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抢?”宋达海忧心仰仲的。“单单这木材场不说,就连洋行和船运公司的生意,也被董六爷吞食,瓜分了不少,更别说,一向和咱们订有船运契约的最大轮胎公司,也准备把契约转到南方去。”
“你是说正东?”
“是的,”宋逵海说:“就是全中国最大的正东轮胎制造厂,他们今晚就要在和平饭店举行签约,南方的代表正是少白,看来他又要替六爷建立一件功绩,而我们宋氏集团的面子,又要再一次被放在地上踩了。”
顿时,一股盛怒又从宋云滔的胸腔中近了出来。他恨恨的说:
“龙少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如此欺我。”
不由分说的,他就要冲出大应,却被宋达海叫住。
“云滔,你要做什么?”
宋云滔把头回转过来,目光如火的说:
“我要去和平饭店,阻止龙少白对我们宋氏集团的打击,同时,和他做一个了断。”
然后,他奔出摘星园,对着夜色飞驰而去。
另一边,龙少白就坐在苏州河畔,一栋红瓦白墙楼房的窗口下。
不知怎的,面对今晚的河畔月色,他的心思特别沉重。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即将和正东轮胎公司,签订合作契约的缘故,只要合同尘埃落定,他就可以从宋氏集团的威远船运,拿走这一笔庞大的承载生意。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世事难料,他黑豹子竟又可以在上海东山再起,竟又可以重返十里洋场,做回上海滩的一代枭雄,却也成了宋云滔在商场上的敌人。
一下子,他的心被绞痛了,仿佛万箭穿心般的把他层层穿透。他不禁在内心深处说:
“人生如梦,想不到我昔日和宋云滔结为兄弟,如今却是两雄相争,莫非这是天意,注定我要和云滔反目成仇,才让我得六爷的重用收留?”
一提起董六爷,他就有说不出的感激。
自从离开宋氏集团,他就让自己委身在一家马场里当驯马师。
一天,他策着马儿,带领一群小马在围栏外吃草。
一个女孩,正在马围内的场地练习骑术。
只见她骑在身上的那匹白马,似乎桀傲难驯,跑跑停停,停停跑跑,最后干脆就不动了,急得那女孩气急败坏的嚷:
“跑呀!白狼星,你敢不听我的……”
就挥起马鞭,往那匹叫做白狼星的马儿抽去。
这一抽,忽然见效了,那马儿狂叫一声,就撒开四蹄,发疯似的向前冲去。
由于奔驰的力道太强,那女孩一不小心,没抓牢缰绳,整个身子就飞了出去。
那惊险的一幕,看得龙少白一阵大骇,就快马加鞭的飞跃过去,把她从十万火急中牢牢换起……
当龙少白把她送回家,才发现她竟然是董六爷的女儿——董盈盈。
董六爷惊见他的风采,又早早听闻黑豹子的名声,在爱才惜才的心情下,决定把他收在身边。
当然,他的英挺俊拔,气度不凡,也让董盈盈深深迷惑。
这一切,看在董六爷的眼里,也明白几分,像龙少白这样的天下奇才,能成为他的女婿,是再好也不过了。因此,他决定开设南方集团的第一个木材场,交给龙少白掌管。
短短一个月,凭着黑豹子过去的名声和信誉,大批批的南洋买主就不请自来一了,六爷一高兴,又增设了洋行、水运公司,更在码头挣下了一块地盘,全交给了龙少白。
原本,这样的安排,龙少白不肯接受,他面有难色的说:
“六爷,我和云滔之间的死结还没解开,现在你又是洋行,又是木材场,又是水运公司……一家家的扩张起来,你是存心要我去和宋氏集团抢生意,做个不仁不义的人吗?”
“不!少白。”董六爷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开设的每一家公司,绝不是冲着宋氏集团而来,我和宋达海也没有所谓的江湖恩怨,我只是想,这些行业,你比较得心应手,何况上海的船运和苎材业都大有可为,要是我六爷不做,自然也会有别人出来抢这门生意。”
“可是我仍旧觉得,对不起老爷子。”
董六爷有些不悦了。
“你就只记得宋达海那个老爷子,”他说:“那我呢?我六爷帮你东山再起,凭的是你黑豹子的才华,高明的手腕,还有盈盈对你的一往情痴,道我们父女对你的情,就比不上宋家父子吗?”
“是啊!少白。”董盈盈安慰的说:“你对宋家父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真正对不起你的人是宋云滔,如果不是他不顾兄弟情义,你也不会到南方来。”
“还有,”董六爷补充说:“南洋那些买主,是因为宋云滔心高气傲,乱哄抬价钱,才转头买我们的货,根本不是你存心去抢他们的生意,当然也包括这次和正东的签约,你想想,哪有人会把送到嘴里的肉往外推,就算正东不找我们南方,他们也会把货物交给其他船运公司承运,不是吗?”
六爷的话,说得让能少白稍稍释怀,也答应接下和正东签约的重任,只是面对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他却有些迟疑和旁徨。
蓦然,门被推开了,一个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用略带磁性和粗犷的声音说:
“龙哥,我们该出发了!”
龙少白慢慢转过身子。
“仲豪,”他若有所思的叫:“能不能,等一等?”
“怎么?”那个被叫做仲豪的男子诧异的问:“是你反悔了,想取消和正东的这笔生意?”
龙少白的眼睛里有着迷惘。
立刻,那出色的年轻男子看出他心中的疑虑,劝阻的说:
“不行!龙哥,你不能再对宋家存有幻想了。否则,你跟他们的恩怨会永远也扯不清楚,而恩情这两个字,也会像包揿般的让你在上海滩一带,无法施展抱负。”
“你不懂!仲豪。”龙少白难言的。“不管我和云滔之间存有多少仇恨,我对宋家,仍有一份感激,一份很深的情份在。
“我当然知道!”仲豪说:“就因为你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血性汉子,我才心甘情愿跟随着你。想当初,要不是你,恐怕我现在都不知道流落何方?”
是的,唐仲豪,住在北方一个贫穷的小镇,因为家乡年年收成不好,他才兴起到上海打天下。有一天,他听说浦东一家罐头工厂正在应征工人,就匆匆赶过去,却不小心被一辆车子撞上了,车上的龙少白立刻把他送上医院疗伤,才知道他来上海的经过,又见他长得眉清目秀,聪明俐落,是个可造之材,也仿佛看见自己当年失意潦倒的模样,当下就决定让唐仲豪留在身边,跟着闯江湖。
于是,他知道了龙少白的整个故事,他知道了黑豹子的传奇经过,更对他忠心耿耿。
所以,每当龙少白遇上困难,唐仲豪就会挺身而出,也会让他想到过去和宋云滔的兄弟情义,何尝不是这样真情相伴。他不
“那你告诉我,仲豪,我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毕意和正东签下这么庞大的运输生意,一定会让宋氏集团的威远船运受
“龙哥,”唐仲豪摇摇头。“事到如今,你不能感情用事了,我
“龙哥,”唐仲豪摇摇头。“事到如今,你不能感情用事了,我想六爷说得对,这门生意是正东,自动找上门来,你不必对宋家有丝毫的愧疚,要是你坚持取消和正东的签约,恐怕会坏了你在上海商业界的名声。”
“这怎么说?”
“你想想,”唐仲豪不疾不徐的。“商场中,人人传说黑豹子,是个最有魄力的枭雄,向来说话算话,是非分明,可是现在,你……你却出尔反尔,龙哥,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你黑豹子还有信用可言吗?以后在上梅,又有谁敢跟咱们南方做生意?”
忽然,龙少白不语了,只是把眼光望向窗外的苏州河,许久,才慢慢站起身来,拍着唐仲豪的肩膀,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仲豪,我听你的,我们即刻就出发到和。平饭店去吧。”
就这样,龙少白来了。
当他和唐仲豪,潇洒似风的双双出现在和平饭店的交谊厅,正东的代表团和观礼的来宾早巳到齐了,还有大批守候的记者,也准备采访这件上海南业界的大事。
因此,在一阵寒喧之后,龙少白就站定位子,风度翩翩的对人群大声说:
“各位先进,前辈,以及诸位嘉宾,分天晚上,我龙少白代表南方集团,与正东轮胎公司正式举行业务往来的签约仪式,这可说是航运界的一大盛事,同时也是为促进上海的繁荣,让东方明珠更加璀灿闪亮,所以为了感谢所有嘉宾的共襄盛举,在签约仪式后,还有开香槟的庆祝活动,希望大家尽量喝,喝得开心,最后,我郑重宣布,签约仪式开始。”
接着,整座大厅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