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醒了吗?如果还觉得累,就多躺一会吧!”看她额上沁着汗珠,睁着惺忪的睡眼,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对上那双灼热的眼睛,冬儿摇摇昏昏沉沉的脑袋,轻轻拍着酡红的双颊,要自己快快清醒过来。
“对不起!害你画不成。”望见虚空的画纸,不用说冬儿已知道她碍着天浚的画兴。
“不要紧,看到你可爱的睡相,我倒是赚到了!”天浚动手收起画具,可惜右手不听使唤,画笔四处跌散。
“怎么了?”他的手受伤了?看他抖震的双手,冬儿的心就紧紧纠住。
双手对爱绘画的人是何等重要,她怎会如此漫不经心,忽略他在救她的同时也会受伤的可能呢,
“不要紧,我的手只是借给小猪当枕头当久了,有点麻痹,过一会便会好。”天浚玩味地一笑,心里比蜜糖更甜,冬儿是喜欢他的,他现在更肯定。“不用担心,我会慢慢习惯的,好好做你的专属抱枕。”
“你……”冬儿气呼呼的,枉她刚才替他担心得要命,他又在油腔滑调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不必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呀!”天浚笑得更贼。
每次都说不过他,冬儿索性阖起双唇,忿忿然地站起来,不和他杠下去。
她是怎么搞的?才下定决心把他摒于门外,一见他有半点异样,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紧张慌乱。
她不是把自己的情绪拿捏得十分慎密吗?怎可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天浚扶住冬儿摇摇欲坠的身躯,轻轻拍去黏在她身上的软沙,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又令她心痛。
如果他知道她是未亡人,她还会得到一样的关切吗?
“想吃什么?”天浚捡起冬儿搁在一边的皮鞋,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沙粒清理掉。
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想把这份体贴牢牢记住,为自己留下美丽的回忆。
“不饿吗?”怪了,她早餐就只吃了一点点,怎会不觉得饿?
冬儿摇摇头,哀伤的眼神睨住满脸疑惑的天浚,默然不语。
“摇头是不饿?还是饿了?”被她的反应搞得糊里糊涂,天浚却继续捺着性子问道。
不可再沉沦了,是该醒来的时候,她不可以丢下一切,就让她任性最后一次,把这份意外的温柔留在心坎吧!
“我想吃冰淇淋和薯条。”冬儿别扭地道,这可能是她和他最后一次共餐,她希望吃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以前,她和子望最爱黏着可风,要他和他们一起到麦当劳大快朵颐。
这几年,她再也没光顾麦当劳了,一来是怕人笑她孩子气,二来是怕忆起伤心的往事。
“那走吧!码头附近有麦当劳,那里的薯条和冰淇淋是最棒的!”
看见他兴奋的模样,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是可风,一定会笑她长不大。
也许她还未察觉,她总是不知不觉地拿两人作比较。
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何时已被带到麦当劳,冬儿决定暂时把一切抛诸脑后,轻轻松松地享受她的大餐。
“以前想在长洲找到麦当劳和超级市场简直是天方夜谭,想不到几年下来,这里除了汽车,什么也找得到。”看到四周景致的变迁,天浚感慨万千。
“你曾在这里住?”冬儿疑惑地道。
“也不,只是来渡假。”他说得十分保留,没有透露这里唯一的酒店正是他家的投资,他怕他显赫的家势会把她吓坏,他知道她不是爱慕浮名的女人,闲谈中不难发现她对有财势的人很感冒。
“还要吃点什么吗?汉堡包?”见冬儿若有所思,他急急转变话题。
“不了,我不吃牛的。”
第三章
午餐后,他们没有回到海滩继续写生,一直漫无目的地四处闲荡。
小驳船的引擎隆隆地响,在小岛的两岸不断穿梭往来,令人意识到在这悠闲的空间里,世界并未忘记转动。
天上飘来几朵白云,没有挡住猛烈的阳光,却点缀了蔚蓝的翔空。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向有树荫的小径,凉风飒飒,把闷气吹散。
“我太不小心了,竟然不知把伞遗忘在哪里。”见冬儿白皙的肌肤被灼热的太阳蹂躏得微微发红,天浚就心痛。
“不要紧,我常常在室内工作,平日想晒太阳也不容易,偶尔享受日光浴,肤色会更健康嘛!”冬儿调皮地一笑,径自往小径旁边的石椅走去。
“我还是觉得你保持现在的样子最美。”他赶紧跑到她前面,用纸手帕扫去椅上的落叶,擦掉上面的污垢。
冬儿没有答腔,他的温柔太可怕,不断蚕食她的决心,摧毁她的坚持。
“为什么对我如此细心保护?”蓦地,她将心底的疑惑说出。
“对自己心爱的人,当然要尽力保护、爱惜啦!”
他觉得天经地义的事,对她却是一个震撼。
之前,她早有认知,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原是一件令人喜上眉梢、甜在心头的事,此时竟成为她的负荷,不是一份纯纯的蜜意,它夹杂着酸楚、苦涩与心痛。
不可以再欺瞒他了,是时候坦白一切,也许这样可以断了他对她的念,但为何她的心会隐隐作痛……
“我……”
胳臂上忽然传来冰凉的感觉,雨点一滴一滴的落下。
“糟了!怎会突然下雨!”天浚恼怒地低喃。“我们走吧!”
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刚才飘来的白云已不再洁亮,整个天空霎时灰暗起来,雨滴也愈来愈急,愈来愈猛。
两人狼狈地收拾东西,赶忙离开。
纵使天浚已脱下自己的外衣,为冬儿挡去不少雨水的侵袭,仍免不了她变成落汤鸡的命运。
五分钟的路程变得很长很长,回到渡假屋中,两人已经衣衫尽湿。
天浚可以说是用冲的跑到浴室放热水,接着又在行李箱内找出浴巾,轻轻搭在冬儿微抖的肩膀上。
“快去泡热水,你的身体还未康复,别让自己着凉啊!”天浚温柔地叮咛。
“你不冷吗?”在保护下的她都冷得要命,他只穿着一件湿漉漉的衬衣,怎会觉得不冷?
“你这样问,我会以为你在邀我和你鸳鸯戏水!”天浚戏谑地笑道。
闻言,冬儿两颊绯红,二话不说便跑进浴室,轰隆一声把门牢牢阖上。
被弃于门外的天浚看着她的反应,恶作剧的哈哈大笑。
谁说他冷,看到冬儿湿透的衣服下若隐若现的娇躯,他早已欲火高涨,哪会觉得冷!真不知要怪这场莫名其妙的雨害冬儿玲珑有致的身躯活现在他的眼前,还是感谢它浇熄他濒临失控的欲望。
若不快快赶她离开他视线,好不容易压下的欲念一定再次挑战他的自制力。
门内门外,两人各有所思。
天浚的轻佻没有令冬儿反感,只令她怕羞得要躲开。
在天龙集团工作时,她是多么的八面玲珑,对工作认真负责,处事公正,对下属谦和,对上司恭谨,对朋友信义,但不管何时何地,她总不忘挂着笑容的面具,令人对她不设防,偶尔更会加入杜逸凡和穆佑岚行列,调戏公司的女同事,平衡紧绷的情绪,掩饰她是女人的事实,而她总能从容不迫,一点也不像这刻那么容易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看到镜中的倒影,她真不敢相信里面映着的娇媚女人就是她。
为了演饰好“齐凌冬”这角色,她一直全心投入,不断提醒自己她不再是女人,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时她甚至将凌冬儿的存在也忘记了。
她的面具一直戴得十分牢固,没有一丝缝隙,笑容为她掩饰了心底的一切情绪。当初认识穆佑岚时,他曾批评她是没有心的人,只懂用虚伪的外表与人交往,更声言要揭开她面具下的真面目。
纵然被他当众指责,她仍能面不改色,从容以对,天浚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在她心底掀起波澜,澎湃的涌上她的脸上,卸去她艰苦建立的伪装,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喜欢这种感觉……
门外的天浚脱去还在滴水的衣服,才想起所有他的衣物都放在浴室里,行李箱内就只剩下一块大浴巾。
总不能裸着身子等待,他向来没有裸露的癖好,看了看被搁在一旁的湿衣服,无奈地把浴巾围在腰间,心里祈盼着冬儿别把他当作色狼。
要是继续穿着那些湿淋淋的衣服,他一定会伤风。
他生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怕不能照顾冬儿又或把伤风传染给她。
浴室内,四处冒着淡白的水气,泡在温水中,冰冷的四肢不再僵硬。看到自己身上的瘀青和尚未结疤的伤口,冬儿就生闷气。
她竟因酒精作怪,失去警觉性,差点就栽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手上,落得如此惨渎的下场,真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眼角瞥见衣服篮放满了衣服,她才想起天浚还待在外面,他的衣服都放在这里,穿着那些湿漉漉的衣服,一定冷得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