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上去?”马夫不敢苟同地睁大眼。这么一个花不溜丢的姑娘家,靠一匹马就想带人上山?‘前头很危险的,不仅路不好走,豺狼虎豹,随便都可以啃了你。要不你现在折回头,我回程不收你钱。”
“不,我一定要上去。”净月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找到医尊。“拜托啦,老伯,我哥哥生死未卜,不找到山上的神医就死定了……”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马夫解下一匹马,顺便帮她把风允天安置在马上。“这匹马脚力够,载着你哥哥比较安稳,不过看他病成这样,还是不要长久奔波为宜。到了地头后,你就把马放了,它自己会回来的。”
“谢谢你,老伯。”她衷心感激这个慈祥的长者。
马车走了,接下来,就全靠自己了。算算时间应是近午,她顺着山谷继续往前,马儿亦似懂得背上的人禁不得震,也放轻了脚步。
从日正当中走到日暮西山,净月决定先找一个可以遮风蔽雨的地方度过这一宿。慢慢策马绕过山弯,渐渐映入眼帘的景色美得令她屏息。
“好漂亮啊……”
斜阳映着粼粼江水,山拗里开满了不知名的小野花,一撮一撮的黄洒满群绿,仅仅站在谷口,整个人便有被这一片水碧山青吞噬的感觉 只是过个弯风景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净月虔诚赞叹天地造物的奇妙。 “可惜你看不到。”慢慢走进谷中,她遗憾地对卧在前头的风允天自言自语。“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不知道我们要找的人会不会就住在这儿……
“你们要找谁?”
“要找住在落霞小筑的医尊……咦?谁在说话?”
专注欣赏美景的净月被说话声一惊,蓦然张大眼,四处张望无人影。奇怪,方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的……
“一定是我太多心了。”她抚抚胸吐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找医尊做什么?”
真的有人说话!净月这次非常确定不是自己听错,有些害怕地搂住身前的风允天:
“是谁?到底是谁在说话?”
“是我在说话。”
净月朝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在草丛中站立着一位他风道骨、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正微笑地向马上的两人点头。
“原来是……”放下了一颗心,净月暗笑自己反应过度,她本来还以为自己光天化日的撞鬼了呢!
她定下神想说句话,没想到中年男子已经来到马前。
“你们到底怎么进来的?又来此找医尊做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话语间冷冷淡淡,但脸上却始终保持笑容可掬。
“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走进来的。”净月下了马,诚恳地叙述她的来意。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应该可以为她指点一下迷津。“我哥哥受了伤,山下的医生都医不好,所以我带他来找医尊求治。”
“你哥哥?’中年男子瞥了一眼趴在马上的人。“医尊不会医治来路不明的人,姑娘你可以回去了。”
“他……他不是来路不明的人!”净月急了,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风允天的来历。“他很有名的,武功很厉害,还……还随身带着一支紫玉箫。”
“紫玉箫?”中年男子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姑娘,如果他真的是紫玉箫的主人,那么就是你没有说实话。”
“我真的是来求医尊治病的……”
“他没有妹妹。”
“我……”净月垂下双肩,丧气地道:“对,我不是他妹妹,不过求医确是事实。这位大叔,你一定知道医尊在哪里吧?求求你告诉我。”
“你先告诉我,马上的人是风允天无误?”
见净月颔首,他又接着问:
“他中的是什么毒?”
“听说是医尊的独门暗器夺魂针。”
“夺魂针?那就没错了。”中年男子的笑突然变得灿烂,而且灿烂得有些过头。“风允天的伤,是梅庄庄主屠尚干的好事吧?”
“你怎么知道?”净月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混身带仙气的人,真的是个仙了。
“哼哼,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会知道。”卖了个关子,中年男子转过身,示意净月牵马跟着他。
“大叔,我们要去哪儿?”才一会儿工夫,中年男子已经走得老远,净月连忙牵马跟上。
“这辈子还没人叫过我大叔。”中年男子的声音回又到先前的冷淡。“记着,我姓楚,大家都称呼我‘医尊’,现在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了吧?”
“落……落霞小筑!”含着几许兴奋,净月忘情地叫出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第四章
医尊的名号果然其来有自。
每天早晚各一碗药,风允天除了还没醒过来之外,脸色已恢复往常的红润。净月照着医尊的吩咐,定时喂他吃药、替他按摩身体,由她日渐喜上眉梢的样子看来,风允天离康复之日应不远了,可是——
“风大哥,你怎么还不醒呢?”她使劲地揉着他的手臂,累得额头都出现汗滴。他的肌肉怎么好像钢铁那么硬?每次都按得她手软。“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好多?落霞小筑的落日真的好美,每到那个时间,余晖映红了整个江面,我都好想带你出去看看,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山夕日气佳,飞鸟相与还。’还有,楚大叔有一个女儿,名叫楚惜之,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了,古时候的西施、貂蝉恐怕都要逊色三分……”
“唔……”像是在呼应她的话,风允天发出了声音。
“风大哥?”
她停手仔细看了看他,床上的人还是寂然不动。唉,一定又是她的错觉,每一次他有个什么动静,她就紧张万分,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蠢劲。想到这里,手上的按揉又开始动作,她继续说:
“真是的,又被你骗了一次。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楚惜之姑娘比西施、貂蝉还要美,走起路来婀娜多姿,说话轻声细语的,笑起来就如同芙蓉出水。也难怪,楚大叔自个儿就像个神仙一样,生的女儿一定也像仙女嘛……”
说话的声音乍然停止,她疑惑地望着风允天的脸,用指尖细细地感受着他——他适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别再摸了,还舍不得放手吗?”风允天猛然睁开眼睛,对着目瞪口呆的净月浅浅一笑,出口的声音却低沉沙哑。“我有俊到让你目不转睛的地步吗?”
“你……你真的醒了?”净月呆呆地问,还没从震惊之中回复。
“有只麻雀镇日在我耳边吱吱喳喳,说一些风景秀丽、美人如玉的话,我怎能不快醒来看看?”语间轻松,风允天却微微蹙眉,缓和初醒脑际的疼痛。
“你这个人,怎么一起来就损人。”
太好了!真的是她的风大哥醒了。净月听了他的话连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地走到桌边为他倒了杯水。
这丫头一点儿都没变,这副慌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在掩饰她的害羞。风允天勉强起身喝水,又无力地躺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声音总算正常一点:
“这是哪里?”
“这里是落霞小筑。”
“医尊?”风允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有一点不太明白。“他愿意医治我?”
“怎么不愿意?楚大叔人很好的。”净月不懂,为什么偷爷和风允天都好像有些敌视医尊。“不过,在不知道你是谁之前,他本来也是不肯医的。”
“什么意思?”楚大叔,……她真这么称呼医尊?
“医尊不医来路不明的人啊,是楚大叔自己说的。”
净月一如往常的从水盆拧于布巾,替风允天擦拭脸,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引起他奇怪的笑意。
“幸好是你的名气大呢!我跟他提到你的紫玉箫,他马上态度一变.愿意医治你了。”
擦完了脸,风允天敏感地感觉到她在扒开他胸膛的衣服,他赶紧按住她的手,怕她真的就这么一路往下探。
“净月,我已经醒了。”
“嗯?我知道啊。”净月不解他的意思。
“所以,我可以自己来。”大病初醒就有个甜蜜蜜的小姑娘这么“贴身”服侍,一般正常男人怕不早就血脉愤张而死。
终于领悟到风允天的反应是为什么,净月立时羞得无地自容,霍地转过身去,无意识地将手伸进水盆里,想借着洗涤布巾的动作遮盖自己的尴尬。
唉,布还留在他身上呢!对于净月的行为,风允天真是啼笑皆非,不过,他还是好心地将布巾递给她,再把话转回原题:
“医尊一点都没问我这伤怎么来的吗?”
“说到这个.我直的不得不佩服楚大叔。”她回想遇到医尊那日与他的对话。“我什么都还没说,他就笃定地认为你的伤一定是梅庄庄主屠尚下的手。”
是这样吗?风允天从净月的话中得到一些灵感,他努力想在脑中拼凑一些破碎的画面,但这对一个刚清醒过来的人而言,实在太过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