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嗯?」坐在他身旁的继父,边应边替他倒了杯啤酒。
「我迟到了吗?」要是如咏童所说的,早一点回去找她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他为什么当年要那么坚持把所有的债务全都还完,并在有点事业后才去找她?
看着那张自责的脸庞,继父伸手轻拍着他的肩。
「你只是个负责任的孩子。
「可是我也让她等了太久。」他的语气中难掩自责。
继父将冰凉的酒杯放至他的掌生异,「只要你曾付出全心全意,就算无法永远,那仍会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难道就只能是回忆而已?
静看着星空下幽暗得看不清的花囚,此时此刻,在他眼前奔跑跳跃着的,全是当年穿着制服的那个少年与少女,他想,这种向往一份纯真爱情的情怀,或许会一直跟着他,尽管它看似并不存在,但他知道,时光带不走它,也不会消散。
「为什么每个人都忘不了初恋?」将已微微苦涩的啤酒大口咽下喉后,陆晓生觉得属于自己的那份苦涩,似乎也沉淀至他的心底。
继父沉吟了一会,将掌心轻拍在他的头际。
「或许是因为,它总是那么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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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清晨,缠绵的春雨雨势总算稍歇。
大清早就坐在客厅里边抽烟边喝咖啡的贺氏父子,两人无神的双眼下,皆挂了一层黑眼圈,眼看婚期将近,堆积如山的婚礼杂事,此刻却遭他们抛在身后置之不理。
说实在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人有心情再去管什么婚礼大事,目前他们只想知道,楼上的那对母女,究竟是谈得怎么样了。
睡了一夜后,清早醒来就一直枕靠在母亲膝上的咏童,凝视着窗外经过一夜雨后又是晴的好天气。
「妈,妳都不问我吗?」
「问什么?」郭蕴眉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
问她以后会不会后悔、愿不愿意承认她很胆小,还有她是不是一个拿得起却放不下的人……
郭蕴眉拍着她的脸蛋问:「妳知道为什么妈妈都不问妳关于陆晓生的事吗?」
「为什么?」
「自从妳当年不顾一切偷了护照从伦敦飞回台湾时,我就决定,无论以后你们俩的结局是好是坏,我都不过问。」郭蕴眉偏着头遥想当年,然后对着她笑笑,「因为妳长大了,懂得也多了,妳不需要有人在妳耳边对妳说什么是对或错,因为不管在别人眼中看来是对还是错,最终也只有妳才能下结论。」
咏童不禁垂下眼眸,「可是万一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呢?」
「妳会不会怕后悔?」郭蕴眉将她拉起坐正,认真地瞧着她愁绪写满睫眉的脸。
「当然会。」
「那就尽量不要选错路啊。」生性乐观的她,对任何事的想法都很简单。
「可是——」
「问妳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郭蕴眉抬起一手打断她,「妳现在想的人是谁?」
此话一入耳中后,在咏童的心底,立即浮现出那一抹最是想念的身影,她张大了眼眸,动弹不得地困坐在原地。
郭蕴眉看了她的反应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就是因为答案很简单,所以妈妈才不过问。」果然有血缘,跟那对父子档一样都是想太多。
一叶障目,没想到在撇开了那么多的想太多之后,原来烦恼根本就不是烦恼,在回想起那抹身影时,在她心底升起的,并不是懊悔相遇的心情,而是种感激的心情,因为有些人就算是耗尽了一生,也没办法寻找到那一份单纯的爱,而她,却在那么年少时就已拥有……
「姊,妳的礼物。」贺咏正敲了房门两下后,一脸紧张地探头进来。
「谁送的?」她呆愣愣地看着被放在她腿上的小木箱。
「晓生哥哥托人送来的。」脸部表情很僵硬的他,像是痛下了什么决心般,两手用力地拍拍她的肩后,接着就急急忙忙地走下楼。
搁放在腿上的精致小木箱,沉甸甸的,中间的部分还用色彩美丽的和纸包装起来,郭蕴眉在她迟迟不看他送了什么时,按捺不住好奇地在她身边催促。
「不拆开来看看吗?」
深深吸了口气后,鼓起勇气的咏童,小心地拆开和纸,一打开箱盖,她登时呆住了。
静躺在碎纸中的琉璃,像颗刚掉下来的眼泪,而在这颗晶莹的泪珠中,封藏着一朵遭人采摘下来的白色罂粟。
一张小信签置在其中,咏童颤抖的指尖,缓缓滑过上头熟悉的字迹。
★原本,我是想在这封信里写上百年好合这四个字的,但我做不到,因此,我将这朵遗忘封起来学妳等待。
这一次,换我来等妳,十年、十三年、一辈子,我都等妳。★
小木箱猛然遭人塞进怀里,郭蕴眉无百地看着自家女儿,一骨碌地自地上站起,直奔向浴室忙着梳洗,她想了想,将木箱盖好收起,转身打开女儿的橱柜,拉出个旅行箱后,在里头放进了几件衣服。
当赶时间的咏童打开房门冲至楼下时,站在楼下客厅的郭蕴眉一手拿着她的护照放至她手上,另一手则顺便帮她披了件外套。
贺之谦则是含泪地拎着行李走至家门外,帮她把行李放进后车箱。
另一张看起来有点陌生,又不觉得很眼熟的笑脸,则是在她踏出家门时,亲自替她奉上一张更改过日期的机票,与一纸写满详细地址电话的字条。
「姊,快点,我们要赶飞机!」将车开来停在家门前的贺咏正,边打开了车门边催促。
突然感到每个人的默契都跟她好到家的咏童,怔怔地看着从不曾这么同心协力过的人们,不知该说什么的她,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时,贺之谦将她轻轻往前一推。
「去吧。」
她边跑向车门边向身后挥手,「我到了北海道后就打电话回家!」
当房车开出小巷后,郭蕴眉这才想起家门口还杵了个特地来这转交物口叩外,还附赠机票的陌生人。
「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是哪位?」她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我?」富四海先是掏出怀里的名片,后来想了想,又把它收回去,「我是他们高中隔壁班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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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陆的,我老姊就交给你了!」听见熟悉的男音后,贺咏正劈头就对另一头的男人低吼。
正开车准备前往工作室的陆晓生,错愕地看了手中的手机一眼,不太确定地问。
「阿正?」他怎会打到这里来?
「你要是敢对不起她,我和我家老爸一定会坐飞机过去扁你!」也不管他有没有做好准备,先说先赢的贺咏正又是拉大了嗓。
他挑高朗眉,「阿正,你在说什么?」
「她一早就去北海道找你了!她逃婚了,逃婚你知不知道?」
紧急煞车声霎时穿越过海洋,忠实地透过话机抵达贺咏正的耳里。
「唔哇!」耳膜饱受虐待的他赶忙拿远一点。
「她坐哪一家航空公司的飞机?降落在哪个机场?几点抵达?」陆晓生心急如焚的问号,在他还来不及适应时,一成串地朝他倒过来。
「她去你家了……」贺咏正才张大嘴想说清楚,却发现电话那端的人突然没了声音,「喂喂?喂喂喂?」怎么又一个不把电话听完就采取行动的冲动派?
当话机里传来车子再次启动且狂榇的声音后,贺咏正抓着话机朝他人叫。
「我不管!这次你一定要负起责任来!」
将手机扔至驾驶座一旁的陆晓生,将方向盘急急打转后,脚用力踩下油门,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倒退,疾速奔驰中,他从来不曾觉得心房是如此轻盈,雀跃紧张的心情,就像是当年他在骑着单车追上了公车后,在咏童刚走下车门时对她告白的那瞬间。
久违的释放感缠绕在他的胸臆,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当年围困着墙困牢不再存在,他终于从遗憾的丰栏里定出来,踏进阳光下重获新生,兴奋得坐不住的他,忍不住再加快了车速,窗外晴朗的天际,像正在等待着他。
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射在机翼上。
靠坐在窗边的咏童,眼睛往下看,下方的海洋像面蓝色的镜子,北海道看起来像是一座正等待她前去的岛屿,在飞机飞入了广阔的内陆后,机身缓缓下降,耳边传来的不适感,提醒着她即将抵达另一个陌生的国度,在飞机降落前,她紧紧交握着十指,用力深吸了口气。
空气中闻不到半点雨丝的气味,浓郁得化不开的花香,顺着拂过山丘的凉风飞掠过大地,一畦又一畦各色的花田,就顺着坡度种植在触目可及的小山丘上,被出租车放在一大片花田之前的咏童,再次低首确认了手中的地址后,提着行李走向山丘上的一间民宅。