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寇……”织雪被他的神情刺痛,颓然松手,“对不起!”
他笑,尽管满是鲜血的喉咙已挤不出声音,但烈宵和织雪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话。
好好珍惜你们的生命!
蓦然,辛寇意念方动,引燃了火焰。
他俩被暴跃的火焰震退数步,烈宵痛唤:“辛寇!”
唯有正邪并行不悖才能解我赤煞诅咒。
燎天血魂本就一体,因特质而分正邪,所以能互生互克,只要混以银虹之女的血将两剑铸熔,便是将正邪合一。只要将剑内成分溶水而服,便能解赤煞族人浓血之缚。
辛寇浑身浴火,仰天哑笑,他到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迟?烈宵能明白他说明白的吗?突然之间他发现,原来天空是这么的蓝,蓝得令人豁然开朗。烈宵说追寻的自由,是不是就是这种豁然开朗?
是否,他已学会了淡然无争的胸襟?
阖眼,他的脸上笑意安详,烈火的狂啸再也与他无关了。
仇烈宵昂立在原地,空白一片的脸上没有表情。
只有泪。
无声无息的泪,默送着他的兄弟、他的挚友。
是英雄啊!
薛羿也哭了,薛玉更是泣不成声;而寒士里、夏蕙琴的颊边也有泪痕。
织雪的泪滴在染血的衣襟上,却不愿眨眼地目睹这场火争飞舞。
新仇炙炙烈宵
烧红尘千万丈
初寒纷纷织雪
熄万古恨怅惘
所有的恩怨情仇该随着火焰燃尽了吧?
燎天和血魂,将成往事;赤煞与银虹的秘密,也将随风而逝。
辛寇呢?他将也会成为往事吗?
熊熊燃烧的烈焰中,仿佛浮现他潇洒的身影:含笑!
尾声
碧落镇,一样的宁静,一样的淳朴。
寒宅依然秉持着它惯有的节骨,悄然耸立,墙上攀爬的藤蔓生机盎然,丝毫看不出它是重建的宅邸。
重建的寒宅和原屋一摸一样,不同的是宅前的竹亭,亭上题字有一!
惜!
薛羿和薛玉站在五年前最难忘的那天所站的位置,心中的伤怀不减分毫。
“好快,都已经五年了……”薛玉喃喃而语,对他的思念仍旧与日俱增,她娇美的容颜不复当初的蛮气,已蜕变婉约秀淑的韵致,“我一直遗憾没有当面告诉你一句话,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听到我的心声:谢谢你!”
“如果没有他,今天我们仍在懵懂的摸索爱和恨的路。”薛羿也自语,“他才是真正的英雄。”
门曳然而开,走出来的陆伯见到他们诧异地道:“你们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我们想在外面站一会儿。”薛羿谦和地望问,“老爷夫人他们都还好吧?”
“好,当然好,怎么会不好呢?”寒士里偕同妻子一道步出门槛,笑着打招呼,“我们血魂教主近来如何?”
“承你们之福,已经与八大门派达成联盟协议,今后就算没有我薛羿,血魂教也不会被不肖之人利用了。”
“胡说,武林仍需要你这位栋梁!”仇烈宵怀抱着一个小男娃而出。
“仇大哥!”薛羿迎上去,接手抱住仇烈宵臂上的小男娃,“惜之有没有乖呀?”
小男娃张着晶亮的眼睛猛点头,口齿不清地喊:“惜之乖,哥哥不乖!”
薛玉凑了过来:“他又捣蛋啦?”
仇烈宵一脸为父的笑意:“才刚被织雪责骂,现在还在里头哭。”
“小男孩调皮捣蛋是正常的事情,别太责备他。”薛玉忍不住为小侄子说情。
“再不教训他就制不住啦!”寒士里又好气又好笑地所,“那小鬼灵精何止调皮捣蛋?整座宅子差点被他给掀了,气得雪儿脸红脖子粗的,这会儿恐怕还没完呢。”
“这才好啊,有孩子才热闹嘛!”薛玉莞尔。
“是喔!一口气生了两个,所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陆伯的话引得大伙笑了起来,五年前一切落幕之后,烈宵便将血魂教教托给薛羿和薛玉掌管,在他们的努力和革新下,改邪教为正派,经过五年的经营已俨然代表武林的真理公义。
有人曾提议要薛羿改个教名,所血魂二字太血腥,但薛羿二话不说便拒绝。因为血魂教乃是辛寇一生心血,他替他代理已有愧于心,怎可再改这代表他的名字?
辛寇给他们的太多太多,除了尽力维护住他的心血之外,他们能回报的也没多少了。
五年过去了,他们无不用感激的心过每一天平淡充实的日子,那段属于传说的岁月已经过去了,银虹与赤煞的诅咒也不存在了。
剩下的,除了记忆,便只有无限的怀念。
“辛寇,你别跑!”
“抓不到,抓不到!娘好慢哦!”
忽而又自门内窜出一个小男孩,双眼慧黠晶闪,满是顽皮之色,手脚敏捷地躲到烈宵身上,他马上扮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要求庇护:“爹,娘要打我!”
“打你?打你还算便宜你,我叫你好好反省,你居然假哭博我同情?”织雪一身绝代风姿随后加入大伙行列。
“爹!”小男孩见父亲眼中闪芒,便知他等怎看好戏,环视众人,眼尖地转而寻求薛玉庇护,“薛姨,娘要鞭打我!”
“鞭打?”织雪闻言差点昏倒,“才骂你两句你就所我要打你,现在又变成鞭打了?”
小辛寇扮个鬼脸,十足淘气相,薛玉对这个和辛寇同名的小孩总是特别疼爱,不由得又开口为他说情。
“大嫂,你就别追究了,小孩子闹闹无妨的。”
“哼!算你好运,有你薛姨给你护着,下次可没这么简单罢休。”织雪瞪了儿子一眼,他知道自己无恙,笑得可开心。烈宵见儿子如此无忧地享受他的童年,突然开口道,“如果他还活着,想必也希望过这种日子吧!”
织雪没好气地嗤道:“你又在多愁善感了,辛寇哪有死,他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烈宵怔忡,是啊!他活在儿子的精神里,活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当初以双胞胎的哥哥命名为辛寇,其意不正在此吗?
“爹,娘,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啊!怎么老听你们在谈,却没有看他来过?他是哪个叔叔?”
织雪的眼神漾着温柔,她摸摸儿子的头道:“他是个非常特殊的人,他的故事很长,娘以后再告诉你。”
仇辛寇尽管聪明,却对大人们的遥亿似懂非懂,眼见大人们一个个沉于思绪中不开口,他也跟着乖乖待在一边,无聊地四处巡望,倏忽发现夕阳照在眼前有如火焰。
他们的思念,逐渐倾投在橘红色夕阳中,五年前的火焰,犹然恍似在奔腾起舞,在他们眼前,在他们心里舞一场关于火焰的传说。
而火中静立的那个人,默默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