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的腔调特别突显?”
“大家不都一样吗?”阿泰好生困惑。
“那可不一定。”崔道红摇头,“我举几个例子给你听好吗?”
“好。”阿泰格外认真,非常受教。
崔道红为之莞尔,好乖的阿泰。
“我有朋友是原住民,说话很标准,好像是阿美族的——”
“同——胞!同一族的,乐透!”阿泰惊叹地瞪大眼睛。
“恭喜,我还认识一位元,人非常秀气,是布农族的———”
“同——胞!同一族的,乐透!”阿泰激动地指指自己。
“真有缘,我念大学时认识一位元学长,他是泰雅族的——”
“同——胞!同一族的,乐透!”阿泰兴奋地高声嘶喊。
猴子亢奋的牵起她的小手,左三圈右三圈快乐转圈圈。
崔道红感受到阿泰高兴不已的模样,也跟著展开笑容。
稍后,容颜僵硬,抓住快乐的像猴子般活蹦乱跳的阿泰,皱起眉头,一头雾水,“等等,艾经理,我、我……有点不明白。”
“什么东西不明白的啦?”
“你怎么那么多同胞?”
阿泰清清喉头,扬高下巴骄不可言,“这是个霹雳的由来,我奶奶爷爷是泰雅族跟阿美族;我外公外婆是布农族跟卑南族,所以我是混血儿喔!了不起吧!”
“那你岂不是会说很多语言?”
“你有够三八!客家话我比较会讲!”
“……”
崔道红忙著逃开。老天爷,她快疯了、她快疯了……
阳光炙热,女子伫立在名贵跑车旁,撑著阳伞,举止优雅的以手掌为自己清丽的脸蛋扇风去热,努了努嘴,不甘自己等了好些时候。
她这千金小姐顺从父亲的交代,前去金氏大楼找李辰杰,替自己当初对杂志记者的失言做解释。
她承认自己是有许多不当又未多替李辰杰设想的叙述,但这一切都因太过渴望得到李辰杰的重视,才会多嘴了些。
哪知李辰杰会因为这件事,而拒绝与父亲生意往来,逼得她不得不找李辰杰当面做个解释。
可她刚到,就见李辰杰的车子开出大楼,随后跟到这里,才知他回到了住所。
没等五分钟,就显现不耐烦,迳自往大门走去,正打算按下电铃时,门开了。
千金小姐一脸愕然,指著出现在李辰杰家里的崔道红,“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来拿东西。”崔道红比她还莫名其妙,眼前这一身名牌装束的美丽身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先不说这熟悉的出色外表,其发出的口吻,极似将她当作小偷对待。
“辰杰给你钥匙让你进来?”她不敢置信地睨著崔道红手中的锁匙。
“辰杰?”对方熟悉的称谓听的崔道红心头不太舒服,跟著脑门开了窍,终于忆起这女子是什么人了……
杂志上传说跟李辰杰有恋情的千金小姐,吕苑铃。
“总经理要我来拿重要文件。”
“呵。”吕宛铃眼珠子朝天一转,发出嘲讽轻笑,“原来是辰杰的秘书,我差点想报警,以为你是小偷。”
崔道红脸色迸出不满,对方视她为宵小,却摆出自己是女主人的高姿态,她实在无法接受,“我是大大方方的拿著钥匙进来这里,理直气壮的关上门走出房子。”
“你也必须得到他的准许才能进去,不是吗?”吕苑铃不以为然,冷扫崔道红手心里令多数女子渴望不已的钥匙。
崔道红容颜一黯,发了怔。好合理的解释,强硬地侵入她这几天忙著建筑的幸福快乐。
这不是种辩驳,吕苑铃的话其实没有特别意思,但这样无心的反问,反倒替她挑起了顾著热恋却忘记在意的事。
“我还以为是辰杰,想找他谈事情,没想到是你,既然有重要事情,你拿了东西就好离开了。”
崔道红默然无语。手中的钥匙,是李辰杰为了公事才转交给她……过去进去这里,都是李辰杰一通电话,她才怀著共度两人世界的渴望,快马加鞭赶过来。此外,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别墅钥匙不属于她;这栋房子没有得到他一通电话的催促,她进不来……
而吕苑铃,像个女主人般出现在这里,口吻句句都在暗示她是如何的不适合出现在这别墅,抑或,她比谁都不适合拥有这把钥匙。
天色莫名转阴,崔道红的心情也跟著低落沉闷。
“我能不能冒昧问你一件事?”
吕苑铃收起阳伞,心情由得知崔道红的简单身份而欣然开怀,“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你要问就快问。”
“你跟辰……”她喉头陡地梗塞,端详那女主人的骄傲神态,按捺住不舍,换下好不容易习惯的称谓,“你跟总经理是什么关系?”
吕宛铃忍俊不住,咯咯失笑,胸口一挺,毫不掩饰其得意。
“这问题真好玩,我来辰杰住的地方找他,你真以为我是推销员,挨家挨户的出现在这里?”
崔道红深呼吸,对方尖酸的语气她不想理会,可这样的回答她却不得不震惊。这表示,李辰杰跟这千金小姐确实有来往?
吕苑铃咧嘴掬笑,想著就她一人顶著太阳在外头等,就好不甘心,“其实我也能大大方方的进去,只不过辰杰不在,一个人没意思。”
崔道红大眼惊瞠,她的意思是……
“你有这屋子的钥匙?”
“谁有、谁没有这不重要吧?重要的是,跟辰杰站在一块,谁最相配。”
“你有这屋子的钥匙?”崔道红迫问。对她而言,能够自由出入这房子,才是最重要的,因为那代表这样的女人,也能自由地徜徉在李辰杰的心里,开心做个他惟一在乎的女人。
吕宛铃目光冷扫崔道红手上的物品,就算多看几眼还是觉得不顺眼,她不友善地大声道:“我今天没带!”
说罢,就转身坐进车里,启动车子绝尘远去,留下美梦破碎而傻愣当场的崔道红。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如雷轰然一炸,导致耳朵嗡嗡作响。
一会,她无力的锁上大门,连连鼻酸刺激了她迟缓的反应。
她不愿将事情想的更糟,但以李辰杰的条件,会为了一个平凡女子而潇洒舍弃有沉鱼落雁之貌的千金,抑或一群家也背景能和他匹配的女子?
侧目凝视这栋她来过几次的豪华楼房,却遍寻不著与他的幸福记忆。
空虚落寞的滋味溢满心头,爱意受到玩弄的臆测,冲击著一直想与他到永远的渴望……
别再做梦了,男人接收女人的爱慕,通常是一种骄傲作祟,懒得拒绝是因为他看得出女人的心甘情愿……即使明著玩弄也不代表他有错,这感情,是她主动去求的,得了下下签,怪不得别人。
走到这样的结果,她该认了、该甘愿了,更该死心
谈恋爱就是这样,昏头时什么都觉得幸福,清醒时什么都不可靠,要安全的走入婚姻,女人就得耍点小手段。
落寞空虚的心灵陡地射出一道刺眼光芒。
等等,这几句话是谁说的?
不,谁说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这番话有它的道理。
她为什么要甘愿?为什么要认了这残酷的打击?
好不容易进入李辰杰的怀抱,就因为发现他臂膀宽大,能够同时拥有其他女人,她就得退出,好让其他女人舒适的依偎在他胸怀,自己却像个傻瓜似的大喊“爱你不到,祝你幸福”?
谈爱,她付出的不会比人家少,成天看著女高层干部刻意对他亲密献殷勤,时时听闻哪个女人又与他炒出花边,她所承受的辛酸谁能体会?
脆弱神色因毅然的决定而奋发振作,随即,垂首注视掌心中的钥匙,一把根本不只一个女人拥有的别墅钥匙……
轻松的交谈跟著干部们走出会议室而传了开来。
“中午去哪里吃?”
“西区那边的餐厅不错,新出一道料理,上次跟我老婆去吃过,我觉得很开胃。”
“鬼才开胃!那里的员工像悼念伟人一样,老挂著张死人脸,上次也不过开个小玩笑,后来去就臭一张脸给我看,真以为自己很有条件,要命!”
“没事拿人家身材开玩笑,你好不好意思,要不是欠你三圈牌钱,连我每次一早见你的脸,都想揍你一拳!”
“我去你……”
同事以手肘顶顶正想吼出秽言的人,当下一片寂静,一双双眼睛很有默契的飘向抱著公文经过他们的女子,崔道红。
“她这几天不太对劲。”
“我倒是没注意。”同事也煞有介事的配合气氛,放低音量关心起来。
“就是苦著一张脸,好怪。”
“哪怪?家里阿猫阿狗挂了,捻三炷香拜拜节哀顺变,如果是欲求不满,了不起我们壮烈牺牲排队捧场去看钢管舞,要是一个月有够准时的二十八天又到了,就大发善心挂个男人勿近的禁字招牌。”刚才抱怨连连的经理振振有辞地说著。
“要是觉得她好像失恋呢?”大伙眯起眼冷脸,强忍想一脚踹过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