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不得已,皓慈真会这样做,但等到贝勒爷从宫中回来,只怕小彩会受更多的皮肉之苦,怕也捱不到那时候了,于是她放胆的说:“贵嬷嬷,如果你认为真有这个必要,我会请贝勒爷来跟你说。”
贵嬷嬷浑身一震,脖子一缩,几乎吓破了胆。
“不必了、不必了。”她摇头摆手,忙不迭的道:“这丫头办事不牢靠,慈姑娘不嫌弃,尽管带走。”
“娘……”
“你少说话!”她怒声阻断果儿,随即眉开眼笑,继续对皓慈说:“至于贝勒爷那里,就没必要让他知道了,他贵人事忙,用不着为这点小事操烦。”
“娘……”
“你闭嘴!”
贵嬷嬷不理果儿,因为她吃过苦头,知道德焱贝勒不好得罪,是以小心翼翼陪笑脸送走皓慈和小彩。
皓慈知道自己又给德焱添麻烦,但事已至此也不容反悔。她把小彩带回自己的屋子,给她洗澡擦药,换了新衣裳,并拿饭菜来给她吃。
小彩捧着碗筷狼吞虎咽,皓慈才知道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姊姊以前也经常捱饿。”她感慨的说。
小彩神情惊惧,战栗的问:“一会儿还要回贵嬷嬷那里吗?”
皓慈摇头,摸了摸她的头。
“不用,吃饱就在我房里睡下,没有人会再打你,你不用害怕。”
小彩闻言,安心吃饭,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你好瘦,应该多吃一点。”皓慈以为她客气,又添了一些饭菜在她碗里。
“其实奴才只有八岁。”小彩说,还是捧起碗筷,但吃得比较慢了。
“那你先前为什么说是十岁呢?”
“是贵嬷嬷交代的。”小彩回答,“爹也说王府不要年纪小的孩子。”
皓慈轻叹一声,“真是难为了你。”
这时,德焱已从宫中回来,他回房不见皓慈的踪影,就直接到她的房里来找她,他的突然出现吓坏了小彩。
“别怕,你继续吃饭,饱了就睡下,不要跑出去。”
皓慈交代清楚,才起身出去向德焱解释。
德焱发现房里多了一个小孩,就没贸然闯进去,等皓慈出来之后,他才问道:“那是什么人?”
她犹豫一下,才说:“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他眉头轻蹙,随即笑了。
“我已猜到了。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他双手环抱于胸前。
皓慈把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德焱。他仔细听着,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但最后他说:“她太小了,能做的事情不多,何况你这么能干,哪里还需要多添人手。”
皓慈一怔。
“小彩真的很可怜,求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回去贵嬷嬷那里。”她担心极了,就怕小彩再落入魔掌。
“我没说让她回去。”
她一喜。“爷的意思是小彩可以留下来?”
“我说这里不缺人手,也没要她留下来。”
她皱眉,不说话了。
“我是想,她还那么小,应该留在父母的身边。”德焱解释。
皓慈这才展眉,心中大悦。“爷的意思是……”
“我自有安排。”他抢道,接着伸手拧她的鼻子,沉声嘀咕,“你呀,专门给我找麻烦。”
“下次不敢了。”她抚着鼻头说。
“下次不敢,你上次也这么说。”他摇摇头,“不行,这次该好好惩治你!”
说着,德焱果真高高举起手。
皓慈当真了。
“虽然是救人,但爷要惩罚,奴才也不敢不受。”说完,她仰起脸来,闭上眼睛,一副甘心待宰的模样。
他的手重重落下,却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你呀,还真让人打不下手。”他莫可奈何的说。
她张开眼睛,笑了。
第三章
这次皇太后召见,德焱不凡的仪表,宏伟的气度,举凡应对进退均得宜,颇得皇太后的赏识,夸赞他是皇室子孙的典范。
事情传遍宫廷,都说德焱是时来运转。
果然,不出十日,聂亲王奉旨领德焱进宫面圣,随即封了个御前副督统的职务,连带聂亲王和景玉也都沾光,爵位晋升一级,全府同荣。
第二天一早,聂亲王就领着景玉和德焱一同进宫谢恩,并特别受到皇太后的召见与款待,在场的还有皇太后的孙侄女义珍小姐。
义珍年方十八,长相不顶美,但生得珠圆玉润,举止十分讲究礼仪,一看就知道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
“义珍是哀家大哥霍硕特的孙女。”皇太后亲口介绍,“她的亲爹就是前年平定边乱的科尔沁将军。”
霍硕特是国戚,也是参政的大臣之一,科尔沁更是皇上的爱将,两人在朝廷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义珍在显赫的光环下,更显得高贵无比。
如今皇太后把她拉来作陪客,无非是想要撮合德焱和义珍两个人,她虽未明言,聂亲王和景玉却是心知肚明的。
皇太后并非聂亲王的亲生母亲,两人的感情原本就比较淡,如今皇太后看重德焱,还有意许配自己的孙侄女,无形中提升了聂亲王府在朝中的地位,聂亲王和景玉当然乐见其成,对义珍十分的热络。
相形之下,德焱的态度就显得冷淡多了。
但身为皇室一员的他,早明白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是以抱持平常心来面对长辈们的安排,对义珍有问有答。
倒是义珍一见到德焱,立即为他的翩翩风采着迷,大为倾心,总是低着头,红着脸同他说话。
皇太后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义珍芳心已许,便私下找来景玉,询问德焱是否有了婚约。
“回太后的话,”景玉立即回应,“长子两年前意外亡故,为了守丧节礼,是以至今尚未替德焱选户好人家的闺女。”
皇太后大悦,眉开眼笑。
“这就好了,哀家就怕辜负了义珍的一番情意。”她喃喃低语。
景玉得知皇太后果真有此心意,暗自庆幸着,脸上漾着微笑。
“但不知福晋可否满意?”皇太后忽然客气的说:“义珍这丫头自小娇生惯养,难免有些小姐脾气。”
“回皇太后的话,自上回见过面,王爷和臣媳都打心底喜欢义珍小姐,还道是哪户人家的运气好,能娶到义珍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
“依哀家的意思,就把她许给你家德焱,福晋说好是不好?”皇太后立即接口。
景玉马上跪地谢恩。
“谢皇太后,只是小儿德焱至今尚无功绩,怕委屈了义珍小姐。”
“说得也是。”皇太后接口,“所以哀家打算再观察一段时日,反正德焱才任职不久,等他有了较好的功绩或表现,哀家再把义珍许给他也不晚。”
景玉闻言,不禁懊悔。
她本是说着客气话,想不到皇太后会认真,大好婚事转眼成了影,遥不知期。
“其实,臣媳也觉得德焱年纪不小了,若能先成家也是好的。”景玉委婉的表达心意。
皇太后瞧在眼里,明白在心底,笑道:“福晋不用着急,哀家自有打算。”
景玉轻叹,“太后有所不知,如今德焱是王爷唯一的血脉,这传承子嗣的问题,不得不让臣媳忧心。”
“怎么?难道德焱没有收房的妾侍吗?”
“这……”
景玉一愣,顿时面有难色,支支吾吾的。
“你不用紧张。”皇太后免除尴尬的说:“这点哀家也懂,毕竟德焱正是精力旺盛的少年,身边有一、两个女人也是正常的。”
“是、是。”景玉低头应道。
皇太后眉稍一挑。
“不过,哀家也不想委屈了义珍,这……你该懂吧?”她脸色肃穆,沉声说道。
景玉心一凛,再明白不过。
******************
宫中消息传得很快,皇太后有意指婚一事,没两天就传进祥麟的耳朵。
这天,祥麟以庆贺得官为名,在花街最有名的迎春阁宴请德焱,还拉了一群皇族青年来饮酒作乐,大谈风花雪月。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一些醉意,忽然,祥麟又旧事重提,对德焱说:“虽然你我年龄相近,但真正算起来,你还是我的长辈,现在晚辈喜欢上你身边的丫环,不知长辈能否成全,把皓慈赏给晚辈?”他语调嘻笑,表情却是认真的。
众人在旁鼓噪不已。
德焱笑看着他,跟着摇摇头,当他说的是醉话,没当一回事。
祥麟马上皱起眉头,不放弃的说:“反正你马上就有佳人相伴,何不成全我?莫非……”
他一顿,脸上浮现一抹邪恶的笑意,随即低头附耳,悄声问德焱,“莫非你早已收了房,所以舍不得把她赏给晚辈?”
德焱手一挥,粗鲁的推开他,轻斥道:“别胡说!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醉。”祥麟晃动着脑袋,不识趣的又晃了回来,抓着德焱不放。
“我警告过你,别打皓慈的主意。”德焱不耐纠缠,烦厌的说。
祥麟醉意浓厚,咯咯地笑,说话也愈来愈放肆。
“我看肯定是有鬼,要不你怎么会舍不得?你们说对不对?呃!有谁不爱美人儿,你们说……呃!对不对?”他边说边打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