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急忙俯下身,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别怕、别怕,有我在这里,没人可以伤害你的。”
“福晋,你要替义珍做主……有人想害死义珍,义珍差点就活不成了……”
“是谁?”景玉厉声问:“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谋害你?”
义珍只是哭,什么也不说,但两眼直勾勾望着皓慈,旁人看在眼里,是再明白也不过了。
“不……不会的……”德焱失神低喊。他不相信果儿,但他不能怀疑良好家世出身的义珍。
“还怀疑什么?事情已经够明白了。”景玉断然的说:“该治谁的罪,你应该很明白。”
德焱内心万分挣扎。“我……不……”
景玉不许他犹豫不决,特别是在众多下人的面前,那实在有失皇族显贵的身份,是以她开口说道:“现在请大夫来给义珍诊治最要紧,谁该惩罚就等以后再说。”
德焱因过分震惊而心神恍惚,两眼望着皓慈,舍不得离开。义珍看在眼里,不禁妒火中烧,蓦然想到以退为进的伎俩。
“算了。”她抹去泪水,柔弱的说:“幸好我没事,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说着,她挣扎着起身。
“这怎么可以呢?”景玉摇头,正要再说话,只见义珍脸色大变,忽青忽白,好不吓人。“你……你没事吧?啊——”
随着惊声尖叫,才站起身的义珍又颓然倒地,她唇色尽失,身子因痛楚而扭曲。
她声音颤抖的呼喊,“好痛……肚子好痛……”说着,人就昏厥过去。
“快,快去请大夫来!”景玉大声疾呼,看见德焱犹有迟疑,伸手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你应该是个明是非的人,理当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德焱心情益加沉重,终于撇开头不再看皓慈。
景玉唯恐他会心软,附耳叮嘱,“额娘不想偏袒谁,但事情关系到整个王府,不得不慎重,你要理智一点,不能为了私心而毁了王府的将来,你明不明白?”她又怕逼得太急适得其反,接着说,“最要紧的是义珍没事,她没事,一切都有转机。”
这一来,德焱终于下了决定。
“立刻将皓慈关进地牢,等候惩处。”他下令,随即一把横抱起义珍,快步向大院走去。
皓慈很想弄清一切,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想再看德焱一眼,却发觉眼前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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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一得知消息,立即派人来接走义珍。
德焱也不敢稍有懈怠,马上进宫请御医到将军府为义珍诊治,虽然一番好意遭到将军府回拒,但辗转从宫中得知义珍只是受到惊吓而大体无恙,他本以为可以就此安心,怎知祸事这才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科尔沁就亲自到王府拿人,当时聂亲王和德焱进宫都不在府里,景玉见科尔沁来势汹汹,又自知理亏在先,便顺从的命人将皓慈从地牢提出,交由将军处置。
科尔沁经年征战沙场,惯于速战速决,提得人犯立即下令五花大绑。这举动吓坏了景玉,见皓慈双手紧缚被捆绑在木桩上,科尔沁不时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她连忙开口阻止。
“人交给了将军,就任由将军处置,但这里好歹是王府,将军怎么说也不该在王府动用鞭刑。”
科尔沁冷哼一声,“既然王府不懂得如何教导下人,本将军就叫你们好好见识一下,忤逆的奴仆该有何下场!”
景玉咽下口水,深觉面上无光。
“咻!”
科尔沁猛然挥鞭,又粗又长的马鞭不偏不倚打在皓慈的背上,立即划出一道血痕。
皓慈关在地牢里,饿了一夜,昏昏沉沉的,忽然有人将她拖出地牢,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鞭。火辣的刺痛自背部猛然袭来,她禁不住哀鸣惨叫。
然而,气还没喘过来,第二鞭,跟着第三鞭……每一鞭都痛彻心扉,终于她再也无力呼喊,麻木的承受无情的鞭打。
王府上上下下目睹此状,全吓坏了。
景玉见皓慈被打得皮开肉绽,不禁掉下泪来。
“够了!”她大喊,上前抓住科尔沁的手,不许他继续挥鞭,厉声斥道:“她好歹是个人,难道将军想把人活活给打死?”
“人有很多种,像她这种低贱的下人,死了也不可惜。科尔沁朗声说道。
“你……”
“福晋何必替低贱的下人求情,未免有失身份。”
“倘若我继续让你在王府逞凶,才是有失王府的颜面。”
“你……”科尔沁说话向来权威,他没想到景玉会反驳他的话,是以一时瞠目结舌,但转念一想,随即说:“这事若是让皇太后知道,恐怕不能善了。”
景玉怔住了。
皇太后犹如一块大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千盼万盼就盼成就这门亲事,总不好在这节骨眼给毁了,她犹豫半晌,最后终于放手。
科尔沁冷笑着,心里很是满意,他残忍的继续挥动手中的马鞭,力道甚至比之前更为猛烈,皓慈的衣衫已残破不堪。
“住手!”
一道斥喝犹如划破天际的雷声,德焱忽然出现,他大步冲过来,伸手一把抓住科尔沁在空中飞舞的长鞭,使劲一扯,鞭子就脱离科尔沁的手掌,科尔沁还因此栽了跟头。
在宫里没见到科尔沁上朝,德焱心里就隐约觉得不对劲,想不到果真出了事,而且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你……”科尔沁灰头土脸,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混蛋!你胆敢如此对待本将军?”
德焱根本不看科尔沁,他表情既难过又失望,看着景玉说:“额娘,你答应过孩儿,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绝不伤害慈儿。”
“这……”景玉面有难色,叹道:“额娘也是不得已的。”
“什么水落石出?”科尔沁大声呼喝,“义珍什么都告诉我了,她差点就死在这贱奴的手里,你还敢袒护她?”
德焱紧握拳头,冲口说:“义珍还没死,但慈儿恐怕就要死在将军的手里了!”
科尔沁一惊,怒不可遏,“反了、反了,你看待一个贱奴居然比义珍还重,我还能把义珍交给你吗?”
“德焱,别再说了。”景玉赶紧拉住他,阻止他继续反驳,并且低声下气的劝道:“既然事已至此,就任由将军来处置。”
科尔沁闻言,大表满意。“好,现在我就把人带走。”说着,他命人将皓慈从木桩上解下。
德焱一个箭步上前,推开那些人,不许他们再靠近皓慈。
他目光冷峻,逼视科尔沁,郑重的说:“除了我,谁也不能带她走。”
科尔沁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皇太后看错人了,居然将义珍指给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我要马上进宫,把一切禀报皇太后,让她亲自治你这浑小子的罪!”
景玉吓坏了,忙居中和解。“将军请息怒,德焱年轻不懂事,我劝劝他就是,不必惊动皇太后她老人家。”
“这样最好。”科尔沁拂袖,退到一边。
景玉把德焱拉到一旁,婉言相劝,“焱儿,这事非同小可,万不能意气用事。”
“孩儿绝非意气用事。”
景玉见他不肯听话,边叹气边说:“万一惊动皇太后,她怪罪下来,就算你阿玛贵为亲王,你贵为贝勒,也难保王府不会毁于一旦。”
“如果皇太后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就不会为一点小事起风波,也绝不会殃及无辜的人。”德焱朗声说。
“好哇!”科尔沁闻言,大声喝道:“你胆敢说皇太后是不明事理的人,当真是不要命了!”
德焱显然是铁了心,科尔沁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景玉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心生一念,转向皓慈求援。
“慈儿,这事是你惹出来的,现在我把你交给将军处置,你服是不服?”
皓慈痛到浑身麻痹,却能清楚的听见所发生的事,她强打起精神,幽幽吐出一字,“服。”
“不行!”德焱冲过来,一手撑着木桩,一手扶着她的臂膀。“我绝不让你离开我。”
她张眼想看他,眼前却是一片浑沌。她悄声说:“慈儿感激贝勒爷的关爱,但慈儿不愿苟活,更不愿危害整个王府,请贝勒爷……放手吧!”
德焱心痛极了,不禁握紧拳头。“明知道你这一去必死无疑,我怎能放手?”
她沉默了一下。
“我是罪有应得,我是该死,因为是我把义珍小姐推下楼的。”她突然说。
他怔了怔。“你胡说,我知道你不会。你何苦编这种谎言?”
“是真的。”
德焱看住她,好一会儿才像宣誓般朗声说:“就算是真的,能要你命的人也只有我,谁也不能碰你一下。”
科尔沁早已按捺不住,见德焱始终不肯放手,又见他们难分难舍,硬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忿然骂道:“既然你不听劝,我唯有进宫见皇太后,请她老人家为义珍做主。”说罢,他领着手下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