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漫长时间足以冷却一切,在高仲威卧床的这几年,她变了很多。最大的改变就是--她的身体背叛了仲威,每回见到他,她总觉得心虚愧疚。
再者,她的心情也变了很多,虽然衷心希望他尽快康复出院,但是--她竟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还依然深爱仲威。
他们之间最初的吸引力不见了,每回的探视,她就像看见一位老朋友,听他抱怨、听他诉苦,听他说想念她--但她却没有感觉。她会安慰他、劝他继续接受治疗,但是她真的没有特殊的感觉。爱、思念、心痛……这些情绪她愈来愈生疏,有时她也是猛然想起才惊觉--高仲威是她的男朋友!
发觉这些事后,她对他更感歉疚,虽然刻意延长停留在医院的时间,但是她的心却愈飘愈远……
「妳在想什么?」康焱丞的声音将她自思绪中拉回。
「你刚才说仲威下个月就可以出院了,我非常高兴,因为我马上就可以摆脱你了!」她假装快乐地笑道。
「那又如何?我们的契约期限到高仲威康复出院为止,在那之前,妳依然是我的女人,依然得每个周末过来找我,一天也不能少!」
「你--卑鄙无耻!」纪梦棠羞恼得伸手想打他一巴掌,却被他动作迅速地攫住手反压在墙上。
「放开我!」她的粉脸因愤怒而染红,看来异常美丽,微喘的艳红小嘴一张一合像在邀请他品尝。康焱丞禁不起这样的诱惑,决定顺从心底的渴望,好好享用她甘甜的小嘴。
「不--」她察觉到他的企图,转头想躲开他的吻,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温热的唇牢牢实实罩住她的,她的唇依然那么甜,他贪婪地撬开她紧咬的贝齿,卷起她的粉舌热情吸吮。
纪梦棠一开始努力挣扎,但渐渐地力道愈来愈弱,最后她低声呻吟,双手克制不住地反抱着他的背,沉浸在他的热吻中……
他们谁也没发现,办公室的门曾经被打开又关起。高仲威面色阴沉地握着墙壁上的扶手,愤恨地走回病房。
他的动作虽然还有些缓慢,但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地行走了。
刚才他利用练习走路的机会,特地绕到康焱丞的办公室来,想问问自己何时可以出院,没想到--竟意外让他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梦棠她竟然--
他倏然停下来,握紧的拳头猛力击向墙壁。为什么?为什么在他即将痊愈的时候让他发现这种事?!
他恨恨地凝视远方,眼中出现报复的火光。
对不起他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八章
「仲威?」
稍后,纪梦棠到病房去看高仲威,这时他已从震怒中恢复,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脸平静。
纪梦棠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发现她与康焱丞私下的关系,而且非常愤怒。
不过今天仲威对她特别好,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道谢夸奖,还直要她吃水果,让纪梦棠受宠若惊。
「今天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她几乎想伸手去摸摸高仲威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
「傻瓜!我们是情人不是吗?我不对妳好该对谁好?」高仲威柔声斥责。
「其实仔细想想,我真对不起妳!我瘫痪这五年来,妳不离不弃地照顾我、帮助我,我真的很感激。偏偏我所能为妳做的又那么少,连和妳出门约会,或是陪妳到电影院看场电影都做不到,就算妳变心爱上别人,我也没有话说。」他像试探似的直盯着她的眼睛。
「怎么会呢?我没有爱上别人,我……不会背叛你的!」纪梦棠愧疚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是吗?那就好。」高仲威状似安心地一笑,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梦棠,请妳嫁给我!」
她吓得一震,直觉想甩掉他的手,幸好及时忍住了。
「你说什么?」今天他真的很反常,不但突然说些感性的话,而且还出其不意向她求婚。
「妳很惊讶吗?我不是从很久以前就说过,等我好了一定马上跟妳结婚?现在我即将康复,这时候谈起婚事一点也不奇怪吧!」
「我知道你是说过,但是……」她以为他只是因为感激才随口说说,从未想过他是认真的。
「妳以为我在开玩笑?梦棠,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娶妳,这五年来就是因为有妳在身边,我才会砥砺督促自己尽快从痛苦中站起来,康复回归正常的生活。」
对于他的深情告白,纪梦棠没感到喜悦,反而是满心的惶恐与不安。
他要她嫁给他?她真的该嫁给他吗?
见她面露犹豫之色,高仲威有点不悦地问:「难道妳不想嫁给我吗?」
「不……不是的--」
她也不是不想嫁给他,应该说--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其实她也觉得很疑惑,她明明深爱过他,然而如今一想到与他结婚,她不但难以想象,而且几乎无法接受。
她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他妻子的生活,与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裸裎相对……她不敢想象。不!她不想嫁给他!
高仲威深深叹息,又开始自艾自怜。
「我知道,要妳嫁给我是委屈妳了,毕竟我虽然能够行走了,但不一定能完全康复到和正常人一样,再说我曾经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或许这点会令妳觉得蒙羞吧?」
「不!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她绝对不是以他为耻,或是怕他有后遗症无法完全复原。如果她是这样的人,五年前他瘫痪时她早就离他而去了,不会等到现在。
她只是……她该怎么说呢,五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事,她不再确定他们是不是合适的一对,她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依然爱他……
然而高仲威并不放弃,继续游说道:「梦棠,这些年来,我真的是为了妳才这么努力让自己好起来,妳不能在这时候丢下我!现在我就像一个摇摇学步的小孩,未来的路还需要有妳扶持,如果妳在这时候抛下我,我一定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这等于是再次宣判我死刑!所以求求妳梦棠,不要抛下我!我需要妳!」
高仲威的声声哀求,让纪梦棠难以拒绝。
他说的没错,因瘫痪而与社会脱节五年的他,人生确实才刚要起步,这时候他最需要一双手在一旁扶持,如果她在这时候离开他,他可能会就此而一蹶不振,她忍心让刚痊愈的他面对这么残酷的事?
不!姑且不论现在她是否还爱着他,光是顾念这么多年的情谊,就算是朋友也不忍心在这时给他重重一击吧?
想到这些她沉默了,「不」这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高仲威见她一直不说话,更是节节进逼,不断追问:「妳为什么不说话?妳不说话是表示同意吗?对吧?妳也想嫁给我,对吧?」
纪梦棠心情沉重地闭上眼,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于是以壮士断腕的决心,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在未来的人生路上扶持你,陪伴你走下去。」
「太好了!梦棠,我就知道妳绝对不会抛下我,我爱妳!梦棠--」
相对于高仲威的欣喜若狂,纪梦棠只觉得浑身发冷,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去想。
她浑浑噩噩地起身道:「里头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接着,她木然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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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关上病房的门低头往前走,忽然一双男人的脚出现在她面前。她顺着那双脚将视线往上移,看到洁净的医师白袍,再继续往上,看到一张僵冷铁青的面孔。
「妳刚才说的话全是哄他的吧?」他的大掌如鹰爪般攫住她的肩猛力地摇晃,她却不觉得痛。
事实上,她已经没有感觉了!刚刚应允一桩婚约的她,不但不感到喜悦,反而像行尸走肉般,没什么特殊的情绪感受。
「妳是疯子还是笨蛋?婚姻这种东西,能够当作同情心胡乱施舍的吗?那关系着妳一辈子的幸福,妳怎能随随便便答应?妳这是在作贱自己,妳知不知道!」
他严厉愤怒的指责,总算将纪梦棠从浑沌的思绪中拉回,首先传达到她的脑子的情绪就是生气。
她跳起来拂开他的手,然后反唇相讥:「说到作贱我自己--始作俑者是你才对吧?仲威本来就是我的男友,我们彼此相爱,结婚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你什么都不是,却占有我的身体,你才是作贱糟蹋我的人!」
「作贱糟蹋?难道这些年来妳对我的感觉只有这样?除了恨之外没有其它的感觉吗?」康焱丞心痛地问。
纪梦棠口是心非地冷讽:「对于一个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的恶魔,我还能有什么感觉?我对你的观感永远不会变--我恨你!」
「妳恨我?经过这么久的时间……」
他付出这么多努力,结果她依然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