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饮下眼,不自觉地往自个儿的手上瞧去,反覆回想着软玉温香的滋味,但片刻的放纵后,他随即收敛起心褂,微恼自个儿居然放纵邪思滋长,在光天化日之下起了绮思。
“那不是真的龙尾砚吗?”她愣了愣。
见她彷若真是忘了方才的事,他随即站起身,拂了拂有点发皱的袍子。“那不过是云南的杂花砚,岂能卖得了一百两?再者,就算是真的龙尾砚,也不需要这价钱。”
“你既然知道,那你打一开始为何不同我说?”她挑起层,笑得有些诡异,一步步地凑近他。“你分明也是乐观其成的,是不?”
哎呀,好个坏心肠的人!
分明乐见她整治那个下流之徒,现下又反过头来对她说教,他这人的心思似乎也没个定性,谈什么礼呀仪的,分明是假道学。
“我……”他语塞地瞪着她,有点难堪地道:“反正你给我待在这儿,一步都不准出去。”
混帐,他竟教她给瞧穿了心思!
宗道那可恶的东西,只要见着容貌清丽的女子,若不上前调戏一番绝不放过,
可今几个她稍稍捉弄了他一下,说真的,他倒也觉得挺好,只是……她何必同他凑得那么近!
不管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她终究是被占了便宜!
“但待会儿就要用膳了。”不会吧,他居然要软禁她!
“我再带过来给你。”
“可是……”
“没有可是!”他低声斥道:“你自个儿说过的,只要我肯教,你便肯学,我现下要教你如何从夫,你到底学不学?”
她噘起嘴,低声暗骂了声。
混蛋,竟然拿她的话堵她!
这是哪门子的从?要她顺从,总也得经过她认同,不经她同意,便私自将她禁足于此,他未免也太威风了吧?
微恼地瞪着合上的门板,下一刻,她却勾起一抹羞赧的笑意。
看在他脸上方才那抹羞色的份上,她就不同他计较了,虽说他是占了她的便宜,但实际上,她可是一点都不吃亏,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呀!
将书肆里头的工作打点到一个段落,宣典圣随即走入书肆后方的小房间,打算要邀纳咨云一道上酒楼用膳,然而一推开房门,却见她躺在炕床上头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走到炕床边,饮眼瞅着熟睡的她。
她合眼热睡的模样,瞧起来就像是个娃儿一样,纯真极了。
他缓缓地在炕床边坐下,睇着侧躺在炕床上的她,见她几缯发丝滑落额际,他不由自主地伸手为她拨至耳后,露出一张清丽的美颜。
美人,艳者家破,妖者国亡,不管怎么说,都是祸水……确实足祸水没错,她天天将他搞得怒火中烧,气得他头疼不已,却又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女子重德不重貌,像她这般拥有美颜却又毫无妇德可言的女人,他该要将她休离才是,不该放任着她扰乱他的心。
可……都已经娶了,又怎能无故休妻?
诚如爹所言,她未犯七出之罪,他凭什么休离她?
她在外的举止,骚而不淫:在外的言语,逗而刁;乱……彷若她行事真有她自个儿的分寸,然而看在他眼里却是于礼刁;合。
这块朽木,到底要怎么雕?就怕他有神器在手,也雕不出她沉潜于心的礼教。
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世俗礼教的规范,要他教导她,他可真不知道要从何处下手……说到下手,他掌心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在这寒冷的雨季里,幻化为一阵暖流钻进他心底。
她不只是有张祸水美颜,还有副教人迷乱的身子,然而,她却如此不缚于礼教,老是将自个儿装扮得风姿绰约,像只斑斓的蝶儿般在他面前飞舞,恣意撩拨他的情绪,放肆挑诱他的心思……
他怎会如此轻易便数她左右了心思?
原以为自个儿的性子极为内饮,谁知道却因为她而变得如此容易动怒。
可是现下瞧着她,他又觉得先前一肚子的火已消失无踪……瞅着她睡得这般香甜,不知怎地,他就是移不开眼。
他的目光顺着浓密如羽扇的长睫往下移,停留在她那娇艳欲滴的唇上。
他难以自遏、彷若着魔似的朝她逼近,直到她那浓密如羽扇的长睫突地掀开,他才猛然惊醒,带着几分心虚正坐在炕床边。
“你怎么来了?”她不雅地打了个呵欠,对他的靠近压根儿刁;以为忤。
“你肚子还不饿吗?”他没好气地道。
“晌午了?”他不说,她都忘了,“走吧,咱们到酒楼去。”
呵呵,她又想起昨儿个的红烧蹄膀了,还有教人食指大动的香酥脆鱼丝,若是再配上一点酒,那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只叮惜他这个人太不懂得享受了。
“走慢些,难道你就不能一步一步的走吗?”有哪个已出阁的女子会像她这般蹦蹦跳跳?
“我饿了嘛尸她委屈地扁扁嘴,放缓脚步开门往外走。
真是的,她肚子饿了,想要早点去用膳也刁;成,真是八股。
“端庄一点。”他不禁叹了口气。
唉,看来要她事事以礼为进退依据,怕是难了。
纳咨云偷偷吐了吐舌头,走山门外,经过小径,来到书肆铺子,却见外头疾雨斜飞,雨势大得让她不山得倒退一步。
“怎么着?”他走到她身后问道。
“雨很大。”她说得不甘愿极了。
“那又怎么着?”他挑眉看着她。
“我总觉得好像……”她的话未完,乍见外头几道凌厉的闪光,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双眼瞠得大大的,回头紧抱住他。“啊——”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整个人直往他身上攀,彷若要爬上他的身,让他微恼地想要拉下她,然而一触及她的身子,却蓦然发觉她浑身颤抖,“你是怎么了?”
原以为她是蓄意逗他,可瞧她抖成这样,根本不像是诓他的。
“雷啊……”她双手攀上他的颈项,小脸埋在他的胸膛,含糊不清地道。
“雷?”他抬眼睇着外头,见几道闪光落下,雷声随即隆隆响起,而攀在他身上的纤小身躯不禁又瑟缩了下。
“我们不要出去用膳,叫他们送来好了。”她紧搂住他的颈项不放。
“可你不是说过外头风雨交加,要人家伙计送来太辛苦了?”不知为何,他突地想笑。
她在他面前向来都是张牙舞爪的,他说东,她就故意往西,从来不愿称他的心,然而,她现下却忘了自个儿曾经说过的话,可见她是真的相当害怕……
知晓了她害怕,不知为何他心中有股快意。
“可是……”她急得跳脚,却见他将她的手拉下,随即快步往外走。“喂!你说要我走路端庄点的,干嘛拉着我走这么快!”
这个坏人明知道她怕,居然还拉着她直往外走,要是待会儿她被雷给打中了,看他要怎么赔她?
“偶尔为之,无伤大雅。”他噙着笑,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打起油伞冲进雨中,让书肆里头的伙计都看傻了眼。
“大少爷笑了……”突然,有一个惊诧的声音传出。
“可不是?”
“难怪这一场雨连下了个把月还不停。”
第五章
轰隆隆——
宣典圣自诗经抬眼睇着外头银白闪电交错的天空,敛下长睫彷若正在思忖着什么。
然才不一会儿的工夫,随即听到外头的长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鬼哭神号声。
他好整以暇地挑起眉,隐忍着笑意,等着脚步声的主人到来。
果真如他所料,一抹白色身影窜入他的眸底,不待他反应,那抹影子便往他怀里飞扑而来,瑟缩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呜呜,雷啁……”纳咨云的双手直往他颈项探去,仿佛非要让两人之间不留一点空隙。这是什么鬼天气!这个月天天飘着烦人的细雨就够教人恼的了,现下居然还有愈下愈烈的趋势,甚至连雷电都参上一脚……呜呜,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雷咧!
“这有什么好怕的?”见到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他再也无法忍住笑意,烬管没有笑出声,但却已显露在话语中。
纳咨云蓦地拾眼瞪着他。“你笑我?”
这个男人真是没良心,见她伯得要死,不安慰她就算了, 居然还泯灭良心地笑她……他读的到底是哪门子的礼,怎会这么没人性?
“我只是不懂你在怕什么。”他扬起眉,收敛笑意。
不就是闪电和打雷,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她人都已经在屋子里头了,难不成闪电还会拐弯进来吗?
“就是怕啊!”她是真的很怕、很怕。
“为什么伯?”他只手托腮,睇着她蜷缩在他怀里的身子。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怕闪电和雷声,他有种莫名的快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无助地偎在他怀里时,他竟感到难以言喻的愉悦。
这是他此生头一回有这种难以遏止又难以理解的感受。
“那是因为……啊!”突地听见雷声,她忙又更躲进他怀里,身子颤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