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锐失声而笑。
她的态度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她方才不还冷言冷语，不太想搭理他的吗？怎会如此善变？
难道就看他露这一手功夫，她就变节了？
「刚刚好像有人说十分讨厌我的。」凌锐语声中透出浓浓的笑意。「怎么现在就要拜我为师了？」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展颜说得理直气壮。「刚刚你又没露那一手让我瞧，我当然不想拜你为师，你露过精湛的身手给我瞧过之后，我哪能不把握机会？」
「那你不讨厌我了吗？」凌锐不禁佩服起她的脸不红、气不喘。
明明她方才还表现出一副恨不得他立即消失、马上不见的模样吗？怎么现下似乎巴不得他粘在她身边？
「很讨厌。」展颜说得极肯定。
「很讨厌还想拜我为师？」凌锐好奇着她的心思。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没听过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吗？」展颜还拿出古语来佐证。「武功当然也是这么一回事，我不能因为讨厌你的人，就怀疑你的武功！所以我很肯定你的武功极为高强，既然遇到那么少见的高手，那我不趁现在拜你为师、多学几招，岂不浪费大好机会？」
她才没那么白痴，就这样任机会白白溜走呢！
她还分得真是清楚哪！凌锐在心中笑着。
「那你不怕我不但不教你武功，而且还虐待你？你不是挺怀疑我人格的吗？还敢拜我为师？」凌锐继续质问她。
「咦……似乎也有些道理……」展颜思索了一下他的话，随后像发现什么似地击了下掌，说道：「没关系，我可以受尽委屈跟在你身边偷学你的武功，然后等我学全了你的武功之后，再把你给杀了，那就既学到武功，又报了仇了，这不是很好吗？」
凌锐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想法是有几分道理，而且还挺狠的，问题是……我没事干嘛收你为徒？」
先拜师再弒师，亏她想得到！
不过，她这般迥异于常人的思考方式却深深地吸引着他。
「这……」展颜又陷入另一个难题。
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要是得不到什么好处，收她为徒做什么？
难怪她那两个师父常常悲鸣着自己错收徒儿了！
「这……」想来想去，展颜还是想不出来自己对他有什么益处。
她会武功，他也会，而且比她更会;她会用药使毒，他也会;她会偷东西，他也会，那她还有什么利益可以给他？
「那你说，你缺什么好了。」展颜想来想去，想到干脆以他所缺少的东西来诱惑他。
「我什么都不缺。」凌锐故意给她这样的答案，看她如何应对。
「这么说，你不收就是了？」展颜了悟地说着。
「我不做没赚头的生意，收你当徒儿，不但没什么好处，还得防着项上人头哪天有可能不见，你觉得我有可能收吗？」凌锐反问她。
「看来你还真是不笨。」展颜点了点头，明的像是赞许他的智慧，暗的却是在暗喻之前她觉得他不怎么聪明。
「谢谢你的赞扬。」凌锐以眼神向她致谢。
「不客气。」展颜挥挥手。「不过，你确定你真的不收我为徒？你不是有被虐的倾向吗？我恰巧极会虐待人。就像你喜欢让人追着跑，我就可以常制造方才的景象，没事就让你跑一跑。」她边说，边指了指树下到现在还在慌乱的人们。
那些人也太可怜，到现在还没发觉他们要抓的人正在这儿，闲到没事做还抬杠呢！
闲闲没事做？
想到这儿，一个念头突然闪进展颜的脑袋瓜。
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她在心中忖度着时间。
糟糕，和他这么一吵，时间都给吵掉了啦！再不赶快回家，若是又被爹爹给发现，她就惨了！
上回还跟爹撒娇说她会很乖的，现在若是被捉到把柄，爹有可能真的把她给嫁了！
她才不要嫁人！
嫁不嫁人与拜不拜师父哪个重要？当然是后者重要！
所以，不管跟前这个人给她什么答复，她当下都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
火速回家！
因此，展颜也没空听他究竟给她什么答案，便无声无息快速地跃下。
「我确定不想收徒弟。」凌锐见她快速下坠的身影，薄唇淡淡扬起，露出浅浅的笑容。「哇！一听我说不收她为徒，她就跑了？」
这女子还真不是普通善变，不过他喜欢！
跟着她跃下了树，他决定今天也不偷那凝血碧玉，就暗中跟着她，看看她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要往哪儿去好了！
如果能一揭她的面纱，瞧一瞧她的模样，那自然是更好！
第三章
回到自己的欢颜轩，展颜蹑手蹑脚地步入自己的闺房。
「小花花，起来了！」展颜拍了拍睡在她床上的人儿。
「我的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被她唤为小花花的人儿飞快地跳起身来，一脸哀怨地望着展颜。「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你等多久了？」她一脸紧绷松懈了下来，整个人累得像是快垮了般。
「怎么，爹爹有没有来这里看我？」展颜挑高了秀气的眉。
「怎么会没有？来这里想看你入睡了没。小姐，你又派我在这里装睡，害得老爷每走近一步，我的心脏就跳得快一点，到最后，整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那时憋气憋得我差点没命……」
真是的，居然有这种主子，自己不睡，又怕被查勤，居然派她这个婢女来装睡，还摆出赐予她极大恩情的模样，说是给了她一张好床睡来当奖赏，这是什么奖赏嘛，根本就是酷刑！
「结果呢？」展颜追问。
「结果我的脸朝床里面，头发披散在外面，老爷大概看我睡得很沉，就又出去了。」小花花陈述当时的景象。
「那就没事啦，你紧张成那个样干嘛？」展颜笑道。
此刻的展颜，似乎全然忘记自己方才要奔回来时也是悬着一颗心，忐忑不安得很。
「哪会不紧张？要是东……西……」小花花突然陷人自己的疑惑中。「咦，究竟是哪一边？」
「你在说什么？」展颜的蛾眉蹙得都快打结了。
这小花花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就是什么花的啊……我想好像是东……东什么花啊……」小花花极力想说清楚。
展颜脑中灵光一闪。「东窗事发？」
「对对对！」小花花开心地鼓掌。「小姐真是厉害。」媳赞美着帮她想出正确用法的展颜。
「我？哦，好吧，算我厉害好了。」展颜实在是不怎么好意思告诉小花花，不是她太厉害，是小花花没有读书识字，所以程度太差。
「我想说的就是，万一东窗事发的话，那我不是两面不是人？又会被老爷骂，小姐也不会放过我。」小花花的脑子可清楚得很。
她太明白她那没情没义的主子才不会帮她撑腰，肯定自己先逃得不见人影，之后再回来与她撇清关系。
「不会啦，你最多只是先被爹爹修理一下，再被想要发泄的我也欺负一下，到时候你的正面反面，看起来都还会像个人的，别担心太多！如果不太像人，放心，我这里还有一堆药，肯定会把你治到两面都像个人。」展颜拍了拍小花花的肩，以示安慰。
「小姐！」小花花气得对展颜跺脚以示抗议。她家小姐说这是什么话啊！
「我有说错吗？」展颜仰高了娇颜，一副不觉得自己有说错话的模样。
「唉。」小花花只能摇着头，之后说道：「没错、没错。」她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你好像不太认同？」展颜眯起瞳眸，盯视着小花花。
「不敢、不敢！」小花花连忙摇着手，以免等会儿有更麻烦的事落到她身上来。「我很认同小姐说的。」
说来她肯定是三生不幸，才会跟到这种主子，有福她的主子会自己享，有难的话全让她这个婢女来承担，有好玩的她主子也自己去玩，烂摊子再留给她收，不但如此，她这么卖命护主还得不到什么奖赏，唉，她想不叹气都不行。
「那就好。」展颜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小花花一副惶恐的模样，内心就直发笑。
「小姐，妳该沐浴更衣了吧？」
害怕展颜又搞出什么新花样，小花花望着还是一身黑衣，连面纱都还蒙着的展颜，突然想到尽快让展颜有事做，是让自己脱逃苦难的最好方法，所以忙不迭提醒她。
「也是。」活动了那么久，又是跃上枝头、又是跳到地面，还奔了那么久，她是真的想要沐浴来让浑身畅快一下。
「小花花，你去唤人帮我准备浴桶进来。」展颜笑着吩咐道：「帮我准备完之后，你就可以先去休息，我自己洗就好。」
小花花一听到展颜的话语，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轮到她休息了，不管是睡什么地方，都比躺在小姐的床上好！
「是的，小姐。」小花花飞快地出了房门。
房中此时仅剩下展颜一人，一静下来，她不禁又想到方才与自己对峙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