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谁?疤脸大汉深深皱起眉头,本来一个不知名的臭小子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居然又来一个老头,而且似乎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胖老头好整以暇地扶正一张椅子坐上去,朝净月挥着手:
“来来来,花我替你顾着,依你小子的身手,以一打三并不过份。”
风允天看着老人装疯卖傻,心里突然浮现一个人名,脸上随之泛起笑容,于是他顺着老人的话,大声朝身旁的净月说:
“老爷爷喜欢你,你就过去吧,待我打一场好架让你们观赏观赏。”
见对方根本不把自己三人当一回事,疤面大汉气极,抛下一句脏话,三个人齐抡刀杀过去。
“三个一起来,在下可承担不起啊!”
风允天看似左躲右闪,其实招式之中将三人耍得团团转。脾气暴臊的矮胖男子闷着声想暗算眼前的敌人一刀,风允天却在瞬间消失了影子,矮胖男子尚反应不及,只感觉到背后一股厚重的推力,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木柱上,拔都拔不起来,自个儿还受到极大的反震跌坐在地。
“好啊!”看戏的胖老头喝了声采,大力地鼓掌。“这位朝着柱子发功的仁兄,你这一招可是叫“行将就木’?”
“死老头你不要得意,等我们解决这臭小子,下一个就轮到你了!”疤面大汉狠狠瞪了说风凉话的胖老头一眼,险险避过风允天一掌。
“哟!你威胁我啊?”老头佯作发怒,将脸转向风允天:“小子,帮我敲他一记木鱼!”
“谨遵指示。”滴溜溜转到疤面大汉身旁,风允天抽出腰际的玉箫,朝大汉头上重重敲下。
叩!疤面大汉只觉头昏眼花,连敌人在哪儿都看不清楚。胖老头则开心地手舞足蹈,直把身边的净月逗了个掩口葫芦。
“紫玉箫?风允天!”
剩下的唯—一个还能自由活动的高瘦男子,认出这把名闻遐迩的萧,身子一晃便想抛下两名伙伴逃走。
“太不讲道义了,给我留下!”
风允天动作比他更快,跃至他面前赏了他胸口一箫,高瘦男子立刻趴卧在地,动也不动了。
“啊!你杀了人?”净月失声叫了出来,伸手捂住双眼。
“娃儿看清楚,还有气呢!”
胖老头走到高瘦男子旁,踢了他一脚,果然听到一声闷哼。仿佛踢上瘾了,他边踢边问风允天:
“风小子,你认得我?”
“素未谋面。”风允天走到净月身边,温文儒雅地朝她一笑,像在安慰她方才受到的惊吓。“不过单凭前辈这副好德性,在下也可以认出,前辈必定是先师常提起的妙手界第一把交椅——偷爷!”
“淮阳子这老狐狸总算收的徒弟还过得去,只是打完架居然只顾着看你的花,也不过来招呼招呼我老头子。”偷爷挠挠头,用力地又踢了一脚:“叫什么叫?等会儿全带回老头子的家泡药酒!”
***
回到了偷爷位于洛阳的家,净月先随着几名偷家班的子弟进内室休息,另一个房间里,偷爷则跟风允天研究起这一整段事件的始末。
“那三人任凭我的手下怎么恶整,不说就是不说。”偷爷闷闷地喝了口酒。“也不过问个姓名来历,神秘得跟什么一样,不晓得商不孤是不是他们带走的。”
“我想不是,否则他们不至于认不出我和商姑娘。”
“哦?那他们跟孔家血案有关吗?”
“绝对有关。他们话语之间,和杀伤商不孤那群人似乎相识,而那群人又是为了商不孤泄密而来。”风允天思索片刻,又续道:“当年孔家被灭门之后,凶手是何许人、人数多寡,唯一知道详情的商不孤只透露了一首名为‘四季吟’的诗,连血案关键的那张秘图也是下落不明,据推测,应是被凶手拿走了。”
风允天对此很是苦恼。已知四季吟中的三句,是依冬、春、夏的次序排列,剩下的那句,应是秋天了。可是这和孔家血案有什么关系?诗的内容暗示的又是什么?
师父只说,秘图取回后,就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可是,找都找不到,遑论还要他去“处理”哩!
“那房里的净月娃儿知道吗?”商净月是商不孤的独生女,搞不好会知道些内情。
“她不知道。”风允天依她的反应推断,她至多只知道商不孤借着这首四季吟传递某些讯息,但这么大的秘密,又牵扯到近百条人命,商不孤不会让她涉入太多。
“淮阳老怪干什么要你去找图?死了就死了话也不说清楚。”偷爷一向摸不透这个平生挚友,武功强得不可思议,智慧高得不可思议,连心机都深得不可思议。他一辈子从没服过谁,就栽在认识了淮阳子,什么都输那只老狐狸一截。
“这我也不知道。”一问三不知,风允天有些尴尬。师父死前只交代他要将引起孔家血案的关键——那张秘图得到手,至于图上记载的是什么,他也不甚了了。
“什么都不清楚,找个鬼唷!”偷爷又倒了杯酒,赌气似地猛灌入喉。“关于孔家血案,我也只听说歹徒是好几拨人,趁夜放火,大概还用了迷魂香之类的东西,才得以在一夜之间灭了孔家。”
“我怀疑,孔家遗孤也己经在追查商不孤这条线索。”风允天想起闻香坊中那名全身散发出肃杀之气的黑衣青年。“所以我们的动作必须比他更快。”
“说得容易,”偷爷拿起酒瓶摇了摇,然后懊恼地放下,朝着门外大声叫:“何老三哪,再拿酒来!”
片刻后,面色姜黄的何老三推门进来,一手拎了壶酒,另一手则拿着一枚约三指宽、血红色的玉牌。
“偷爷,小的刚才从您带回来的那三人身上,搜出这个东西。”
偷爷接过玉牌,发现上头刻着一“梅”字。
“嘿嘿,风小子,你看看这玩意儿。”
何老三退出房门后,风允天仔细看着玉牌,微微一笑:
“江西龙兴的‘梅庄’是吗?他们也想找商不孤?”
“梅庄庄主屠尚生性暴躁,不是个什么好人,难道他也涉入了孔家血案?”
“等等!”经这么一提醒,风允天脑子里灵光一闪:“四季吟中的第一句:‘夜来寒客暗香吟’,寒客者,梅也,偷爷你刚刚孔家是遭到夜袭,‘夜来寒客’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再加上凶手下了迷香,难道……”
“难道梅庄就是孔家血案的凶手之一?”偷爷也为这个可能性兴奋起来。
“总之,我们先赶往梅庄绝不会错。”事情有了起头,追查起来也容易多了。“说不定梅庄与抓走商不孤的主谋之间互通信息,商不孤已被送往梅庄‘作客’了呢!”
第二章
从洛阳赶往江西,又要避开山路,即使快马奔驰也要几个月的时间。风允天、偷爷及净月三人已经在马上跑了好些日子,这才接近了长江大堤,还有一半的路程要赶。
连大男人都吃不消的奔波,净月却连哼都不哼一声,他们露宿荒郊她就住,冷硬的干粮她也吃,就算三天三夜不合眼,在寒风中兼程快马加鞭,她仍咬紧牙关硬撑着。这种毅力,连一向粗枝大叶的偷爷都为她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感到心疼。
“风小子,停停马!”路过一处破败的古庙时,偷爷大声叫住领路的风允天。“风吹得人脸生疼呢,休息一阵吧!要刮坏了我的净月娃儿,老头子可要你赔!”
“偷爷,我没关系的。”隔着一层薄纱,脸颊仍被风打得红扑扑的净月闻言莞尔。只要有父亲的任何着落,她再怎么辛苦也不怕。
这些日子的相处,三人间已亲切如家人一般,她和风允天早改以兄妹相称,偷爷也对这两个年轻晚辈疼爱有加。她明白自己一个弱质女流,这一整路已是为他们添麻烦,为了不显得更碍手碍脚,她拒绝了他们以马车赶路的提议,挣得一时就多一时,痛极冷极她也全吞进肚里。
风允天听到了叫唤,立刻策马掉头回来。“休息一下也好,马儿也该歇歇脚了。”
净月受的苦,他全看在眼里,心里的不忍绝不下于偷爷。她一双弹琴的纤手,如今被僵绳磨得又红又肿,他已经让她穿上所有能御寒挡风的衣物,叮嘱她戴上面纱,连他的披风都在她身上;可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弱不禁风,教人替马上的她捏一把冷汗。
三人下马走近古庙,净月取下面纱,眼尖地看到庙旁的树林里,似乎也系着几匹马。
“风大哥,庙里似乎已经有人了。”
风允天也看到了。他们一路骑来,好几个时辰才有这么一座古庙歇息,这么荒凉的地方,没想到也有同路人。
“无妨,我们先打个招呼,寒夜相遇,也别有一番情趣呢!”
他一手搭上庙门,尚未推开,里头已传出一个暴厉的声音:
“进屋者死!这里我们先占了,你们另寻别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