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白又是一阵摇头。
“这是有人出高价,想把你挖走?”宋达海又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再用十倍的价钱,把你留下来。”
“不!老爷子。”龙少白面有难色的。“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今天有我黑豹子的存在,全是你的一手栽培,就算有人出再多的钱想挖我走,我也不会出卖我的良知去违背你。”
“既然你这样讲情义,为什么连我的挽留都不为所动?’
“唉!”龙少白长长的叹着气:“你教我怎么说呢?老爷子,算我求你,别再逼我,我已经铁了心要离开上海,请你别再用感情的帽子扣住我,请成全我,好吗?”
忽然,宋达海失望的把背脊靠在椅子,灰心的说:
“难道我的好话说尽,难道就凭你叫我一声老爷子的情分,都不能让我的情意打动你吗?”
龙少白把眼睛望向窗外飞过的白云,好半晌,才轻轻的从嘴里吐出说:
“原谅我吧!老爷子,你就当作我铁石心肠,当作我不知好歹,才辜负你的一番盛情和栽培之心。”
宋达海急了。
“我不信!”他大声的喊:“我不信我会看错人,不信你会不顾和云滔的兄弟情谊,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么我把云滔找来,他在汽水厂,只有他才能留住你。”
于是,他抓起电话,准备拨号,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宋云滔正潇潇洒洒的走进来。
一见到宋云滔,宋达海马上掠过一阵喜悦,飞快的放下电话,急声说:
“你来得正好,云滔,你快帮我留住少白,他就要离开宋氏集团了。”宋云滔猛然一惊。
“怎么会?”他疑惑的说:“少白和我合作无间,我们在上海滩各领风骚,他没有理由要离开啊!”
“不信?”宋达海说:“你问问少白,这是他的辞职信。”
望着桌上的辞呈,宋云滔怔了怔,他回头面对龙少白,不敢相信的问:
“这是真的吗?少白,你为什么要离开宋氏集团?如果你不说出个原因来,我绝不放你走。”
“云滔,”龙少白苦涩的看着他。钟鼎山林,各有天性,你何苦要我强留下来?
“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初结为兄弟的盟约吗?”
“我没有忘记,云滔。”龙少白哑着喉咙说:“我们发誓要患难与共,福祸同当,就因为我的时刻刻惦记着这份兄弟情义,我才必须从这里消失,不想被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给牵绊。”
“那么,”宋云滔逼到他眼前。“你是为了婉柔?”
瞬间,龙少白一凛,脸色苍白了起来,他慌乱的说:
“没有,没有!云滔,你别胡思乱想,我和婉柔一点瓜葛也没有,你不能因为我的离开,就把她扯进来。”
“幸好,”宋云滔大大的呼出一口气。“你和婉柔毫无瓜葛,要不然,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结,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间才解得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龙少白不解的问。
宋云滔忽然亮出了一片光采,满脸笑意的说:
“因为昨天夜里,婉柔已经亲口答应要嫁给我了,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留下来,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做我的伴郎。”
顿时,龙少白的脑中轰然一响。
“你要和婉柔结婚?”
“是的!”宋云滔兴奋的回答:“这是千真万确的,少白,婉柔的寸寸柔肠,把我一颗放荡的心都收服了,所以这婚礼势在必行。我想,未来的几天,我一定无法应付,需要你帮我筹备婚礼。总之,你身负重任,哪儿都不许去?”
一时间,龙少白的心脏竟被扭绞了起来,好像要化成一张张的碎片。他喃喃的说:“这来得太突然了,云滔,你知道你带给我多大的震惊吗?”
“我何尝不是一样震惊?”宋达海的声音里有着惊喜。“想不到,我们宋家居然要办喜事了?”
“对不起!爸爸,”宋云滔迎视着父亲。“请你原谅我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就决定了这场婚姻大事。”
宋达海大笑了两声。
“云滔,”他说:“爸爸虽然霸气,但我不会干预你的感情,只是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孩,可以让你安定下来,你快带来给我看看,让我亲自为你们挑选日子,我保证给你们一个豪华的婚礼,让全上海的名流仕绅,都来参加我宋达海娶媳妇的婚宴。”
宋云滔笑了笑。
“爸爸,”他眼睛灿烂的说:“既然你要如此大费周章,那我就全听你的,也会把婚礼办得风光体面,隆重气派,绝不会失了你的面子,不过,这都需要少白的帮助,他办起事来,准不会出半点差错。”
“是呀!”宋达海掩不住内心的喜悦,走到龙少白的身边轻拍着他的肩膀说:
“你做事最教我放心了,少白,你总不能连云滔的婚礼也要推辞,你还是放弃离开的念头,别忘了,你和云滔有那么深厚的情谊,他结婚的兄弟团里,又怎么能少了你?”
“没错!”宋云滔笑嘻嘻的。“我结婚当天,这兄弟团就由你带领,你不但要负责陪我去迎娶,还要替我在宴会上挡酒,至于闹洞房嘛,我看最好手下留情,别闹得太过火。”
“可是……”
“够了!少白,”看龙少白的欲言又止,宋云滔马上急躁的喊:“你不要再可是了,就算为了我和婉柔,你都不为所动,要这样浇,熄我的满腔热情吗?你说,你的冷酷无情,这算什么结拜兄弟?算什么义气之交?这都是骗人的。”
忽然,龙少白心头一颤,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很好!云滔,”他悲绝的说:“你的几句话,就已经把我打败,你明明知道我对感情的脆弱,拿兄弟道义来威胁我,逼得我无路可退,云滔,我投降了,你的恩威并施,不但留住了我,也把我打到地狱里去了,你知道吗?”
就这样,龙少白继续留在宋氏集团。
每天,他依旧到洋行和木材场去工作,也让自己忙得天昏地暗。
有时候,宋云滔会拉着他到风铃小筑小酌一番,只是再见到商婉柔,他有“往事如风情似梦”的感觉。
接着,婚礼来了。
这天,秋意正浓,行道路上的风叶,像火焰般的红遍了整条街道和江岸,也好像在为宋家的迎亲队伍添一份喜气。
整个婚礼,就在浦东的圣教堂举行。
尤其,浩浩荡荡的迎亲阵仗,绵延了几公里,不但豪华气派,也轰动了整个上海市,而这种盛况空前的热闹气氛,就一直延续到了晚上。
接着,一场豪门夜宴就正式开始了。
天才灰蒙蒙的暗下来,摘星园里就灯火辉煌,一片璀灿。
就连屋前那百花盛开的庭院,每颗树上都挂满了彩灯,闪闪熠熠,美丽如画。
一时之间,屋里屋外,都挤满了宾客,那壮观的场面,可说是贺客盈门,冠盖云集。
而回廊下,则有钢琴和大小提琴的演奏,只见宋家上上下下的佣人,不停的穿梭在衣香鬓影中,忙着招呼,忙着为客人送上调酒,也忙着把用银盘盛装的生蚝、龙虾、小羊扒、熏牛肉、烤乳猪、炸香鸭、和喜汁大炸蟹……一道道的推出来。
大厅里,宋达海正带领一对新人,以及龙少白与几名年轻人所组成的兄弟团,一一向前来道贺的宾客敬酒。
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阵骚动,尤其商婉柔,梳着一头高高的云髻,再配上一袭镶钻的桃红色低胸晚礼服,轻轻倚在一身雪白西装的宋云滔身边,更显得娇艳欲滴;闪闪动人,也引来一阵阵的赞叹和窃窃私语:
“瞧!今天的新娘子真是美丽极了,配上唯们上海滩赫赫有名的白驹王子,真是配得好啊!”
“听说她过去是个卖花女,如今苦尽甘来,可说是麻雀变凤凰了。”
“是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占尽了人间美丽,早就该去选上海皇后了。”
“可不是,这样一对粉雕玉琢的璧人,一个是风度翩翩,一个是貌美如花,又有这么盛大的婚礼,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
“看来这天底下的所有好事,全让宋云滔抢去了,他不仅出身豪门世家,又娶得这样的旷世佳人,真是蒙天恩宠啊!”
这样的赞美,听进龙少白的耳朵里,却像万箭穿心般的刺进心窝里。
于是,他强忍住心中的悲苦,跟着兄弟团周旋在宾客间,不断的找人喝酒,努力的想把自己灌醉。
这一切,看在商婉柔的眼里,却痛在心里。她悄悄在宋云滔的耳畔说:
“你快制止少白吧,云滔,他不能再喝下去了。”
“是啊!”
宋达海也开了口: “少白今晚喝了不少,我看他好像在喝闷酒,这闷酒喝多了,总是伤身。”
“不会的!·爸爸,”宋云滔咧嘴一笑。 “难得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少白当然要多喝两杯,你们就由着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