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四季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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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救父亲的事,再另外想想办法吧!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定有相见的一天。

  “四季吟的第三句……景盛桑麻无锡府……”

  第五章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吹落眼前花。

  风允天拿着手中纸条,有些失神地喃喃念着:“山月不知心里事……你是在怪我吗?你不是我,怎能我不知你心里的事?”

  净月走了,走得无声无息,仅留下了两句词,短短两句,诉尽了心里的无奈。风允天可以理解她一点都不恨,不恨他不解风情,否则大可将‘千万恨,恨极在天涯”,也写于留书之中。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净月采取的手段竟是一走了之,空余万般惆怅。倘若没有他和楚惜之这一桩事,他还真不知道她柔弱外表下的性子,竟是如此刚烈。

  他悒悒地行至窗边,凝视着远方的山峦。“再过一天,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你难道就不能再多等一天?唉,到底是我不懂你,还是你不懂我?”

  一阵钗玉交击之声缓缓行至房门口,停在没有掩上的门扉前,静静地注视着风允天的背影。

  “她走了,是吗?”

  是楚惜之。

  转过身来,对于她的话,风允天只是淡然一笑,没有表达什么。

  “你曾说过,我和净月本来就是不同,我想你现在应该彻底明白,我和她在你心目中到底哪里不同了吧?”楚惜之踏进房中,今天她仔细打扮过,看起来艳光逼人。“是你下的情感不同。这一点,我想我永远争不过她。”

  “楚姑娘找我有事吗?”避开她的话不谈,风允天没承认也没否认。

  “风允天,你在逃避。”楚惜之莲步轻移到他身边,盈盈地转了一圈。“你觉得我今天如何?”

  “唔,盛装打扮。”现在再美的美人出现面前,他也无心欣赏。

  “我今天会如此,是为了替人送别。”对她精心修饰的装扮反应这么冷淡,楚惜之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替人送别?落霞小筑的客人,好像只剩下我吧?”当初他是靠净月才进得了落霞小筑,现在净月走了,他也要被赶出去了吗?风允天不禁自嘲地想。

  “今天小筑里来了一位你的访客,”楚惜之神秘地笑了笑。“是一位老爷爷。”

  “偷爷?”风允天直觉叫出这个名字。

  “爷”字话声还未完,那位老爷爷果真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呵呵大笑:

  “老头子最近总觉得耳朵痒,原来是风小子在想我。”他戏谑地朝楚惜之眨眨眼:“美人儿,真是对不住,老头子不想在大厅和你那个成仙的爹大眼瞪小眼,就自己找来了。”.

  “算算到此也过了一个多月,凭你老爷子的脚程,怎么现在才来?”虽然称不上它乡遇故知,风允天却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微笑。“难道,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呸呸呸,你才不中用。老头子辛辛苦苦替你找大夫找了好些天,回龙兴时居然发现你和小净月不见了!后来好不容易找上了武陵山,要不是被那些树林给搞得七荤八素,老头子早就杀进来了。”说到这里,偷爷也有些赧然。“咦?我的小净月呢?”

  “这个……”风允天惭愧地将净月的留书递给偷爷。“她走了。”

  偷爷一头露水地从风允天手中接过纸条观看,再抬头看到站在风允天身后的楚措之,于是他明白了,也随之气得破口大骂:

  “你这个喜新厌旧的臭小子,把我的小净月搞丢了!老头子当初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薄情、负心汉……”

  “别再骂了。”楚惜之看风允天并不反驳,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挨骂,忍不住站出来为他说句话。“老爷子,你明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他已经够自责了,你又何必对他多加责怪呢?”

  “嘿嘿,”面对美人,偷爷立刻转怒为喜,笑面迎人。“我知道风小子不敢回嘴,所以这几句是替净月娃儿骂的。她吃了那么多苦救活了这小子,却落得伤心离去,你说他不该骂吗?”

  “确实该骂。”风允天苦笑。如果这能减轻一点他心里的内疚,就算刺他几剑都无所谓。无奈偷爷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加重他的负担,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像真成了个薄悻的人。

  “你们……算了。”楚惜之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索性转向风允天,回到她一开始说的话题:“风允天,偷爷来了,我想这就代表着你要走了,所以我说今天是来送别的。”她深吸了口气,也不管偷爷在场,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我今天费尽心思打扮,就是想在这一部留你……你愿意为了我留下吗?”

  “你……对不起,楚姑娘。”相见恨晚,风允天只能辜负美人恩。

  楚惜之正要答话,门外突然有人抢在她之前开口:

  “所以我一开始施展美人计,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不过,风允天你还是要记得你的承诺。”跟着,医尊飘逸地踏进门内。“净月那小姑娘确实令人喜爱,我到底错估了这一点。”

  一般有人敢叫他楚大叔的,怕不都被他丢到沅江里喂鱼了,净月可是破天荒头一个。 “好啦好啦,现在主客都在这儿,要道别的快道别,要哭的快哭,我和风小子要起程了。”偷爷的话有些不客气,不知怎么着,他就是看医尊不顺眼。

  结果没有人哭,反倒楚惜之为偷爷的话噗哧一声笑出来。“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当然是先把我的小净月找回来。”偷爷故意看了风允天一眼。

  “你们知道她在哪儿?”

  “如果不是回大同村或洛阳,那就只有去‘那里’了。”风允天摸摸鼻子,无奈地朝偷爷一笑。

  ***

  无锡,北倚长江、南拥太湖,自古以来便是著名的鱼米之乡,物产丰饶,景物怡人。最重要的,无锡气候温和,蚕桑发达,盛产丝绸,尤其无锡的绣品更是连皇室中人都爱不释手。

  闹街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炎热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大家都想找个阴凉歇息的地方,最好还能有佳肴美酒。而无锡府中首屈一指的酒楼“迎宾楼”,就是这么个好地方。

  在这楼里,有说书的、唱曲的、耍杂技的,太湖肥美的水产及长江沿岸丰盛的蔬果肉品,更是一大盘一大盘奢侈地摆上桌,场面热热闹闹、沸沸扬扬。若是出得起银子,还可以在迎宾楼二楼指定厢房,不必和楼下食客挤成一团。

  便如此刻,尽管大厅嘈杂不堪,仍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从二楼的某间厢房里传出: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付,愿随春风寄燕然……”

  弹琴者很用心地替旧词谱了新曲,但歌声中却隐约透露着哀怨,语语沉痛,令听者荡气回肠,不禁涕泪……是心里头藏着太多事,出口的歌声,就自然而然愁苦了起来。

  “对不住.各位大爷。”净月难过地低下头。“大爷不喜欢这首,那我换一首‘春游乐’好了。

  调了调弦,净月敛敛心神,专注地想唱好这首春游乐:

  “游童苏合弹,倡女蒲葵扇,初日映城时,相思忽相见……”

  “停!”小胡子又拍了下桌子,横眉竖目地瞪着净月:“一首好好的春游‘乐’都被你唱成春游‘怨’了!”

  “总管,我还是觉得很好哇……”倒丧眉像是不懂得看脸色,不怕死地说道:“您瞧这妞儿,唱得好又长得俏,这迎宾楼有很多客人都是冲着她来的呢……”

  “嗯?被你这么一说——”小胡子从头到脚将净月打量了一遍。“还真是个美人胚!刚才光和你们闲嗑牙,倒没住意到……啧,娇娇嫩嫩的。算了,大爷叫你别唱了,过来陪我们喝酒更实在。”

  “啊?”不会又来了吧?净月脸上出现了为难,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这样的事,她虽称不上习以为常,但至少不会像第一次那么惊慌。“大爷,小女子只唱曲,不陪酒的。”

  “叫你过来就过来,啰嗦什么?”小胡子起身,伸手想去拉净月。“知不知道我是谁?”

  净月机伶地闪过,她不想得罪客人,但这小胡子的动作已经过份了。一直退到门边,她朝外头扯开嗓子大叫:

  “周老板、周老板!”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闻言从另一间厢房走出来,乍看之下,还有几分商不孤的影子。只是这人脸上少了商不孤那种精明干练,却多了几分算计的嘴脸。

  “商姑娘?”唉,这棵摇钱树过一阵子就要喊这么一次,这次不知道又被哪桌客人看上了。

  走进厢房,周老板一看到被称为总管的小胡子,心里暗叫一声不妙,但脸上仍陪笑道:

  “吕大总管,这位姑娘唱得不好吗?要不我帮您换一位。”

  “不,我就要她。”吕总管摸摸胡子,眼神透着几许邪念。“不过,我不要她唱歌,我要她陪我们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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