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对我很有帮助,奥戴尔夫人,全是我不好,我想把事情搞得更清楚一些,”梅尔边说边溜进了有些凌乱的客厅。“我不愿意再打扰您,特别是您以前帮了我许多忙。”
梅尔说到这儿差一点噎住,因为奥戴尔夫人前些时一直对她存有戒心,态度很不友好,甚至很无礼,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梅尔边想边强挤出一个微笑表示道歉。
“我看了你拿来的画像,”奥戴尔夫人往上抱一抱小女孩,“我知道的我全告诉你了,跟我告诉警方的一样。”
“我知道。我也很清楚,您这么忙我还一再打扰,给您带来了很多不便。”梅尔从一排刚才被玩具消防车打败了的玩具兵身上跨过去。“不过,您看您客厅的窗户正对着我们认为罪犯停车的地方。”
奥戴尔夫人把女儿放下,屁股下垫着尿布的小女孩趔趔趄趄地走到电视机前坐了下来。“那又怎么样?”
“哇,我注意到您家的窗户非常干净,是这幢楼里最干净的。如果在街上往这儿看,它们亮得就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梅尔的恭维让奥戴尔夫人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我很为我的家自豪。我不喜欢家里乱七八糟的,一般有两个孩子的家里,很容易凌乱不堪,但我不能容忍那样。”
“是呀,夫人。我想您把窗户保持得这么干净,一定得费不少工夫吧?”
“可不是吗!住得离海这么近,窗上经常有些脏东西。”做母亲的总是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孩子,奥戴尔夫人对小男孩喊:“比利,不要让妹妹把肮脏的玩具兵往嘴里放。把你的消防车给她。”
“但是,妈妈……”
“就一会儿。”看到比利很听话,奥戴尔夫人又回头问梅尔:“我说到哪儿了?”
“窗上的脏东西。”梅尔提醒道。
“对。还有路上来往的车辆带来的灰尘和污垢。还有手指印。”她脸上有了点笑容,“就好像我总是在找哪地方有手印,哪儿有指纹。”
不错,梅尔想,我也是这样。
“我知道您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把家收拾得这么干净真不容易。”
“但并非人人都像你这么想。总有人认为,如果你不天天手持公文包,乘公交车去公司上班,你所干的就不是工作。”
“我总觉得把家务料理妥当,能持好家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工作。”
奥戴尔夫人取下挂在她短裤后兜上的抹布,边擦桌边说:“不错,是这样。”
“还有窗户,”梅尔小心地把话题转了过来。“我想知道您经常多久擦一次窗户?”
“每月一次,像时钟一样规律。”
“那想必您一定能清楚地看到你邻居家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时间去偷窥邻居!”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夫人。我是说您无意中会发现什么。”
“当然,我又不是盲人。我跟你说过,我见过那个男人在附近逛来逛去。”
“您确实跟我讲过。不过,我在寻思,如果那天碰巧您在撩窗子,您一定注意到了那个男人就在楼下。我想您擦窗户也得花上个把小时吧。”
“45分钟。”
“唔——那么,如果他在楼下,呆在自己的车里那么久,您一定会感到不正常,不是吗?”
“他还下了车,转悠了一阵子。”
“噢?”梅尔想着自己该不该掏出笔记本。对,最好这会儿接着谈,过后再记下来。
“有两天都是这样。”奥戴尔夫人又接着说。
“有两天?”
“我擦窗户的那天,还有一天我在洗窗帘。当时我也没多想,因为我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
“当然,我相信您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喜欢,梅尔想着,心怦怦乱跳。我确实喜欢,而且我还想知道得更详细些。“您记得那天是几月几号吗?”
“5月1号我擦窗子,每月1号都这样。过了两天,我发现窗帘有点脏,我就取下来去洗。当时,我看到那个人穿过街道,在人行道上走动。”
“大卫·梅里克就是5月4号被人偷走的。”
奥戴尔夫人皱了皱眉头,然后拿眼看了看两个孩子。当她确信孩子们在吵吵闹闹,不会注意到她们的谈话时,她点点头说道:“我明白,而且就像我给你说过的那样,我难过得心都要碎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几乎被人从妈妈的眼皮下偷走!为这事,这一夏天我都没敢让比利独自出门去玩。,’
梅尔把一只手放在她胳膊上,表明女人的心都是相通的。“您不必认识萝丝,梅里克,也应该能体会她在遭受什么样的磨难。因为您是母亲。”
这句话感染了她。梅尔看到奥戴尔夫人的眼里噙着泪花。“我希望我能帮你们。可是我看到的只有这些。我现在想的只是邻居们应该平安无事,不应因害怕而不让自己的孩子过街找朋友玩,也不应该整天提心吊胆地想着哪天人贩子会回来偷走他们,带着他们逃之天天。”
“当然不该是这个样子。萝丝和斯坦·梅里克也不应该担心是否还能见到他们的儿子。有人偷走了大卫,奥戴尔夫人!那个贼当时就把车停在您的楼下!也许当时您没留心,但是如果您静下心来,仔细回想的话……您当时很可能注意到了那辆车,注意到了那辆车的一些情况。”
“那辆破烂不堪的旧车?我一点没在意。”
“车是黑色的?或者是红色?”
奥戴尔夫人耸耸肩说:“车子脏兮兮的。可能是棕色的。厚厚的一层污垢,看起来又像是绿色的。”
梅尔权当她说的是真的:“是其他州的牌照吧?我想。”
奥戴尔夫人稍作考虑,摇着头说:“不是。当时我也奇怪为什么他在车里呆那么久。你知道,有时人在干活时思想会开小差。我当时想着他也许要拜访哪家,等着主人回家。后来,我猜测他可能离此地不远,因为他有本州的牌照。”
梅尔抑制住一丝兴奋,心中默默祈祷这次奥戴尔夫人能把她知道的全说出来。“我小时候经常玩一种游戏。妈妈带我全国各地到处跑,旅途中她试图给我找点事做。我想您也知道汽车旅行对孩子们来说多么枯燥无味!”
奥戴尔夫人转转眼球,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难得的诙谐,“噢,一点不错。”
“那时,在汽车上我总是试图用汽车牌照上那些字母组合成一个个单词,或者把它们当作自己脑中出现的某些滑稽可笑名字的缩略。”
“我和比利也玩过这种游戏,他年龄大些知道怎么玩。可是我的小女儿……”
“也许您做家务时不经意地注意到了车牌号码。夫人,您不用想也该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
梅尔看出奥戴尔夫人确实用心地思索了一分钟。她看到奥戴尔夫人收紧下巴,眯起双目,可是突然间又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中的抹布停在那儿对梅尔说:“我有许多比这重要得多的事要考虑旷我说过那辆车是加州牌照,但我可没闲心站在那儿玩什么游戏猜什么谜!”
“当然您不会那么做,但是有时您也不明白自己对有些东西是怎么记住的。好吧,您接着回忆——”
“萨——”
“萨瑟兰。”梅尔说道。
“我很乐意帮您,真的。我对那对失去孩子的夫妇也十分同情。可是,我一向只注意管好自家的事,跟别人交往也不多。现在我实在无可奉告,而且许多家务事还等着我去做呢!”
梅尔意识到她们之间刚刚消除的隔阂又像一道无形的墙一般出现了。她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奥戴尔夫人说:“如口果您想起任何有关牌照的线索,请打电话给我,好吗?”
这时比利尖声喊道:“是单词‘猫’的拼写。”
“比利,大人说话时不要打断!”比利耸耸肩,让手里的玩具消防车开到他妹妹的腿上,都得她咯咯直笑。
“你说什么是单词‘猫’的拼写?”梅尔问道。
“那辆车的牌照。”比利用嘴学着汽车发动时的马达声。“k—a—t,‘猫’。”他拖着长腔,在一旁的母亲听了直叹气。
“‘猫’的拼写不是kat,而是cat。真不敢相信你就要上二年级了。”
梅尔把一只手放到奥戴尔夫人臂上,“求求您,”她小声说,在比利跟前蹲下来,“你看到楼下那辆车了,那辆脏兮兮的棕色车了吗?”
“当然。我从学校回来时,它就在那儿。那天是弗瑞德的妈妈开车接的我们。我就在那辆车的后面下的车,我不愿意和弗瑞德一同坐车,因为他老拧我。”
“你拿那辆棕色车玩车牌游戏了吗?”梅尔问。
“我喜欢玩,尤其当车牌上的字母刚好是一个单词时,就像这个‘猫’。”
“你敢肯定就是那辆棕色车,不是其他接孩子回家的车吗?”
“敢。因为弗瑞德的妈妈开车接送的整个一个星期,那辆车都停在那儿,有时是街的另一边。后来,轮到妈妈接送时,就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