个清水大师……说你非娶爱府闺女爱乐香才能逃过死劫。”说完她仰天狂啸。“呜哇,为什么她偏偏就是那个最有福气的?为什么?”

  白微生傻了,该哭的是他吧?枉费他是雨维城的首席大才子,他的母亲竟如此不开化,偏信个神棍的话,甚至甘愿让他娶她死对头的女儿。

  “娘,你别太夸张了,我才不娶爱乐香。”嗟,连婚姻大事都让个神棍摆布,荒谬!

  “那你刚刚不是……”

  “我要娶的是挂月楼的宋清丽。”微生吼道。

  白夫人顿时吼得比他更大声。“那个艺妓宋清丽?!”

  微生皱眉。“是、是她。她很有才华,我欣赏她。”

  白夫人忽然病好了,浑身是劲跳下床来揪住微生咆哮:“我不准!”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她捶心肝又跺地的放声大哭,一晚连番遭受打击。

  白微生看母亲那么激动,硬是忍下脾气,用眼色命令丫头将夫人扶回床上。

  白夫人抬着微生,喘气怒道:“你……你要敢娶那姓宋的,娘死给你看!你……你给我娶爱乐香,她福气,她能救你。”

  微生瞪着母亲,一把火烧上眼眉。“您怎么这么迷信?!”荒谬!他火大的握拳咆哮。“好,我不娶宋清丽,也不娶爱乐香,您这么迷信,我出家当和尚好了,我吃斋念佛修身茹素也混个大师来当好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白夫人含泪泣道:“微生……你看你说的话,多么厌世,你本就是仙鹤,你想登仙了是不?娘舍不得,你娶爱乐香,娘求你了……”

  微生简直要气得昏倒了,他挫折地踹了桌脚,拂袖离去。

  翌日,爱宅大厅堆满金银珠宝。白府差来的媒人婆于堂中说得天花乱坠、口沫直飞,冲着爱夫人及爱老爷颜面,直说这门亲事简直是爱乐香前世修来的福气,言而总之他们白府愿意与爱府结成亲家,是他们高攀了,好像爱夫人应该立即叩头拜谢似地。

  爱乐香和总管周老,立在堆满厅堂的聘礼间,清点着。

  “哗、金玉、翡翠、珍珠,光这儿就三大箱了——”乐香俯身笑咪眯地执起一条珍珠项链,高举在日光中审视。“原来我这么值钱?”

  周老算开了眼界,直绕着一箱箱珠宝打转。“啧啧,小姐,您这回真好大面子哩,敢情平时没人提亲,一提亲就这么大手笔。”

  那头爱老爷拥着爱夫人,两夫妻有志一同,默契很好,齐齐抬高下巴,双眸脾睨地瞪视着那媒婆,同声同气一句——

  “我们爱家不敢高攀白府,请回!”

  什么什么?媒婆当场绝倒。有没有听错?这可是人人求之不得的大好亲事,他们竟然拒绝?!

  见媒婆那副惊愕的傻样,爱老爷及夫人互望一眼,猛然大笑,好不得意。过瘾,太过瘾!

  而乐香置身事外,正凝视着手里的珍珠项链。一名丫头入厅来,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她点头,笑嘻嘻步出大厅,见宅门外一人鬼鬼祟祟地,不时偷往里瞧。

  一见乐香出来,马上一个长手,将她拉到墙角。

  “怎啦?”乐香笑呵呵地任微生拖至角落。

  白微生审视着她,爱乐香笑咪咪的表情一如往常。微生清清喉咙,绷着脸,烦躁地甩开扇面扇风。

  “爱姑娘,关于提亲这事——”他说明来意。“你千万不可以……”还没说清楚呢,乐香倒笑咪咪地拿着珍珠项链在颈间比划,还瞅着一双大眼睛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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