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闻言,立刻上前跪地禀明,“皇上、皇太后,这件事虽然到此为止,但小女义珍因这件事,不管是身体或心灵都受到极大的打击,将军府的威名也因而受损,请皇上、皇太后做主,否则不但科尔沁没脸见人,恐怕小女义珍也不想活了。”
皇上、皇太后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有这么严重吗?”皇上说:“朕不是已经赐了逆奴死罪,难道将军还有不满?”
科尔沁满脸哀戚,“皇太后将小女义珍指给德焱贝勒,还没过门就发生这种事,老臣惶恐……”
“惶恐什么?将军有话直说。”皇上见他支吾难言,便开口催促。
有皇上做靠山,科尔沁无所垩碍,立即说:“老臣唯恐德焱贝勒怀恨在心,将来不会善待小女义珍。”
皇太后点头。“说得是。”她转头问道:“皇上,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蹙起眉心,想了一下才说:“将军的意思是要皇太后取消这门婚事?”
“不不不,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将军是什么意思呢?”
“只要贝勒保证一定善待小女义珍,在她尚未替王府传嗣之前绝不纳妾,并且……”科尔沁顿了一下,看着德焱,清楚的说:“择日登门致歉,郑重表达内心的悔意。”
“不可能!”德焱闻言,想也不多想就一口否绝。
“放肆!”聂亲王捏把冷汗,低斥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刹那间气氛既尴尬又凝重。
皇上即刻道:“朕明白将军爱女心切,但这整件事看来并非全是德焱贝勒的错。将军何妨规劝自己的闺女,男人三四妾本属平常,应放宽心来看待,要她顾着自己的身份,不要与下人一般见识。将军,你明不明白?”
科尔沁愣了愣,随即俯首,“是,老臣明白,谢皇上提醒。”
皇太后见皇上已经说了重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附和着道:“将军和聂亲王即将成为一家人,不好为了这么点小事而伤了和气,依哀家的意思,就把婚礼订在七天后,盼这场婚礼能促成两家和乐,也好了了哀家的一桩心事。”
科尔沁和聂亲王立即下跪谢恩,两人都有诚意和解,但德焱却不以为然,他觉得既然皓慈已死,人生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对我来说这并非一件小事,我的世界已经毁灭了。”他喃喃自语,蓦然跪于地,扬声说:“德焱无法给义珍幸福,请皇太后取消指婚。”
“什么!”皇太后大为震怒,愤慨的斥责,“你真是不知好歹,莫非是想气死哀家?”
旧怒未平,新怨又起,科尔沁面上无光,十分生气,“老臣看他根本是目中无人,请皇上一定要严惩。”
场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景玉再也隐忍不住,急忙伏跪于地,“请皇上、皇太后息怒,臣妇有件事非说不可。”
“哼!”科尔沁冷哼,讽刺的说:“教子无方,难道还想替他脱罪?”
“将军欺人太甚,怪不得我了。”景玉立即回应。
“你说什么?想吓唬人吗?”
景玉不再理会科尔沁,面向皇太后,神情相当谨慎,小心翼翼的开口,“臣妇要说的这件事非同小可,请皇太后将不相干人等立即遣下,以免……丑事外扬。”
“想玩把戏?简直多此一举!”科尔沁冷言冷语。
“到底是什么事?”皇太后厌烦的说:“鬼鬼祟祟,有什么事你快说!”
“这……”景玉显得有些犹豫,因此支吾其词。
“怎么?不敢说,还是根本没话说?”科尔沁揶揄,他看景玉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景玉闻言、原本软弱的心不得不铁硬。
“好,臣妇这么做实非得已,相信皇上和皇太后不会怪罪才是。”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药帖,交由公公呈上。
皇上和皇太后传阅后,都不明白原因,皇太后终于发火,不满的骂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张药帖,有什么好看的?”
“太后有所不知,义珍小姐在王府昏厥后,臣媳曾请大夫替她把脉诊治,只是随后将军府便派人来接走义珍小姐,抓来的药也就没有派上用场,而这张药帖就是大夫当时所开的。”
“原来如此。”皇太后点了点头。“但是,那又如何呢?”
“问题在于这些药并不普通。”
“怎么个不普通法?”就连皇上也好奇了。
“它是帖……”景玉实在没勇气往下说。
“是帖什么?你快说呀!”皇太后不耐烦的催促。
景玉俯首,磕倒在地。“臣妇不敢说,唯恐口说无凭,请皇上准传御医,只有御医才能证明臣妇所言。”
“荒唐!无聊!”科尔沁大嚷,“你这样拖拖拉拉到底是何居心?”
“将军莫急,等御医一来,一切就可知晓。”景玉不疾不徐的说。
“狡辩!”科尔沁斥责,转而上奏,“皇上、皇太后千万不要受到愚弄,请皇上重重治聂亲王府的罪!”
“立刻请御医前来。”皇上下令,随后对科尔沁说:“就算要治罪,也要是罪有应得,一会儿御医来后,福晋还说不出个所以然,到时朕一定不轻饶聂亲王府。”
聂亲王不安的咽下口水,悄声问身旁的景玉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爷请放心,妾身是在挽救王府。”
他用质疑的眼神望着景玉,只见她屈膝跪地,对皇上、皇太后请求。
“臣妇还有一事相求,望请皇上、皇太后饶恕。臣妇已央请刑部佟大人手下留情,暂缓执行绞刑。”
德焱全身有如触电般觉醒,顿时精神抖擞。“额娘,此话当真?慈儿没死?”
景玉看着儿子,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额娘怎敢让你失望?”
德焱激动万分,几乎无法自己。若不是身在宫中,他会不顾一切奔回王府,再也不离开皓慈的身边。
皇太后拍椅臂大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皇命置若罔闻,欺君枉上,该当何罪!”
“臣妇之所以这么做,是不希望皇上在不知情之下枉杀无辜,臣妇是想为皇族积德。”
“狡辩!狡辩!”科尔沁激动的喊,“皇上不能再相信,否则王法荡然无存,何以立信于众臣与天下之百姓?”
“皇上,”德焱言简意赅,“奴才的命也是命,她也是人生父母养,请皇上三思。”
“这……”
皇太后见皇上果真犹豫,忙开口说:“有道是军令如山,更何况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朝令夕改如何能服众?”
“皇上,微臣相信内人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微臣也请皇上三思。”
聂亲王虽这么说,其实心里忐忑不安,景玉口口声声说要救王府,所言所行却不是这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皇上朗声说:“其实朕也想过,赐死的虽然只是一个奴才,但也是一条人命,理当谨慎小心,免得冤枉了无辜。”
“皇上……”
皇上手一挥,阻止科尔沁开口,“将军请放心,朕若是发现聂亲王一家是在愚弄朕,朕绝不会善罢甘休,非治他们死罪不可,并且抄家灭门,撤销爵位,所有财物一律充公。”
其实,当皇上下旨赐白绫后,心里就后悔了。想年轻时,自己有过多少风花雪月之事,比起德焱是更胜一筹,见他对一个奴婢如此痴心爱护,实在不忍棒打鸳鸯。但为免科尔沁心有不平,才不得不说重话。
在众人的期盼下,御医终于来到,皇上一见到他,马上下令,“跪拜礼仪免了,你快过来给朕看看这张药帖。”
御医从公公的手中取得药帖,仔细端详,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看明白了吗?”皇上问。
“是,明白了。”
“说,这是张什么药帖?”
“这是帖安胎药。”御医老实说出所见。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撼了所有不知情的人。
“什么?!”皇上龙颜大怒,猛然站起身。“简直是莫名其妙!可恶至极!”话落,他拂袖而去,懒得再管这件事。
皇太后吃惊之余,见皇上震怒异常,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禁埋怨起科尔沁。
“这是怎么回事?瞧你给哀家捅的楼子,真要气死哀家了!义珍那鬼丫头在搞什么?居然……哎呀,真是丢脸!”
科尔沁也不明白,打从义珍出事,他就忙着讨公道、要面子,想不到这次丢脸丢大了。
“老臣……臣也不知道。”他支吾难言,心头忽然升起一念,忙喊道:“冤枉呀,这肯定是冤枉的,是聂亲王府故意栽赃。”
“是不是栽赃,将军回府便可知道。”德焱说。
“这……我……”科尔沁也无话可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养在深闺的女儿会偷汉子,他“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喊,“臣罪该万死,是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呀!”
“死也没用,已经把哀家的脸都丢尽了,你……你给我滚!往后有事也别来见哀家!”皇太后心灰意冷,她也不想管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