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我?」
「你今天是怎么了?」今天的战术课,若非他一再掩护她,她早就game over了,可见他们之间的默契的确有够深……不,是可见她有多么心不在焉。「不,应该说是,你这个星期以来到底是怎么了?简直像是掉了魂似的,你不怕被教官揪去碎碎念一顿?」
莎夏没精打采地瞟他一眼。「陪我去喝杯啤酒如何?」
十分钟後,他们在校外一家小酒馆里坐定,各叫了一杯啤酒。
「说吧!究竟是发生甚么事了?」尼基又问了一次。历经一次生命中的大转变,能够自谷底再爬上来,他成长得更成熟、更坚强,现在,他已经能够将感情隐藏在心底深处,把莎夏视为纯粹的好朋友、好搭档。
未语先叹。「丹奥要我退出。」
「咦?为甚么?」
「因为……」
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地说完後,啤酒正好喝完,於是又叫了另一杯。
「我说啊!他真是想太多了。」
「不,他担心的没有错,」尼基深思地否决了。「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事实上,学校里有大半数的人都知道了,最近几个月到非洲出任务的SA都是在冒极大的险,甚至可以说是自投罗网,他们没有一个能回得来,不是死就是被抓,大家都在担心下回是不是会轮到自己!」
「欸?我怎么都不知道?」莎夏吃惊地放下刚送来的啤酒。
「你太专心在丹奥身上,我看就算地球爆炸了,你大概也不会知道。」都这种时候了,尼基居然还有兴致调侃她一下,活该惹来无核白果两颗。「总之,他顾虑的没错,你最好仔细考虑一下他的话。」
双眉一挑,「你也同意我退出SA?」莎夏不敢相信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你们在一起,无论你作甚么决定,最好先考虑一下他的心情。」尼基忙道。「或者你也可以换个方式来想,如果他才是SA,而你是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出任务回来的老婆,你的感受又会是如何?」
先是一怔,继而拧眉,「老实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不过……」莎夏果真认真思考起来了。「如果说那是他想做的事,我也没理由阻止他,可是一想到那回他受伤……」
她忽地打了个哆嗦,「不,我不想再看到那种事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我是如何……」蓦又顿住,几秒後,她瞥他一眼,目光尴尬,又搔搔後脑勺。「啧,真伤脑筋!」
尼基露出了解的笑容。「所以说,你最好站在他的立场为他想一下,不要只想到该如何说服他,打算不顾他的感受勉强他忍耐你的工作,这样未免太自私了。」
「喂喂喂,你也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人家只是没想到那么多而已嘛!」莎夏辩解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吗?现在又这么替他说话,干嘛,头壳坏去了?」
尼基淡淡一哂。「因为他提醒了我一些不该忘记却被我忘得一乾二净的事,又明白的点出我逃避的心理,硬是把我从自怜的情绪里揪出来,让我能够重新再站起来。我想,外表上他虽然是个懦弱无能的家伙,但在思想方面,他的确比一般人思考得更细密、更透彻,也许是因为他『看』得比任何人都多的缘故吧!」
「像他那样敏感的人,看得越多就了解得越多,也就……」莎夏若有所悟地低喃。「更忧郁了。」
「如果你真爱他的话,就不应该更增添他的烦扰,我以为……」尼基摸著下巴沉吟了下。「你们最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好好商量商量,直到找出一个能满足双方的办法来,或许这才是最好的方式。」
莎夏深思片刻,而後颔首。
「对,我们应该坐下来把彼此的想法都坦白出来,再从中找出一个最折衷的办法来,双方都不要勉强对方,毕竟我们是要相处一辈子的。」
「很好,这样想就对……」
尼基还没说完,莎夏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准备离去。「我要回去了。」
不敢置信地望著莎夏匆匆离去的背影,尼基哭笑不得。「喂喂喂,不付我顾问费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我帮你付啤酒钱?搭档是这样做的吗?」
啧,有这种搭档,真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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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急著想和丹奥谈谈,莎夏又犯了老毛病——爬窗。
但环视办公室一圈後,除了发现办公室里更杂乱之外,丹奥并不在,於是喃喃念著,「他真是邋遢!」莎夏从办公室门出去进入主堡大厅,还是没人,她再上楼找,依然不见人影,猜想他或许又跑到溪边去了。
可是当她在主堡大门口碰上史提夫时——
「他回来没有?」
「谁?」
「丹奥啊!」
「没有,里头没人。」见史提夫一脸慌张,莎夏忙问:「怎么了?校长有急事找他吗?」
「没有,校长没事,可是……」史提夫无措地猛扯头发。「从中午开始我就找不到他了,我一直找一直找,想找他吃午餐,可就是找不到他!」
「中午?」心中倏起一阵不安的预感,莎夏喃喃道。「现在都快五点了呀!」
「所以我才急啊!」史提夫懊恼地说。「我正打算这一趟回来若还找不到他,最好去报告校长,让大家一起出去找人,气象报告说今天晚上山那边还会下一场小雪,气温会变得很低,如果他没回来的话……」
「等等,你有没有到溪边去找过?他最喜欢到那边沉思了。」
「整条溪都找过了!」
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你去通知校长吧!」莎夏镇定地说。「我先去找他。」语毕,她即回头去多加一件大衣再背上背包,又匆匆忙忙弄了一壶热腾腾的咖啡,塞了一大袋小面包和火腿香肠,然後出发去找人。
她还是往溪边找去。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跑去别的地方发呆,只会往溪边去,至於史提夫为何会找不到他,那只有一个可能——
他沿溪走进山里去迷路了。
所以她也沿著溪边找去,并一路寻找他曾经过的蛛丝马迹,然後,在一处岔路口,她停了下来,循溪是往右,但左边看去半山处,那儿有一株很奇怪的树,不是枫树却叶红如火,在满山枯树间别有一股凄艳的美,於是她不由自主地往左边山径走去。
那株树看似很近其实很远,途中还需要经过许多根本没路的地方,当她走到那儿时,天也差不多黑了,仅够她瞧见树下有个人影坐在那儿拚命发抖还猛抽菸。
她立刻拔腿跑过去还一边脱大衣。「丹奥!」
人影回过头来。「莎……莎夏,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回去……」
果然迷路了!
「别说话,」一靠近丹奥,莎夏才发现丹奥只套著一件法蓝绒外套——大概是因为白天气温还满暖和的,急忙用大衣将他包裹起来。「说话浪费体力。」
但丹奥依然颤抖不已。「好……好冷。」
没有空骂他,莎夏从背包里拿出照明棒,只一眼就瞧见不远处有个山洞。
「走,丹奥,我们进山洞去,史提夫说今晚山里会下雪,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会冷死的!」
莎夏扶著颤抖得差点连路都不能走的丹奥,两人跌跌撞撞地摔进山洞里,幸好山洞里还算乾净,莎夏又拿出睡袋来让他钻进去,再把咖啡壶交给他之後,即匆匆距出山洞去找乾树枝起火。
十五分钟後,熊熊火堆燃起,莎夏发现丹奥根本没办法自己倒咖啡,立刻倒一
「快吃,吃了才有力气对抗寒冷。」
再掏出手机来和学校联络。「哈罗!是我,我找到他了……不行,如果我现在带他回去,我也会迷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没问题,我可以照顾他,明天天一亮就回去……好,那就这样了。」
然後,她也拿了一份面包夹香肠坐到他身边依偎在一起取暖。
「莎夏,」丹奥下安地觑著她,嗫嚅道。「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莎夏软声安慰他。「当你在作白日梦的时候,总是这么漫不经心的,我了解得很。」
「对不起。」
「以後尽量小心一点就是了。」
吃完面包後,丹奥已经完全不发抖了,莎夏又加了一些柴枝在火里,然後两人窝在一个睡袋里共用一个杯子啜饮热咖啡。
如果不考虑简便的用具和粗陋的环境,在这飘著细细雪花的黑夜里,温暖的火焰摇曳著俪影一双,不仅躯体紧密地相拥,似乎连心灵也更契合了,这样的情景倒满有一份罗曼蒂克的气氛。
「莎夏。」
「嗯?」
「你很烦恼吗?」
「咦?」莎夏愕然仰起双眸,迎视那双盛满苦恼的蓝瞳。
「自从那天之後,你就一直很困扰,是因为我的要求,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