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狼狈不堪地对着他叫吼着:“滚!你滚出去,滚出去!听见没有?”她跃下那张被他们的体温熨热了的床,看着他由地上爬起,眼眸中闪着歉意地看着她。
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口,又何必惺惺作态地装出那副一脸歉然的模样?她恨透他了!他怎能在自己全心全意想接受他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羞辱她!他到底把她苏子嫱当成了什么?一个试验品而已吗?用来试验他凡人无法抵挡的魅惑力?
他站了起来,虽有着满腔的抱歉,却又满意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现在也许恨他说出那句话,不过,一旦她平静下来,知道在今晚迷迷糊糊地失身于他,那时,她才真正后悔莫及。
他大可以就这样占有了她,何必自讨苦吃地说出那句话,还得承受她那一记“无影脚”?悬崖勒马的滋味难道那么好受?他只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得到她。他知道她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玩玩就算了的女人,真的得到她,害得她完全付出真心之后他再抽身退出,那时对她的伤害才会更大、更无法弥补。
从拥有第一个女人直至现在,他从没有想安定下来的念头。他喜欢自由,无法只对同一个女人专注。他曾经狂热地爱上一个女人,为了她不顾一切,不参加比赛、不练习舞蹈,甚至以为可以就此停泊下来。可是,他还是失败了,那颗不安定的心永远无法平定下来。他在花丛中频频回顾,伤了无数女人的芳心。那个他曾誓言守候一生一世的女人,最后因为他的多情而走上最决绝的一条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作为对他背叛的报复。
他承认,苏子嫱的的确确吸引了他的目光,但也因为如此,他仿佛又看见了三年前那残酷的一幕。从方才的试探中,他看见苏子嫱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感,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为了不让历史重演,他只好在这时打断她对自己感情上的牵扯。既然她不适合参与他的游戏,他就不该自私地拉她下水,现在让她提早觉醒,总比在她泥足深陷之后才后悔来得好。
“老羞成怒了?凡事不要对自己太有把握,否则,你可能连怎么失身的都不晓得……”
“出去!出去!听见没有?”
她以为他至少会开口道歉,但是,他没有,甚至在她的伤口上又洒了一把盐,让她更痛、更难堪。
他走到她面前,看见她扬起的巴掌,他迅速扣住她的手腕,直视着她极力隐忍住泪水的眼眸,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的心里有我,”他的另一手手指划向她的心窝,“但是你要知道,爱上我你的心会如同刀割,就像现在这种感受,很痛苦、很难堪,如果无法承受这种滋味,我劝你最好尽快作罢,不要再傻下去了。”
“你……”她紧咬着下唇,深怕再多说一个字,便无法控制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她怕自己被积压多年的感情吞没,更怕在他面前展露出她在感情上的脆弱。
“如果你只是想看见我的丑态,或是证实自己的魅力,那么我告诉你,你已经做到了。现在,你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虚伪的面孔,也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还有你费心编织出的谎言。”
说着,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自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尚未滑至鼻翼,便被她的手背迅速地抹去;她随手勾起床上的抱枕,往莫中耀所站的方向扔去,只是那颗小抱枕还没命中目标就被他的手掌拨开,摔落在一旁。
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坚持着什么。该做的都做了,若说要伤苏子嫱的心也伤得够透彻了,他却还是站立在原地,听着她一遍又一遍赶他离开的声音,脚步没有丝毫想离开的意图。
她吼叫的声音愈来愈大,眼泪也愈来愈难以掩饰,而往他面前抛来的东西也愈来愈多。她甚至走到他的身旁,推着他的身体,逼着他离开她的眼前。
但他却益发感到疑惑。她的反应为何会那么大、那么激烈?他们多久没见面了?如果说他今晚真的羞辱了她,她也没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而那一声声令人心酸的音调,似乎包含着太多不该存在的情感。他觉得她的气愤似乎并不只是因为方才他对她的冒犯,甚至还有其他的因素,像是心碎……
“告诉我,为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她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她觉得自己像是透明了、无所遁藏了。莫中耀的问句直指向她的心,虽然是极为短促的问句,却包含了太多的疑虑。她似乎过于激动地宣泄出自己的思绪和感情,才让他看穿了一切。
抹掉眼泪,她脸上的彩妆早被泪水洗净,一张苍白的素容展露出她的失落和心痛,再也无法掩饰些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子嫱,你像是在隐瞒着什么——”
他无心的一句问话直指她的要害,为避免他再继续逼问下去,她想也不想地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生气地指责道:“你要我说什么?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被你污辱得还不够吗?我不想看见你,再也不想,而你却怎么也不肯离开,像是在看戏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你到底要羞辱我到什么程度才满意、才开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
“出去!出去!什么都别问了,什么都别说了。今天晚上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我会忘记、忘得一干二净的。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动情,像你这种男人,不值得我苏子嫱为你多费心思。”
他终于肯移动他的脚步了。莫中耀被动地让苏子嫱推至房门口,当她打算开门时,他还是留下了最后想说的一句话:“子嫱,不管你接不接受,我还是必须向你道歉,如果……”
“别说了!现在说这话不嫌太晚了吗?这场比赛之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了,说不定连再见面的机会也没有。”
“我们……”
他才刚开口,门铃声却在此时响起。两人目光相觑,他看见苏子嫱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仓皇,于是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转为揶揄:“没想到你一直要赶我走的原因竟是另有访客。”
苏子嫱微抿下唇。时间已晚,这时候会来找她的人恐怕也只有于盂非了。她看见莫中耀在此时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当她瞥见上头显示的时间已超过十二时,再看了看莫中耀眼底闪过那抹“会意”的眼神,她知道误会不必自己制造便再度产生。
她吸了口气,暗暗埋怨上天这么整她。开门是误会、不开门也一样是误会,除了面对之外,她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当房门开启,站在门外的于孟非在看见苏子嫱房内“窝藏”着的那个男人之后,笑意顿时不再,沉郁的脸色取代了一切。
莫中耀和于孟非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刻意且令人措手不及地在苏子嫱颊上留下一吻,率性而不顾一切地离开了她的房间,将所有的烂摊子全扔给苏子嫱一个人去解决。
“他是谁?”
僵硬的一句话由于孟非的口中进出,绷紧的脸部线条极力压抑住自己的不快。那该死的男人究竟是谁?他究竟是谁?这个问句像是爆开的炸弹,一遍又一遍地轰击着他……
第四章
看着那男人走进转角之后,于孟非的视线才再度移回苏子嫱显得苍白的面容上。他没再开口,只是紧盯着她看,等待着她的下文。
苏子嫱转过身去,走进房里。背部因拉链只扣至一半而被于孟非一览无遗,几绺发丝散在她的肩上。当她走近梳妆台时,索性让绾起的秀发解脱,乌黑浓密的发丝披泄而下像股湍流一般流泄至腰部,恰巧遮掩住身后那片雪白无瑕的肌肤。
于孟非走进她的房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深深为此而着迷,几乎忘记了方才才有个男子由她的房内走出。
当她用半湿的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残妆时,眼眶里的泪水在幽黄的灯光下折射出一抹晶莹的光芒,平日的冰冷在此时已不复见,浑身只散发出一种女子的娇柔和脆弱,惹人怜惜。
“子嫱,你……你怎么了?”
看见她这副模样,原本逼上咽喉的怒焰在转瞬间被她的泪水消融,他一步步地靠近她,蹲跪在她的身旁,犹如古时忠心的战士般,甘愿为女皇效命至死亦在所不惜。
“别问我,不要问我……”她的手肘倚在桌上,将脸埋人修长的手指中,缓慢而无力地摇着头。
于孟非站了起来。他什么都不能问!什么都不能说!从过去到现在,他和她相识了五年,然而,就因为她一直不愿接受自己,更不愿回答他的困惑,使他永远无法探知她的心,也无法接触到她的灵魂深处。即使到了现在,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一直畏惧、担心的事发生了,甚至已经威胁到他的未来,她还是要他不要多问、不要多说。教他如何能接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