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我们知道你很难相信,可是报纸上没你的名字。”陈母说。
“是啊!我们看了好几次。”陈父也道。
“那让我先看看报纸。”雨浓说。
陈学广抽出沙发下的报纸拿给妹妹。“你别难过。”他还不忘加句安慰的话。
雨浓摊开报纸找寻,其他人则目不转睛地盯著她,深怕她支撑不住,所有人都怕她受不了打击,但是又不可能瞒她一辈子。
“明年再考一次也没关系。”陈父说。
“是啊!”其他人一致点头。
“不用了,爸。”雨浓摇头,她将报纸递到他面前,指著报纸。“我的名字在这里。”
“陈雨浓”三个字倏地映入陈父眼中,他张大嘴,不相信地揉揉眼睛,其他人立刻也围了上来。“在哪?”他们盯著报纸,无法置信地睁大眼,真的有“陈雨浓”三个字,可是他们方才怎麽会找不到呢?
而这时一旁的雨浓则难掩紧张的心情,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因为她知道他们会立刻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有考上就好,有考上就好。”陈父呵呵地笑著,随即又各敲了四个儿子一拳。“你们怎麽找的?还说没有。”
“等一下。”陈学煌摇了摇头,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不是小雨的名字。”
“怎麽会不是,你连宝宝的名字都不认得啦!”陈父瞪他一眼。“亏你还戴了眼镜,是不是度数加深了?”
“那不是雨浓,只是和小妹同名同姓的人。”陈学圣也道。
“怎麽可能,哪有这麽巧的事。”陈母摇头。
“那真的不是雨浓,因为上面那个陈雨浓考上的是北部大学。”陈学文坐回沙发上。
陈学广紧接著道:“阿妹的志愿卡上只填了南部大学。”
这下子陈家二老又再度睁大眼,赶紧又看个明白。“真的是北部的学校。”陈父喃喃道。
“那是我。”雨浓小声道。
“那不是,你忘了志愿卡是我们填的。”陈学圣揉揉小妹的头发。“别难过。”
雨浓的罪恶感更深了,不行,她再不快点解决这件事,她实在坐立难安,深吸口气,她直接道:“志愿卡我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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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没有人开口说话。
雨浓紧张地拢过发丝,小声道:“我自己也填了一份,我交的是我那一份。”
“天啊!”陈母喃喃自语。
“学广,是不是你跟小雨一起去缴志愿卡的?”陈学煌透过镜片瞄了小弟一眼。
“我怎麽知道会有这种事?”陈学广喊冤。
“不可能发生的事又多了一件。”陈学文支手覆住额头,谁会想到雨浓竟然换了志愿卡。
陈父紧张的道:“宝宝,你为什麽要这样做?你不会是真的要上台北念书吧!”
雨浓颔首道:“我从来没有离开家独自生活过,我想试试看,其实我没有你们想的那麽柔弱。”
“台北很危险的,你一个人我们怎麽放心得下,还有你的身体——”
“妈。”雨浓握住母亲的手。“我身体好的很,我至少有十年没生过病了。”
“那是因为有我们照顾你。”陈父大声道:“我绝对不让你去台北。”
“爸——”雨浓急道:“你们不可能一辈子照顾我的。”
“还有我们。”四个兄长齐声说。
“我们会一辈子照顾你的。”陈学圣揉揉小妹的头顶。
“是啊!”其他三人纷纷点头。
雨浓摇头。“我不想一辈子在你们呵护中长大,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雨,我们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我们会担心,更何况台北那儿我们连一个亲戚也没有,你叫我们怎麽可能放心。”陈学煌说道。
“我会每天打电话向你们报平安,而且我住学校宿舍很安全的。”
“前天新闻才报导一个女大学生在宿舍里被潜入的歹徒强暴,这叫什麽安全?”陈学广摇头。
“那只是特例,不能每件事都这麽看的。”
“小妹,世界上没有什麽特例,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陈学圣也道。
“更何况这个世上什麽疯子没有。”陈学文强调地点点头。
雨浓低头没有回话,她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他们不可能会答应的。
“宝宝,你从来没离开家过,现在却一下子就要去这麽远的地方,你要我们怎度放心?”陈母拍拍她的手。
“你就忘了这件事,明年再考一次好不好?”陈母哄道。
“不要。”
“宝宝——”
“不要。”雨浓握紧拳头。“你们如果不让我试,我这辈子就只能是温室里的花朵,只能躲在你们的羽翼下永远长不大,我不要这样。”
“雨浓——”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她坚决的看著每一个人。
“我不会答应的。”陈父吼道。
所有人都被他的咆哮声吓到,因为他从来不曾这麽大声对女儿说过话。
“老伴,你干嘛!”陈母责备地拉一下他的手。
雨浓挺直背脊,抬高下巴,双拳在膝上紧握著。“我已经决定了。”她又重申一次,脸上是冷静不可动摇的表情,但眼眶中的泪水却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
她倏地起身。“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话毕,她转身跑回二楼。
“阿妹。”陈学广也起身想要追上去。
“别去。”陈学文拉住弟弟。“雨浓不喜欢我们看到她哭。”
所有人一听全叹了口气,陈母站起来,说道:“我去看看吧!”她放心不下女儿。
陈母一上二楼,客厅所有的人开始掏香烟。
“这下怎麽办?”陈学广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烟。
“就知道会有这麽一天。”陈学文呼口气。
“我绝对不让宝宝去台北。”陈父大声嚷襄。“我怎麽可能放心得下。”
陈学圣起身走到大门边,看著门口的庭院,双手交叉在胸前,香烟斜斜地含在嘴角,吐出一口气。“可能不答应都不行了。”
陈学煌拿下眼镜,揉揉眉心,他吸口香烟说道:“小雨每次只要决定一件事,总是在最後关头才告诉我们,因为她知道我们一定会反对。”
陈学圣转过身接著说:“我们反对也没用,因为她不会妥协的。”
大伙儿又再次叹口气,雨浓虽然看起来娇弱,平常也无多大意见,总是他们说“好”,她就“赞成、听从”,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个性,只要她一旦决定了的事,她就会去达成。
他们还记得小学时,她的身子比现在更差,可是为了向班上同学证明她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她答应参加大队接力赛;当他们知道後,全部吓坏了,因为她连跑完五十公尺都有问题,更遑论一百公尺,而且是快跑。
不管他们怎麽反对,她就是不管,每天早上都起来练习,一边咳嗽一边跑,在校庆那天,她跑完了一百公尺而且还追过了前面两个人,可是跑完的刹那,她就晕倒了,吓坏了所有的人。雨浓的个性就是这样,让他们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
陈学圣走到落地窗旁的钢琴椅坐下,双手在琴键上滑动了起来,室内立刻充满乐声,大伙儿也立刻陷入沉思。
而这时,雨浓坐在房里地毯上,双手抱著膝盖,低头轻啜著,她明白家人疼她、呵护她,可是她这样永远也长不大,而且她不想让他们一辈子担心她,她有能力照顾自己的,只是他们从不给她机会证明。
“宝宝,我要进去了。”陈母站在房门外敲了几下。
雨浓赶紧擦去泪水,陈母推门入内,就见到女儿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她走到她身边坐下。
女儿泛红的双眼,让她於心不忍,她叹口气说:“我们只是希望能一辈子看你平平安安的,所以不希望你离家。”
“我知道。”雨浓抚弄著地毯。“可是我不希望你们老是担心我。”
“傻孩子。”陈母摸摸她的头发。“不管孩子多大,父母都会担心,一直到闭了眼睛才会停止。”
“我知道。”雨浓抬头看著母亲。“可是别的父母会让小孩出外念书,你们却不准我去。”
“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的身体——”
“妈。”雨浓握住她的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只是比别人白了一点,那也是因为你们不要我出去晒太阳,其他的我和别人一样健康,这几年我甚至连感冒都没有——”
“嘘,这种话不能乱说,老天会惩罚的。”陈母急急摇头。
雨浓叹口气,“我可以跑可以跳,别人可以做的我都可以,我没有你们想的那麽不堪一击,就算身体不好,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你们别老把我当病人看。”
“可是你有好几次都差一点……”陈母吸吸鼻子说不下去了。
“妈。”雨浓柔声道:“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你答应我去台北念书好不好?”
“可是——”
“我答应你,只要我有任何不适应我就回来。”雨浓认真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