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你说。」
「我想请你帮我写封信。」
「一字一文钱。」
「这么贵啊?」
「不写就算了。」那人傲着一张脸。
奴儿想想,觉得还是家人生命重要,这些钱值得花。她背过身子,拿出荷包,数一数这次她带出来的银两。
其实说「带」也不妥,因为她是偷的。不过,她也没别的法子可想,只能泯灭着良心干一回歹事。
「好,就一字一文钱。」
「成交。」那人拿起毛笔问:「写什么?」
「爹,你们快逃吧!因为我也要逃了,陆靖会派人来抓你们。」奴儿一边念一边数几个字了。
「咦?你怎么不写了?」
「你是逃犯?」
「不是。」
「但你说你要逃!」
「我是离家,我不要嫁给那个人,那个人便会派人来追我,所以求求你快写吧!」奴儿催他,很怕转眼陆靖的人就追来了。
但这卖字画的人却气定神闲的问她,「你要嫁的人是个穷鬼吗?」
「不!他很有钱,只是以前我一直以为他很穷。」
「而他很穷的时候你要跟着他,等他变有钱了,你便不爱他了。」
「不不不!事情不是这样的,正确来说,我是从来没喜欢过他。」唔!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其实她对陆靖是有一点点心动,「只是……他从来没说过他喜欢我,他只会欺负我、嘲笑我,这样的人教我怎么能安心跟着他?」
「哦!」那人终於懂了。
「这位大叔,你就帮帮我吧!慢了就来不及了。」
「你叫我大叔?我看起来很老吗?」那人打断奴儿的喋喋不休,就只为了奴儿说他老。
奴儿都想喊救命了。
「不不不!你一点都不老,我叫你大叔纯粹只是尊敬你,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你快点帮我吧!我快来不及了。」奴儿急得直跳脚,就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
那人见她急了,这才肯提笔,他大笔一挥,扬扬洒洒的写了几个字。
他边写,奴儿边数。
「好了。」他收笔。
奴儿觉得不对。「怎么只有五个字?」
跟她刚刚数的数不合?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还签名,而且还捺上自己的手印,这是怎么回事?奴儿猜不透、想不明白。
「我是替你省钱,怎么?这还不好吗?」
「不不不!不是不好,只是……你把我的意思全写明了吗?」
「写明了。」
「你写什么?」
「『爹,快逃命呀!』怎么?够简单扼要是吧?」
「是。」他真是个有良心的大叔,竟还会帮她省钱呢!奴儿从荷包里捡了五个铜板交给卖字画的。
钱才交出去,她就听到驾马的声音。
她一回头,便看到靖王府的人。「他们追来了!」
「快跟我来,我带你逃。」买字画的人抓着奴儿的手便忙着逃命。
「那你的字画摊怎么办?」奴儿频频回首。
那人说:「别理它,那摊子不值钱。」他说得挺大方的。
奴儿觉得她真是遇到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上天竟然送来一个这么好的好人,为了帮她,他连他的吃饭家伙都不顾了。
※ ※ ※
那人把奴儿安置在一家客栈,他跟她双双躲了进去。
奴儿是知道她必须赶快躲起来,「为什么你也得躲进来?」而且还落了锁。
要死了!她该不会遇上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了吧?
奴儿的身子一直退、一直退。
那人掀了他良善的假面具,咯咯咯的邪笑,直冲着奴儿伸出他的狼爪。
「啊~~不要啊!」奴儿矮着身子闪过他的禄山之爪,冲到门边用力的拍着门板叫,「救命呀!救命呀~~」
那人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嘴就欺了上来。
奴儿用手挡住他的嘴巴,死都不让他吻。「我已经嫁人了,你不可以随便乱来。」
「你又不爱你家相公,何必为他守住清白?」
「谁说我不爱他?」
「你要是爱他,又怎么会离开他?」
「我要离开他是因为他不爱我,你明不明白,笨蛋、白痴!」她拿出陆靖常骂她的话来骂人。
现在她才知道人世间有够险恶,她一路上要是没有陆靖的保护,今儿个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委屈呢!
而她却不识好歹,老把陆靖当成歹人在看待,她真的就像陆靖所讲的那样,既呆又蠢,奴儿到现在才识得陆靖的好。
呜呜呜~~「你别过来。」
奴儿随手抓了一把剪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头。
那人赶紧放手,不再抓着奴儿猛亲。他举手投降,要奴儿别冲动。「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这人有病哪!哪有人拿别人的清白跟人开玩笑的,奴儿才不信他,她一步步的退,退到窗口。
她想过了,用剪子刺自己以保住她的清白是有点蠢,而且极有可能命丧黄泉,还会很痛,所以这应该是个蠢法子。
她现在学聪明了,她得用个简单一点,而且比较容易逃又不会丧命的法子,奴儿一直在动脑筋。
那人还苦苦相劝。「奴儿,你听我说——」
「你闭嘴!你不要再过来,我才不听你说呢!」
「奴儿。」那人又接近她一小步,他是真的怕奴儿把剪子往自己的脖子上捅。
这时候他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才能救奴儿。
他决定冒险一试,便快步欺近奴儿,要抢下她手中的剪子。
他冲过来抓住奴儿的手,握住剪子最危险的那一端,他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却根本没料到奴儿会因为怕他而纵身往下跳。
「奴儿!」他吓得尖叫,一时忘了伪装他的声音。
奴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听到什么!要死了,那是陆靖的声音!
她死不瞑目哪!
※ ※ ※
才眨眼的工夫,陆靖也跟着跳下去,而且他还借力使力,双脚往壁上一登,往下俯冲的势子比奴儿往下坠的速度还来得快、来得猛。
就在奴儿坠地前,他抱住了她。
两人一起坠楼,他的身子硬生生的当了她的垫被。
「呃!」陆靖吃痛地闷声叫痛。
奴儿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翻着他的衣服,急急的问他,「伤哪了?痛不痛?」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却还嬉皮笑脸的抱着她,磨蹭着奴儿的脸说:「不痛。」
他的脸靠奴儿好近,奴儿这才想到。「你的脸怎么了?为什么面貌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人皮面具。」他撕下来给她看,脸上还笑嘻嘻的。
「恶人!」奴儿见他没事,转眼就变脸,马上生气地赏了他的胸膛一个拳头,「你为什么骗我?」
「我不这么骗你,就永远套不出你不肯嫁给我的原因。」他捉摸了好久,就是猜不透为什么一表人材的他,会被奴儿嫌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只要让奴儿嗅到一点点他想娶她的意味,她就忙着收拾包袱、忙着跑路。所以,他早就看透了她的伎俩,只不过他没说,随着她去逃亡,但他一直伪装成路人在她身後跟着。
他伪装成很多人,直到他变成一个卖字画的,她才找上他。
也因此,他才明白了奴儿之所以不愿嫁他的原因。
「傻丫头,我要是不爱你,又怎么肯娶你?」
「因为你想对我毛手毛脚。」
「我要对人毛手毛脚,根本就不需要靠娶妻。我家里养了几个美娇娘,她们全是皇上赏给我的,我爱对她们怎样就怎样,真要毛手毛脚的做下流事,我又不差你一个。」
他说得像是他有很多女人爱他一样,奴儿再怎么没脾气,也受不了他说话的自得口吻。
「那你去找她们做下流的事呀!别来找我。」奴儿推他。
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你吃醋了?」
「没有。」虽说没有,但脸却皱成一团,俨然就是吃醋的表情。
「要是我允诺你,我把那些佳人全送出去,一个不留,你怎么说?」陆靖大方的许下承诺。
奴儿都傻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陆靖拿出刚刚的那封「家书」。「因为这个。看得懂上面写什么吗?」
「懂啊!」他以为她的记忆力不好吗?刚刚他才跟她说过她哪可能记不住?「上头写着,爹,快逃命呀!」
「不是,上头写的是——陆靖爱奴儿。我还签了名、画了押呢!」
他说他爱她!
奴儿才不信呢!她皱着睑。
陆靖明白她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於是他随便挑了个路人来念给她听。
「你来念。」他随手招了个人来。
大街上看戏的人很多,但要他们念这种恶心巴啦的东西,他们才不要哩!那人抗拒着。
四面八方涌出靖王府的人,他们一个个拿出大刀硬逼着路人要他念,不念就杀了他。
那路人好害怕,只好抖着声音念,「陆靖爱奴儿。」恶~~他念完差点吐了。
靖王爷还恶心巴啦的抱着奴儿问:「这样你信了吧?」
奴儿躲在陆靖的怀里,娇羞地点头道:「信了。」
「好吧!那我们赶快回府里去做下流的事。」陆靖抱着奴儿上马,这才想到回府太远了,他刚刚不是订了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