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戴家豪!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得‘规规矩矩’地替我们戴家娶个‘媳妇’回来。听到没有!”人称“黑猫姐”、风韵犹存的倪惠虹.只手叉腰指着坐在沙发卜——脸无条的儿子拔声尖叫,丢下最后通牒、
以往对于儿子的婚姻碎碎念也就罢了,可是这一次地再也受不了了——也才会做出现在这种有损她黑猫姐风韵常存的失礼举动。
———思从坏了自个儿形象,倪惠虹赶紧清沾喉咙、重整站姿,还神经兮兮地摸摸刚做的头发是否被儿子给气得竖直了而坏了她的惟美形象、
可——真的生气啊!
“早知道会这样,就该从小阉了你!”倪惠虹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朝他尖叫。
“妈,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戴家豪难堪地拭去脸上口水,但这时候哪有他说话的余地,道歉更是甭提了,
“对对对!你妈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你要是还承认自己是戴家子孙,就赶紧正正经经地讨个老婆回来,好传续我们戴家香火.否则我和你奶奶来日无多。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教我们怎么向地下的戴家列祖列宗交代去?”戴宝显拄着一根气派——作用也仅止于气派而无实用价值的龙头拐杖,加入声讨的行列,煞有其事地与媳妇倪惠虹并肩俯视他们戴家惟一的香火。
“爷爷,怎么你也有意见……”戴家豪怀疑地看着每天拿着把龙头拐杖幻想自己是太上皇,混吃等死不多活的爷爷。
可不只是爷爷,这下连原本呆坐在一旁捻佛珠念经、难得清醒的阿嬷也上场了,站到丈夫身侧,三人针对戴家豪,难得地联成同一阵线。
“就是说嘛!像我们戴家这么好的种,不用来改良人类品质,不是可惜了吗?”未了还加上一句: “只要找的是女人就好!是女人就好!”
“只要是女人就好?呵、呵……”听完阿嬷的话,戴家豪僵笑两声。又不是在牵猪哥,要他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上,他可没这么好的胃口——不,正确地说,是他对女人一点胃口也没有,否则也不会因为昨天的事引来现在全家人的同声挞伐。
“对!只要是女人就好!”经阿嬷薛一枝这么一提,也由于昨天的事,原本就对戴家豪的对象没什么要求的他们,这下可真的同仇敌忾设下这惟一的条件。
三人六手,又是佛珠又是拐杖,在戴家豪面前乱挥一通,七嘴八舌说得口沫横飞。
在戴家位于市区这座难得一见的深幽巨邸的客厅中,情况岂止是混乱啊。
戴家豪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些什么。瞪大眼仰首看着眼前可怖的群魔乱舞,终于止不住火气地大嚷一声:
“别吵了”
接下来的画面是戴宅不锈钢大门旁的小门开了个小缝,戴家豪就像垃圾一般被人给拎着丢出门外。
他还来不及摸摸发疼的屁股,紧跟着行李袋也随后飞了出来,幸亏他身手矫捷闪得快,否则稳死的啦!
“不娶老婆,你就别想回来”倪惠虹尖锐的声调自门内传来。
“对!”
“对!”
戴宝显和薛一枝同声附和,
然后“碰”一声,坚固的不锈钢门被狠狠甩上!门内还传来“咔咔”连锁两道防贼似的锁门声。
戴家豪将视线自门上拉回,错愕地瞅着横躺在马路边的行李袋,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这么被赶出家门。
干脆拉过行李袋和双手枕在头下,仰躺在路旁瞪视蔚蓝的天空发呆。
“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心想,离开这个“秀逗”的家一阵子也好,免得他也变得和他那群“秀逗”的家人一样不正常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办公室内的休息室正在重新装璜,住不得人,搬去和他那群狐朋狗党挤,他又受不了那些臭男人的邋遢……那还能住哪儿呢?看来只剩下他自家医院内的头等病房了。”
“头等病房?”他碎了声。
莫非他也秀逗了?想他—个健壮的大男人好端端地住院作啥?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谁教他恋家成癖住不惯空空洞洞没有一点温暖的饭店呢?医院好歹总是自家的。
“啧!啧!好手好脚四肢健全,竟不去工作来养活自己,而甘愿当起流浪汉……”胡藜晶经过戴家豪身边时,忍不住以自以为小如蚊呐的细微声音数落着躺在路边等待施舍的落魄男人、
不意地那刻意压低的嗲声嗲气语调,听在耳尖的戴家豪耳里是字字清晰可闻、
这个风尘女郎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当流浪汉了?他像吗?堂堂戴氏企业负责人、著名的妇产科大夫竟像流浪汉?岂不笑掉人家大牙!
“拿去吧!光吃一顿饱,再好好找个工作,钱赚得多寡无所谓,找回尊严最重要对不对?”胡蔡晶说着,便从皮包中拿出——张千元大钞摆在他身边,、
“喂!太夸张了吧?”看着有—身狐媚妖气的风尘女郎放下钱就想走人,戴家豪侧撑起身于,扬着那张千元大钞喊人,
有没有搞错?不仅当他是流浪汉,还当他是丐帮帮主?
“太夸张?是嫌——千元太少,还是要你找个工作自食其力叫太夸张?”胡蔡晶气忿得回转脚步想骂人,
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软骨头的人了! 自食其力惯了的她,打从上北部读大学开始就靠着奖学金和家教攒钱完成学业,直到现在毕业一年了,除了在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外还兼了好几份工作,省吃俭用为的是及早实现出国念书的理想。
一千块还嫌少?对她而言可是笔大支出了!算了,惯坏了这种狮子大开回的软骨头,反倒是自己的罪过了。
“世上多得是比你不幸的人,可是人家不会自甘堕落,有的是骨气,这样的人才是值得敬重的!”她说着,便不客气地抽回戴家豪手上的干元大钞,改丢了一张百元新台币给他,之后鄙夷地看他一眼便不屑地走了。
哇!哇!听她训得多神圣,都忍不住要起立鼓掌了。戴家豪轻蔑地撒撇嘴。堕落、骨气?跟他说这个还不如先反省出自己吧!
瞧她那副淫荡的情妇脸蛋、惹火的狐狸精身材,还有一股挡也挡不住的风骚气质,连骂起人来都嗲声嗲气得活像是勾引恩客的莺声燕语。
这女人必定是烟花界的红牌拜金女。想训他?不如自个儿留着用吧!
“喂!你的钱——”
见她逐渐走远,知道这钱她是不要了,戴家豪拿着钱也就不客气地往口袋塞去。
钱难赚哪!
他站起身,背起行李袋往反方向走去。走了两步,不知怎么地就回过头来望着那风尘女腰肢款摆的背影。
“这样的臀部一定很能生,最重要的是她是女的。”
哎哎哎!戴家豪被自他旁边呼啸而过的机车唤回神智,为自己龌龊的想法暗自咬牙。他竟然对一个陌生的风尘女,光看背影就有那方面的冲动?太不可思议了!赶紧抓过肩上的行李袋,心虚地遮住胯下。
早知道自己还有“反应”、还能“起死回生”,昨天也就不会糊涂得接受那三个狐朋狗党的建议铸成大错,今天才会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
这会儿还是先回医院住他的头等病房吧,顺道找那三个自从进医学院开始即混在一起的最佳损友,好算算昨天的帐!
戴家豪往他停靠在不远处的车走去,幸好昨天为避祸,深夜摸黑回家时没把车开进车库,否则现在连车都没有了。
走到他的爱车前,他开始翻找钥匙。然而就算他把整个黑色皮制行李袋搜翻了,哪有钥匙的影子?
这下子他总算觉悟了!圈起手掌朝戴宅围墙内大吼:
“妈——你们也太狠了吧?”
车,被没收了。那钱呢?
戴家豪脑筋一转心知不妙,拿起手机拨了几个电活。
结果——
“总经理,对不起,董事长有交代,除了每个月由总公司付给三万块钱薪资外,其余与您有关的金钱支出一律止付,”
试了所有戴氏关系企业、医院,所有的答案都一样。如果戴家豪没猜错,连他私人户头里的钱都遭到了冻结。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他没车、没房子,一无所有了只除了每个月三万块的微薄生活费。
食,只能粗茶淡饭;衣,没有名牌,只能屈就路边摊的成衣;住,勉强还有医院的头等病房可栖身;行,除了公车和脚踏车,恐伯他连机车的汽油都付不起。
“天啊!”从小锦衣玉食惯丁的戴家豪如遭青天霹雳,只手扶额。一想到未来惨绝人寰的日子就开始头疼。
今天真是他的黑煞日,一早被赶出家门,然后被个风尘女当成乞丐,现在又失去所拥有的一切……人生遭逢此巨变,也只能用灰头上脸、惨不忍睹来形容自己了
其实戴家三老,尤其戴母倪惠虹的火气其来有自,昨天的事件只是个引信,把这把火给点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