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过去的那段时光,于孟非的眼眸流露出一抹柔情。也许苏子嫱早以忘却当时的她脆弱得像菟丝花般,只能攀附着他而生存的模样是多么惹人爱怜,但他却永远无法忘却。当他陪伴在她身旁帮助她复健,扶持着她踏出伤后的第一步时,她对着他展露出的灿烂笑脸是多么令人难以忘怀,足以让他愿意倾出自己的一生永远守候着她。从那时开始,她便成了他命定中的那个人儿,使他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以博得她封锁住情爱的心。
虽明白苏子嫱的心里始终伫留着一个人,但执着的个性令他激起勇气和斗志,以为只要守住她直到最后,苏子嫱终会为他所付出的真情而感动。在苏子嫱受伤的那段时间,他深信自己已经做到了。只是,她的梦依旧未醒,因为那个“梦”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一直无从发觉他对她浓烈的爱意。
发觉于孟非凝视的目光,苏子嫱偏开了头,闪避着他带着灼热的眼眸。于盂非对她的感情表达得太明显了,她不愿接受,只能逃避。
“子嫱……”他的手缓缓搭上她赤裸的香肩。苏子嫱微颤了一下,努力扯开一个最自然的笑容,迅速地转头面对于孟非。
“你考虑好了?打算让我开车?”说着,她微微地弯下腰,让于孟非的手由她的肩头滑下。她将手指伸往车钥匙的方向,准备发动车子。
他怔忡的眼神仿佛在埋怨苏子嫱对他的逃避,他移开注视她的眼眸,轻叹了口气。
“我开车技术也没那么差吧?看你唉声叹气的……”苏子嫱送了一记白眼给他,语气明显而刻意地营造着车厢内轻松的气氛。
“你的开车技术令人无法信服。”他简短地说着,而后自行发动了引擎。
“这么糟糕吗?上回我不是活过来了?你怕死……”她咯咯地笑出声音,偷偷觑了一眼于孟非依然未放松线条的脸。
“和你一同下地狱我也不怕。”他专心地看着马路,不过嘴里说出的话却还是夹带着些许的不悦。
“别开玩笑了……”苏子嫱收敛笑声说道,“你这公子哥活得不耐烦,我苏子嫱倒觉得做人的滋味挺不错,不想那么急着投胎。”
于孟非用力踩下油门,让车子呼啸的声音替他传达满腔的怒意、不满以及对苏子嫱怎么也抹杀不了的爱恋。
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的情感,残杀了身体内无数的感情细胞,为何就是无法唤醒自己那颗痴恋着她的脑袋,也无法博得她对自己付出相对之下的千分之一的爱恋?难道,一厢情愿地追随她这么多年,换得的却仅是一片空白吗?
潜藏在心里那颗不定时炸弹似乎将要引燃了,他究竟该如何抵抗、如何去面对呢?
##########################
车子到达了这次主办单位替选手们安排的饭店门口,于孟非停下车。虽然心里被苏子嫱所激起来的怒气还未尽散,不过,他仍旧维持他的绅土礼仪,下车帮苏子嫱打开车门,牵她下车。毕竟他们在这次的竞赛中是表现极为出色的一对,自然不希望被别人认为方才在比赛会场上,他们之间的默契只是一种假象。
“别气了!如果我方才得罪了你的话,我可以道歉。”苏子嫱在进饭店大门之前,无奈地对着于孟非道。
“你没有错!谁都有权选择自己愿意或不愿意接纳的人事物。”苏子嫱喜欢和自己打哑谜,让他不能直接将自己的情感剖析在她的面前,使她彻底明白,那么他也只好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言词。
苏子嫱浅浅地吐了口气,轻合了一下眼睑才又说道:“你该明白这样做对我们俩都好!”
他看了她一眼,虽不满,却以刻意淡然的语气回道:“错了!那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你该明白我——”
“别说了!”她截断于孟非的话,又道,“待会不是还有个庆功宴?没时间让我们俩在这斗嘴了。”
“子嫱,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他勾住了她的手臂,似乎有非在此刻说清楚的态势。
“但我总有选择不面对这个问题的权利吧?”她显得有些忿然地甩开了他的钳制,柳眉微微蹙起。
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并不是他们的本意。沉默地杵在饭店门口一段时间后,苏子嫱怕遭来旁人的议论,看了于孟非一眼后,兀自先走进饭店。这种情况虽然是她极欲避免的,不过一个月当中却至少会有近五次遇上这种争执的场面。给予彼此冷却、降温的空间是处理目前僵持场面的惟一方法,因此,她只有选择远离现场。
说是吵架,光一个巴掌是打不响的。于孟非眼睁睁地看着苏子嫱的背影走进饭店大厅去check in,而他一个大男人却像被遗弃一般地呆立在门外。这种画面就连站在玻璃门外,甚至听不懂他们对谈内容的泊车小弟看了都会偷笑。既然里外都挂不住颜面了,他难道还站在原地妄想苏子嫱会再走出来好言向他道歉吗?
不可能的!认识她这么多年,向来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的人都是一个叫做“于孟非”的窝囊男人,永远不可能是苏子嫱!
他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两个泊车服务生,将自己的车钥匙泄愤似的甩向其中一人,故作怒气腾腾的姿态走进饭店中。谁知这举动看起来更像个小家子气、肚量狭小的男人。
有哪个男人会像他这样?他们所要的通常只是虚幻的颜面尊严。但今天他遇上的是苏子嫱,他爱上了她,除了心甘情愿地为她改变自己之外,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进饭店。向柜台拿了自己的钥匙,询问了苏子嫱的房间号码之后,他找到了电梯,按下的楼层却是苏子嫱所住的十五楼,而非他所住的十六楼。他何必如此呢?自作孽不可活,明知道感情的话题在他们的相处模式中是个禁忌,永远不能提及,也永远不能触碰,否则便会像地雷一般,一踩即爆,偏偏他却又那样死脑筋,一次又一次被炸得遍体鳞伤,却还是不死心地拿鸡蛋去砸石头。除了说自己是“活该”之外,恐怕也无法替自己再找到一个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上了十五楼,他找到苏子嫱的房门号码,叹了口气之后,才伸出食指按下她的门铃。他立在门外,过了十分钟仍是没人开门出来,他又按下了第二次的铃声。又过了十分钟,他开始显得有些急躁不安。
也许子嫱知道是谁来按她的门铃,知道自己又厚着脸皮来向她道歉;也许她根本是故意不来应门;也许,她因为自己那些影射性的问题和回答而更加畏缩、更不愿面对他;也许……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口,房门终于开启。伴随着门缝的渐渐敞开,一阵清爽的沐浴乳香飘人他的鼻内。眼前的苏子嫱披散着略显濡湿的长发,不施脂粉的娇容美丽得犹如初生婴儿般光嫩晶莹。仿如出水芙蓉般的她,比多了人工色素修饰时的苏子嫱不知美丽了多少倍。
“子嫱……”他讷讷地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才好,原本徘徊在嘴巴内的道歉混合着唾液,被咽人了咽喉当中。
他一直知道苏子嫱的美鲜少有人会去忽略,但他却从未接触过如此清纯、淡雅的她。和她相识在学校的国标舞社,艳丽的妆扮是她习惯于出现在人前的形象,即使是他也未曾例外。除去了当初她出车祸的那段时光,他接触过纯然真实、自然的她之外,他已不知有多久未曾看见她脂粉未施的模样了。
“是你……”仅按了两声的门铃,她原以为门外的人应该早已不耐于等待而离去。但于孟非的固执是少有人能与之媲美的,她不该感到惊讶,因为于孟非的个性本应是如此。
不过,她想到自己目前的模样太容易引人遐思,尤其面对的人又是于孟非。她知道他心里所有的想法。他的眼神透露出太多心底的情绪,仿佛自己已无所遁形般展露在他的面前。这是她极不愿意让于孟非接触的一面,偏偏她竟是如此不谨慎地让这样的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只是想来道歉……”看见苏子嫱打算关上房门,一时情急,且因她致命的魅惑力令他撤下所有防备,道歉的字眼脱口而出,已不需再多加掩饰。
“那说完了吗?”接着,她又打算关上房门。
“等等!”他用手掌抵住面前半开的门。苏子嫱一时不备,房门竟被他所推开。她低呼了一声。
于孟非走进了她的房间,并顺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苏子嫱显得有些忿然、不安地转过身,走向房间的同时,跟随在身后的于孟非突然由她背后搂住了她纤瘦的柳腰,前额低埋在她的颈项之间。她感觉得到他正深深地汲取着她身上的馨香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